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教顾大姐的两个儿子识字,这些东西还是一定要的。

“从这里翻过山去,就能看到一条河,”伍五说,“从河边搭船,顺流就能到镇上,镇上什么都有,你们要是想买点生活所用的东西,走得快的话,一日就能来回。”

我抬起脸来看穆贺,又看伍五陆六,看来看去,最后是陆六忍不住,先笑了。伍五伸手拉我起来:“小娘子真的被吓到了,我们哥俩看起来真有那么凶悍吗?”

“我车上运的您还不知道,不都跟前几回一样,庄稼嘛!”

“哎!谢谢大哥。”

我的目光越过裴娘子头上的荆钗,看到窗外的天空,点点飘起了白色,白色越聚越大,越来越多。

“对,你出去就能看见他了。”

但是,我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我竟然真的被关押进了天牢。

可是他再也没说什么。

我说:“我也被你教过,也算是先生的学生,学生送老师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和嫂子面面相觑,我们心里都知道,公公一定是要和大哥商量政事了。

这样一来老鸨铁定看出来我们的真实用意,大力挥开我抱住她的手,大叫:“截住他们!”

很好,各位看官,当你们在生活中听到“这件事我本来不该同你说”这句话时,基本上说这话的人,就是准备要同你说了。不过这时戒骄戒躁,语气一定放缓切忌打草惊蛇。

“良妃啊……”

可是直至即将日落,他也没有回来,公公又叫着要派人出去四处寻找。

于是我决定不惊动他。在不惊动身边人的情况下下床,那就只有一个方法。我缓缓撑起身体,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连呼吸都很小心地,越过穆贺的身体把右手撑到床沿上。

在上任皇帝未退位之前,她就是后宫第一宠妃,时过境迁,皇帝换了,她这第一宠妃的位置倒没换,丈夫变了,她依然稳坐后宫头把交椅。

看看前面穆贺的背影,他和我扮演完了一天的恩爱新婚夫妻,刚下马车就一瘸一拐地跑在前面,坚持不与我走平行。

我睡得迷迷糊糊,看了看窗外,“还黑着呢!”我说。

在她的预想中,新郎是一定要骑着高头大马来接的。

我话音未落,门口又跃进了……我家大厨,手持两把菜刀,须发皆是花白,哇呀呀叫得正起劲。紧跟大厨的是伙夫,接着是厨娘胖婶,他们都拿着平日里最为称手的“武器”。马夫、书童,连平时不干别的事,专管躺在房顶上睡觉的老家人管老爷爷都出现了,最后是小玉殿后。

成功了?

只见木匣里铺着一块锦帕,锦帕上躺着一只镯子,说不上珠光耀人,却让我一看就喜欢。我正要伸手去拿,被我娘抢先一手抓了去。

我说:“五天……”

角的含金量虽高,却也不等于整个棋盘呀。

我和我弟弟的配合还是那么的绝妙。

“是!小姐,但是……”车夫答应了,但又犹犹豫豫地想说什么。

我是不是应承人家什么了?

我只想悲愤地仰天长啸:“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两个月后,病床上的丈夫可以动了,但只是四肢无意识地乱动,眼睛可以睁开,却不认识人,日夜不停地乱动,我只好把他的手脚拴在床上。

倒是回到家里时,帮忙照看穆贺的顾大姐看着官兵惊诧莫名,张了张口想问我什么,大约是看了我默然的脸色,没有问出来。

小鱼儿倒不怕官兵,可能是觉得新鲜好玩,绕着他们拉衣角玩了一会,但黄无衣不苟言笑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他手下的兵也不可能敢动。小鱼儿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又跑开去。

我把药拿进厨房,放在陶罐里面煎好了端进卧室,期间黄无衣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总是站在我身后一米的距离。

我摇了摇穆贺:“醒醒,醒醒,吃药了。”

穆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黄无衣。他没有耗费太多的心力就明白了现在的景况,摸到了我的手握着:“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别难过,我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放心不下你……”

说了这么多话,他大概累了,停下来喘了口气,我握紧他的手。

他重新开口说话:“是穆家连累了你……”

我使劲摇头,正要反驳,他捏了捏我的手制止我,接着说道:“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满足的部分,我死后,就把我埋在这山上,我……死也不要再回京城!”

我终于没出息地哭了,眼泪掉在我们紧握的手上。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不知道你被带回京城,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对你好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到死也没带你去一趟江南……”

已经这么好了,他还觉得对我不够好。我抱住他,不停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爱上我?

穆贺听了这话,突然一笑,那笑没有半点的无奈和凄婉,反倒有几分安慰。

“反正,”他说,“我这辈子已经和你绑在一起了,逃也逃不掉了……你也一样,不是吗?”

我抱着他,长久地哭泣。直到他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温度。

穆贺的丧事,是我和顾大姐一起打理的。我知道黄无衣是来催逼着我回京,没有时间留给我慢慢发丧,再者依了穆贺的遗言,是要就地下葬。于是只是匆匆地烧了一些香烛纸钱,张猎户在山上选好了地方,顾大姐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帮我挖开泥土。

黄无衣始终以那可憎的面无表情在我们身后站着,看着我压抑着悲伤的忙碌。倒是顾大姐担心我伤心过度,面上又不愿表露出来,劝我道:“妹子,你要看开点,以后的路还长。”

我说:“我看得可开了,他能在这里走了,是他的福气,我呢,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就当是,替他活的。”

小鱼儿没心没肺地用手扒着泥土,玩得一身肮脏。我对顾大姐说:“大姐,我走之后,小鱼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顾大姐答应下来。

墓修好了,墓碑背对着京城的方向,他再也不会看到那个令他伤心不已的家乡了。

我去擦了把脸,然后转身面对黄无衣:“走吧。”

黄无衣没有拿出枷锁,也许是料定我无法逃跑?只是吩咐手下:“把那小孩子也带上。”

“黄无衣!”我吼道,“那孩子不是穆家人,和穆家没有任何关系,连这么无辜的人你们都要杀吗?!

“杀?”黄无衣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是露出了世上最恶劣的冷笑,“谁说要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