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拉得倒地,用手扳着他的手指,无奈力气不足,全身被箍得一动不动。

黄无衣有一个朋友,是皇上的侄子,李亓昭。李亓昭喜怒不形于色,对待王孙和下人也是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地冷若冰霜,与黄无衣在一起,他倒是没有表现出厌恶,但也没看出他有多么欢喜,可是,他却是黄无衣,唯一真正的朋友。

黄无衣将剑架到我的脖子上:“皇上竟然真的会把你给放了,他对你言听计从到这种程度,你实在是太危险了。本来想在你出发前就把你给了解了,可当我赶到宣室宫的时候,你竟已经逃了,碧水那丫头抱着我的腿求我饶了你……哼,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如花似玉……”

“娘子!”

“黄无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害我?我真的不明白。”

连下了几天的语,石板路的缝隙中长出了青苔,我一没小心,踩到青苔,脚下一滑,就要向前跌倒。在认命地准备摔伤膝盖的瞬间,黄无衣从旁边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我下跌的路线,他的手臂有力,只那么一揽就把我稳住,再抓住我一提,让我重新站好。

“不要让她待时间太长,”黄无衣道,指指天上,“恐怕要变天。”

黄无衣似乎没发觉到我已醒,探下身子,伸手好像要亲手来试我的额头。这时候,他的剑,就在我的手边……

他握着我的手,见我毫无回避之意,似乎有些欢喜,他说什么,我就说是;他问怎么样,我点头;他说好不好,我就答“好”,我能够长久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派苍白的脸上暗暗的情绪在变幻,但是看到的,却传不到心里,我的内心里,什么都不知道。

我再也撑不住,沿着墙倒了下来。碧水早上来扶我:“娘子小心!”

我拍拍身上刚才被黄无衣手指掐到的地方,现在还生疼。

碧水看到情况不对,上来拦着丽妃道:“丽妃娘娘,我们娘子最怕鬼啊神啊的了,你可别乱说,吓我们娘子啊。”

我忙拉着小鱼儿进了门,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各位了!”

黄无衣说完一龇牙,看来他也不是不疼的,接着把那让他手忙脚乱的绷带扔给碧水,由碧水为他包扎。

“什么?”什么他就是这么坚信?他指的是李亓昭?为何黄无衣在这里没有尊称一声“陛下”?是一时的疏忽吗?李亓昭这样坚信?难道不是黄无衣一介武生,不会说谎,才有了这么一个唬烂的故事?

“那孩子喜欢你,你又不会伤害她,我为什么不让她见你?”我模仿黄无衣的口气,回答道。

我看向那掩藏在阴影中,仿佛并无那两人的两个宦官:“让他们出去!”

“黄无衣!”我突然掀开帘子喊道。

“顾大姐!”我告诉她,“他说感觉好多了,就非要出来看看,你看,看样子倒像全好了呢!”

穆贺在小屋里洗澡的时候,我继续烧水,经过小屋,玩笑似地敲敲门板:“要我进去帮忙吗?”

我连忙放下水桶跑去扶他:“这大冷天的,跪在地下,别感了寒气!”

“二位,不方便透露身份吗?”我问。

“谢谢您了!”伍五大笑着,扬起马鞭一抽,“走嘞!”

穆贺一直在回头看,他在看埋葬着穆望的那个山坡。其实从这里是看不到的,但他还是在看。

我们也是第一次这样近地对视。

走出天牢大门,我果然看见,微弱的火光下,穆贺独自瑟缩地站在风中。我跑了过去,若不是手中有孩子,我一定会紧紧地拥抱住他。可是事实是,我一跑到他身前,就支撑不住瘫软下去,泣不成声。

唇诺笔趣阁

往来的下人看到了也都驻足:“少爷、少奶奶,这是要去哪?”

小玉干脆靠在假山石上尽情地哭。

“你先说吧……”

仔细一看这真是间奇怪的厢房,里面一溜书桌,桌后坐着一溜年轻人,没有一个女人在里面,甚至拿的毛笔,挂的玉佩都是雄的,年轻人中,奋笔疾书的有之,摇头颂书的有之,吟诗作对的有之,和我弟弟一样傻看着我们的……也有之。乍一看就像是某个高级私塾。高级私塾不奇怪,它身处的位置就有点怪了。这样一群年轻人,天天钻到妓院之中,不为寻欢作乐,难道是来读书的么?这是读书的地方么?!

穆贺话音刚落,我“腾”地跳起来:“祝玦我杀了你!!!!”

说到这里,他才仿佛知道有我的存在一般,停住了,看着我。我勉强笑着附和道:“刚进宫,肯定是想家的啊。”

穆贺腿瘸后几乎从不出门,他腿瘸之前都去哪些地方,有哪些朋友,我竟全然不知道。要说他一个这么大的人,能走丢了,那我是死活不信,我就是觉着,有点憋屈。

好在当我有兴趣时,我就具备冲天的干劲。当年迷写字时就洗笔洗黑了家里的一个小池塘,以至于今天我家还有几条墨黑的鲤鱼游荡;迷裁剪时曾给丫鬟们一人做了一件衣裳,说是给她们当

穆贺却答了句不相干的话:“你也漂亮。”

战火烧得更大了,于政治上向来淡薄的穆贺不同意父亲的观点和做法,父子俩干脆吵了起来,公公生气,认为穆贺是不孝子,便动用了家法。

我先按照套路说了一番吉祥话,然后跪在蒲团上,将茶碗高举过头顶,等穆贺他爹——也就是我公公接茶。

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轿子外面行人的鼓噪声的节奏有些变化,我撩起盖头掀开轿帘往外看。却看到了燕冰王——现在的三皇子,穿着往日少见的艳色衣衫,骑马与我的轿子平齐,向前缓缓而行,我一掀开帘子,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少爷,我真不骗你,府兵一个也没剩,连青壮的家丁都不见了,老爷白天还在,我回去就不在府里了,也许是老爷带出去了……”小玉解释道。

凑,凑合?!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着笑容的穆家嬷嬷,脸色终于变了……我赶快拦住我娘,向那嬷嬷道:“我们知道了,去找老爷吧,我家老爷说了算!”

不过为什么穆贺没来?他总不会不给良妃面子呀。

穆贺说完这句话公孙先生就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想起来,我在挑战帖子里写了,只要我赢他,他必须给闲情公子当三天跟班……但是我忘记和公孙先生说了!

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鱼,就听到他们迈入水榭的脚步声,接着是我爹的声音:“殿下,这是小女,悦儿,还不快拜见燕冰王!”

虽然,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他。

“那不就得了!那您还不放一百个心,才子呐……”

的,下辈子就继续草根吧,反正孟婆汤一喝,我也不记得这辈子吃的苦了。”

“你不知道,”他说,“我是农民工,干了活拿不到钱,最后没办法,我们就三班倒聚众坐在政府门口,给了钱才走,不给钱不走!这根本不是钱不钱,已经是尊严和公平的问题

拉开木门,一股凉风就扑面而来,吹得我不由瑟缩。原来秋已经这么深了,山风尤其寒凉。

“啪,啪!”脚下传来砸石头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往右下看去,竟然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那里,我惊叫一声,后退一步。

“我就赌你晚上肯定会溜出来,这回老头子欠我一顿酒啊!”龙子建的声音。随后他摇亮了火折子,火苗在山风里扑朔着,照着他线条分明的脸越发明暗有致。

“你……一直都在这里?”

龙子建做个鬼脸,点点头。

我不说话了,他这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激,感激他救了我,他为了保护我不让我下山;怨念,怨他为什么不能明白我不想连累他们的心情;吸引,这里让我感受到了久违了的温暖,像是丢失了已久的家的感觉,虽为山贼,却实实在在是一些善良的人,如果能够不走的话,说不定,我也希望自己能够留下。

“别担心了,”龙子建站起来,把我往屋里推了推,“风大,进去吧。我告诉你,就算黄无衣调用军队来打,我也不怕。”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自负,不由得我不满面疑色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眼角又闪过那种纯净和促狭:“我告诉你啊,这种事是只和自己人说的,连兄弟们还不是全知道了呢。”

这么说,是个秘密?

“我啊,现在是大业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