龙子建从房子里出来那天,下了一场大雪,龙子建一出房门就一愣,然后大笑道:“大梦一场,连天地都变样了!”

龙子建一听,大怒:“反了他们了!把他们叫来,我拿鞭子抽他们二百下,就没人敢再犯了。”

前途不前途的,我不关心,只要安全便好,我就是这般的胆小,生怕现在的身边,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不能失去,龙子建。

公孙先生抚着玉佩,叹息道:“小姐,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去棋馆下棋?”

“毕竟住了这么多年。”我说。

“当然。”

又叮嘱吩咐了一番,小花姐打发我们上路。临行时拉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左脸,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来,给我蒙住脸颊,系在脑后。

龙子建便大致将那晚小花姐告诉我的故事,叙述了一遍。丁凤翔听完,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捉摸不清,他在房内来回踱步了两圈,用手摸摸下巴,最后突然一笑,道:“这样岂不正好?”

他说:“你弟弟的特征,和丁大哥说的那个人样样都对得上,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弟弟了!”

“那原来的那块玉佩……”

优声平时还是很乖很文静的,所以我猜,这是优色。

龙子建这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从我说了“大当家的救命之恩,君悦终生不忘……”他就一直捡着我的名字叫,叫顺口了,居然不改了。

“好!哈哈,”他大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走了,就留在这儿,直到我帮你找到你弟弟为止。”

正在这时,给我送饭的那个少妇跟着叫二狗子的少年进门来了,一边还说着“这回不会又不在吧……”一进门就听到龙子建说了刚才那句话,俩人原地愣住了。

“溺死的尸体,是会被泡肿的,”他突然讲起了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题,“泡得头好大,腿像柱子一样粗!”他用另一只手比划着。

黄无衣回去就把管家叫来,管家想了一想,说:“少爷问的这个人,应该是妙嫣。”

“黄无衣,你知道吗,李亓昭只是把我当成了他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幻想,你才是把我当成她的人,那个,为你生了孩子,孩子却被你亲手杀死的人!”

她这神情甚是罕见,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忙着替她打圆场:“啊,不过,皇上身边嘛,今天不出事明天出事都有可能……只是,碧水,你这么关心黄无衣,难不成你对他……”

次日,李亓昭派人来接我,碧水拿出一顶斗篷说:“娘子,天有些转凉了,你病才刚好,把这斗篷带着,起风时穿。”

我本以为,等我洗完澡,喝了药出来,黄无衣必定已经走了。没想到刚走进卧房,就看见他立在窗下。想来自从我入了宫,李亓昭反倒没他来得多,从安排祝琳来去,到请大夫大小杂事,事事都是他亲自过问,我这寝室,他竟是来去自如。

“这就是……那位,娘娘?”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剑被黄无衣夺走,我的手无力地垂下。我看着黄无衣,竟冒出了恶毒阴暗的想法:“黄无衣,你从一开始就那么恨我,莫非,我真的很像那个人,而你又非常地恨她?”

“不,我还不想出去。”我惧怕再走进那样的雨里。

碧水将我扶上了床,拿了枕头给我靠着,我感觉好了些,立刻拉着她问:“兰若宫的事,你知道?”

“你?!”黄无衣突然大骇,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扶住了桌子,猛然坐到椅子上。

“我听她那语气,说的倒不是鬼,说的倒是人呢。”

来人比这些□都高很多,灯笼正映着他的脸,紧抿的薄唇,刀劈斧削一般的轮廓,满面怒容——来人正是黄无衣!

然后转头吩咐碧水:“碧水,快,把这血迹都弄干净!”

黄无衣又开口说话了,这次竟然带着劝解的语气,实在让人惊讶:“至少,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是不受控制地发生的,是人所无能为力的。”

黄无衣驾着一架马车,我透过马车的窗口向外看着,我的故乡长安。和宫中的萧瑟不同,长安的街上,还是一片繁荣、安居乐业的景象,我曾熟悉无比的街道,在我眼前掠过,迅速地后退,我大约是看得太入神、太用力,眼前开始发晕,好像街景成为一盘有颜色的江湖,在我面前翻搅……我感到一阵恶心,赶快闭上双眼,可是翻搅仍未消失,反而幻化为一只只的鬼怪,向我扑来。我躲闪不及,甚至发出惨叫,双手死死扣住眼睛,指甲掐进头皮里。

我说这话时,根本已忘记了羞耻,咬着牙说得字字有力。

黄无衣达到了目的,满意地放下帘子,过了一会儿,马车重新移动起来。

黄无衣。

穆贺把笔搁下,把画拿给我看:“画的是你。”

说着说着,我竟哭了,穆贺见我流泪,乖乖站起来,给我擦去眼泪:“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你们莫非是……”穆贺倚在车旁,好似才刚平息了气息,“大业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