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有些亮光,一晚没睡好的我就催着要上路,小花姐除了需要带的酒礼和沿路所用干粮之外,另给了我一个羊皮酒袋。

龙子建便大致将那晚小花姐告诉我的故事,叙述了一遍。丁凤翔听完,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捉摸不清,他在房内来回踱步了两圈,用手摸摸下巴,最后突然一笑,道:“这样岂不正好?”

“哦,”他不时往旁边看看,不知要说什么重点,“那,挺好,挺好……那什么你快去吧,风挺凉的。”

“那原来的那块玉佩……”

山贼们的议事厅搭得其实很简陋,只是一个四面穿风的木架茅屋,龙子建将那人请入了上座,然后才想起,回身对大家宣布:“这是大业军的天王,丁凤翔!”

龙子建这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从我说了“大当家的救命之恩,君悦终生不忘……”他就一直捡着我的名字叫,叫顺口了,居然不改了。

“嗯!我离家出走的弟弟,他,我没跟你说,他是参加大业军去了!”

正在这时,给我送饭的那个少妇跟着叫二狗子的少年进门来了,一边还说着“这回不会又不在吧……”一进门就听到龙子建说了刚才那句话,俩人原地愣住了。

他这才小心地一手攥紧了我手腕,一手松开,整个人绕到我面前来,把我拉起。原来就是那个自称“二狗子”的青年,我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黄无衣回去就把管家叫来,管家想了一想,说:“少爷问的这个人,应该是妙嫣。”

此时黄无衣的眼中突然凶光一闪,我被骇住,屏住呼吸,闭了眼,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

她这神情甚是罕见,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忙着替她打圆场:“啊,不过,皇上身边嘛,今天不出事明天出事都有可能……只是,碧水,你这么关心黄无衣,难不成你对他……”

三个?他的梦想里,什么时候多了我?

我本以为,等我洗完澡,喝了药出来,黄无衣必定已经走了。没想到刚走进卧房,就看见他立在窗下。想来自从我入了宫,李亓昭反倒没他来得多,从安排祝琳来去,到请大夫大小杂事,事事都是他亲自过问,我这寝室,他竟是来去自如。

我说:“担心我问太多,干嘛自己不跟来?”

剑被黄无衣夺走,我的手无力地垂下。我看着黄无衣,竟冒出了恶毒阴暗的想法:“黄无衣,你从一开始就那么恨我,莫非,我真的很像那个人,而你又非常地恨她?”

“碧水,”间或清醒的时候,我总会第一眼看向窗外,“雨还在下吗?”

碧水将我扶上了床,拿了枕头给我靠着,我感觉好了些,立刻拉着她问:“兰若宫的事,你知道?”

“刚才?”我想了想,“不就是诗经里的句子,我不教,师父也会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听她那语气,说的倒不是鬼,说的倒是人呢。”

穿过狭小的院子,里面是一排简陋的便房,房里传出一些声音,让我有点尴尬,赶快捂住小鱼儿的耳朵。

然后转头吩咐碧水:“碧水,快,把这血迹都弄干净!”

“在这宫里?”我冷笑,“没有自由的为所欲为,还能叫做为所欲为?”

黄无衣驾着一架马车,我透过马车的窗口向外看着,我的故乡长安。和宫中的萧瑟不同,长安的街上,还是一片繁荣、安居乐业的景象,我曾熟悉无比的街道,在我眼前掠过,迅速地后退,我大约是看得太入神、太用力,眼前开始发晕,好像街景成为一盘有颜色的江湖,在我面前翻搅……我感到一阵恶心,赶快闭上双眼,可是翻搅仍未消失,反而幻化为一只只的鬼怪,向我扑来。我躲闪不及,甚至发出惨叫,双手死死扣住眼睛,指甲掐进头皮里。

先是一阵熬人的沉默,然后倒是我先一笑,说:“怎么,千里迢迢把我带到这儿来,就一句话也不说?”

黄无衣达到了目的,满意地放下帘子,过了一会儿,马车重新移动起来。

我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知道定不是好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穆贺把笔搁下,把画拿给我看:“画的是你。”

我想拉他又拉不动,只好很快地说:“当时你就算知道后果,你也做不了什么啊,就算做了什么也没有用,太子刻

“你们莫非是……”穆贺倚在车旁,好似才刚平息了气息,“大业军么?”

这会儿才刚出城门几步,两边还排列着站着武装着的兵卒。

我跟着笑了笑。

几乎是同时,我们都想对方靠近了一点,然后这一点靠近,又仿佛都鼓励了对方,因为受到了对方的鼓励,我们继续靠近,最后我们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一个晚上?我们才熬了一个晚上?为什么我觉得,这一晚上的煎熬,就仿佛已经痛苦了一生。

嫂嫂推拒:“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

我们被安排围坐在客厅的大团圆桌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宴,兵士们在门外守着,黄无衣在我们身后踱来踱去。

白送上门被人家断然拒绝,小玉也是可怜加上没面子,我搂了搂她说:“别哭了,他不要咱,咱不理他,你跟我回穆家吧。”

这是一块雕刻非常粗糙的牌子,正面刻出四个字“舍生取义”,反面则是两个大字,“大业”。

“青山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