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我乖乖地带着小鱼儿,坐在他们准备的车里赶路,心如死灰,连到京后会发生些什么,都不愿去想。

太子李亓昭登基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据说大业军也在各边远地区攻城掠地,朝廷的军队奋起讨伐,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影响,镇上的东西都比往常贵了些。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我看到穆贺向我走来,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我笑问他:“买什么了?”

“还有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张猎户家,等会儿我去一趟,叫他们关照关照你们。”

“怎,怎么?”我让自己站稳,试图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好像是我们没有危险了?

其中一个军官撩起毡布,随便看了看,就放下了:“行,过去吧。”

我们坐上车,毡布下面的东西有点硌人。

“下雪了!”

“可是……”我回头看婆婆和嫂嫂,颇为不忍。

我们近乎无助地环顾着湿冷的牢里冰冷的地面,坚硬的铁槛,和充当床铺的稻草堆。牢头们本趁着过年关起门来围炉喝酒,被打搅了心情很是不好,一听到我们是易侯穆家以后,又突然亢奋起来,黄无衣走后,有一个牢头端着酒杯,隔着铁槛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

到了年三十,家家一派喜庆景象,穆家虽平日自诩格调高雅,到了过年也免不了张灯结彩,打扮得满堂俗艳。家里上上下下都发了红纸,公公、大哥和穆贺各自都写了春联,其余人也都各写个“福”字凑热闹。我也写了一个,贴在我们卧房的窗上。

公孙先生便不说话,默许了。

回到房间,我记挂着看到丰泽王的事情,要不要同穆贺说。

天香楼的姑娘都是训练有素,老鸨一声令下,立时有无数软玉温香拥挤过来,包围住了我大哥大嫂。

“嗯,没关系,你说吧。”我温和一笑。

我知道他为良妃郁闷了好几天了,可能再不找个人说一说真要憋死了,我看看那那副可怜样儿,没办法,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说吧!”

公公说:“冬郎本身腿脚就不好,婚后又常闷闷不乐的,他以前从不会不说一声就不见人影,这次一定是出了事了,一定要找!”

偷看一眼穆贺,很好,没有丝毫反应……接着把脚也跨过去。这样我整个人就压制在了穆贺的正上方,再通过几个简单的步骤,就可以安全下床。但是,我的头发顺着我的肩头滑了下来,正好溜到穆贺的脸上,他可能是觉得有点痒,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眼。

可见她的本事。

晚上回到房间,也是先看书写字,然后自己铺了被子睡在地上,跟他说地上凉,叫他来睡床,都不管用。

“现在黑着,马上就亮了,”穆贺说,“快点起来,今天要给爹娘敬茶。”

我穿着大红嫁衣,蒙着盖头正跨门槛,突然给我娘拦下:“不许出门!”

小玉也拿着武器——鸡毛掸子,向我高声禀报道:“小姐!不知为什么府兵不在家!我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您看行不?!”

“不行!”他顿了顿又硬回去了,“这是教内规定!”

我娘将它举起来细看,这是一只纯金底的镯子,但是却铸出大大小小几十个镂空之处,里面间或镶嵌着珍珠、翡翠、猫眼石等宝石,密布在金底上,而把金色的底色遮盖了个干干净净,花纹竟能不凌乱素颜,造型雅致动人,还有几处是干脆镂空,不镶嵌任何东西,可想到戴在手上,能直接透出晰白的肌肤。

五天过去了,被我拖成十天,十天过去了,被我拖成二十天,穆家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的寸土必争了,我记得我把茶水浇下去时还是很小心的,只让水流擦边一点点,并且接触了皮肤立刻离开的,可是公孙先生却像被烫得很严重的样子,换了左手落子,并不时把右手放进左手揉一揉。

此事就此作罢。

“但是什么?”

要搁在平日,这冰池说去也就去了,可偏偏那个“明日”,我家里安排的有事,还是于我来说挺重要的事情。

我又失去了意识。

今天我出门去借钱,公婆在病房里代替我守着,我饿得腹中如刀搅,终于在过马路时被一辆飞驰的车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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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身,在床上半靠着,隐约记得昨夜,我昏厥之前,眼前出现了血液流淌、群魔乱舞的景象。又是……幻觉吗?或是有关昨夜的整个记忆,都只是幻觉?

可当我一偏头看到妆台上放着的八宝镯,我知道,至少有一部分,不是的。

我醒的时候,李亓昭早已不在这里了。

而白天的时候,祝琳又来了,经过昨天的小尴尬,祝琳今天总是显得欲言又止。

“哥,”我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这样坐着,有真心话也不敢掏心窝子,哪里还像亲兄妹。”

祝琳道:“妹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连个笑脸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句话,也能没来由地让我悲从中来。

我努力想在这悲伤中挤出个苦笑,然后发现,我居然连那都做不到了。我只好说:“我现在的笑,想必你也不想看吧。”

祝琳低了头,我知道他在兀自神伤,他必然是疼惜我的,只是他也有他的难处。

“下次……能让爹娘来吗?”我问,“让嫂子来?我想个个都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