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眼睛中带着我不常看到的纯净,和偶尔闪过的促狭:“不行,这回,你是我劫回来的,不是救回来的,现在你可是我的人了,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无目的地向前走,又碰到几个人,都是这种姿态。我内心的狐疑更深了。走了一圈,发现这个寨子面积很大,寨子后方就是绝壁,天然屏障,前方路窄,派人把守,易守难攻。走着走着,我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原来这里有水!我拔足奔向水声的方向,饶过几颗大树的遮挡,我远远地看见了碧波的闪光。

可是有一天在经过花园的时候,黄无衣竟然恍惚瞧见了一个仙女,在花园的池子中央跳舞,黄无衣以为自己眼花了,赶快冲到池子旁边去看,这才看清,是驾娘在那里放船,一个粗使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小小一叶扁舟上,跳着舞。此时不知为什么,黄无衣的脑中,竟回旋起了李亓昭的那支“洛神曲”。

黄无衣甩了甩宝剑,将剑上的血迹甩掉,接着剑尖慢慢指向了我。火光下宝剑上寒光一闪,还是让我心里一凉,喉头一紧。

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坐下吧。”

“黄无衣,”我说,“你不会,也把我当成她了吧?”

李亓昭夭折的孩子是妙嫣与黄无衣的孩子,黄无衣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妙嫣因此疯掉,而黄无衣因为对李亓昭的内疚,而产生了辅助他至最后一刻的强烈执念——这样想,才解释得通,一切一切,才能够串得起来。

“娘子请吧。”

碧水在黄无衣身后哭了:“娘子,不要寻短见啊!”

“如果我不带她进宫,她就不会死!”想到这里我悲痛到无以复加,几乎失去了——或者说,已经确然失去了生存的勇气。

“别否认!你明明躲在暗处偷听很久,刻意选那个时机出来,不让黄无衣告诉我兰若宫的事,是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回房间去,”黄无衣放软声音对小鱼儿说,“我和你姨娘有话说。”

然后便扭着身段离开。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捉弄她了,”一个甜而缓声音说,“行个方便而已,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

“怎么解释都行,”黄无衣包扎完毕,站起来,“这点小事无关紧要。”

“你要编,也要编个说得过去点的,”我说,“这样一番话,有谁会信?”

我赶忙跟上去:“现在?”

李亓昭又向我走近一步,伸手在妆台上,将镯子向我这里推了一推。

我有些怕他眼神里的凶狠,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原来的官员呢?”

穆贺在门前散步,抬头看着山上,显得兴致盎然。我高兴地跟着,冷不丁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扯了过去,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顾大姐。

细心洗净身上,我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又收拾了一番,回到卧室。

眼下我没有空闲长篇大论地安慰他,只好说:“这算个什么,哪里就能累着我?”说完走到厨房去找到木桶,向溪边去了。

回头看穆贺,他原地踉跄了一下,没站稳,扶住了车轮,脸色苍白。

我从他的指缝间看到,银钱的光亮。

“夫君是做什么的?”

我想抱紧也好,这样可以互相取暖。

穆贺凝固住了般愕然地盯着我,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我流着泪点了点头。他浑身一颤,缓缓地抬起手接过孩子,搂在怀中,就好像那孩子还有生命一样。

婆婆摇头不愿睡,我和嫂嫂一起劝了一会儿,她才勉强合上眼。婆婆一休息,嫂嫂就瘫到一边,捂着肚子直“哎哟”。我忙问“怎么了?”嫂嫂示意我别大声,吵了婆婆,可婆婆已经睁开眼睛,说:“怎么了?”

穆贺拉着我的手慢慢松开,然后颓然转身看着我:“对不起。”

小玉不擦眼泪了,她哭得更厉害了。

穆贺对我说:“祝玦三天之内一定会来找我们。”

气氛陷入一阵尴尬。

所以他叫我不要告诉你,就是知道你会冲动呀!”

那是,你当时是一十岁小屁孩儿,人家能怕你嘛?

还记得我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尚且无忧无虑,将一个容止无双的王孙的追求当做儿戏,一点点小事都能让我觉得很有趣。现在却全然不同了。

听说老爷子喜欢女子朴素勤劳,全府上下从主子到丫鬟没有一个人头上有过多的钗环装饰,嫂嫂还时常的到厨房帮厨,亲自做几个小菜,这便是公公喜欢的典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良妃。

我后来找了穆贺,并以言语相激之后,穆贺回到家,向公公请求再次向我提亲,公公当即言辞拒绝了,可穆贺不依不饶,苦苦相逼,公公只得挑明说是因为政治原因。结果这一来

此刻跪在我身边的穆贺惊诧地望向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我不敢看他,转而偷看站在旁边的穆贺的哥嫂,穆贺的大哥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嫂嫂在一旁伸伸舌头,接着向我挤眉弄眼使眼色。

晕,点了头让我出门。

公孙先生抬起头:“啊?为什么?”

看来美人计不论何时都是好用的。我正这么想着,并且期待着进门之后能看到怎么样不一样的景象,就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的目光又移向那只匣子,从刚刚起就有很眼熟的感觉,但又不知为什么……再这么一看,我明白了。

良妃掩口笑道:“你这孩子,知道穆贺没来,还来问我。知道他是你未婚夫,但是还没嫁,这也关心得太早了吧?”

祝玦恢复了公子哥装扮后一直坐在旁边喝茶,听到这句话“噗”地把茶喷了一地。

我看向小玉指的方向,九曲桥上,我爹和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边走边谈着什么,向这里来了,但那绝不是我哥哥,只是远远地看去,轮廓有些相似。

“啊?!”他回过神来,看到我,“吓我一跳,姐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时候吧……”我想想,“和他名字一样,一木头。”

“为了发展开辟新的领域,我们开拓了另一个空间里的历史,这个时候还发展在封建时期,但是已经具备一定的生产力了。如果你愿意放弃现代的便捷和舒适,我可以给你安排到那个空间里去,当大小姐,富过三代的。”

“唉,可惜我死前还拿不到钱。”

沉寂在我们之间持续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回去了!”

然后,他向我伸出手,我看着他,不知该不该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