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醒得很早,因为有计划要做的事。可是穆贺还没有醒,我该怎么从床上下去呢?

穆贺默默喝着餐后茶,像是在考虑,又像是没准备理我。

我娘才反应过来,指着马车怒吼道:“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

“你不是给我倒茶吗?怎么不倒了?”我问。

夏日一过,我的婚期就到了。

见了天日的同时我也见了供桌下众教徒惊诧的脸,他们甚至惊诧到停止了诵经念咒,整间房子突然寂静。那女教徒尖声喝道:“教友!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让宝剑沾上祭品的血液!”

小玉赶着车往回走,我和公孙先生便走向了母神教的大门。门口的信徒拦下我们:“有什么事?”

“什么人一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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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对面就座,猜字后,公孙先生执黑,穆贺执白,墙上立着张大棋盘,棋童拿着长竿将带有磁性的大棋子摆放到棋盘上,让棋馆内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的战况。

“才不是入什么教派呢,”我说,“只不过是大街上,有人在派发,我觉得不拿白不拿,就拿了呗,谁知道它是什么教的……回来我随手就送给小宝了……啊,既然你们这么不喜欢,烧了它得了。”

“回、回去?”小玉很是不解,“小姐不是来冰湖玩耍的?”

是不是见过我?他敢光天化日之下无视律法,在长安策马狂奔,再看那衣料上佳、坐骑膘壮,定是哪家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了。长安都城,王侯将相聚居于此,年轻公子也多,估计是谁家宴席上,或赏花、品酒赛诗会上,或马球场旁,匆匆见过几面,眼熟?实属平常。

再醒来时,我躺在一个铺着虎皮的,大概功能类似床铺的地方。虎皮发出一股怪味,身下也硬邦邦的,躺得我关节酸疼。

曾经我认为,婚姻的基础是爱情。后来我才知道,有钱人终成眷属,草根还是配草根,水晶鞋穿不到灰姑娘的脚上——而且灰姑娘,她继母来以前,不也是个大小姐吗?!

我听到“腿脚不好”,和“闷闷不乐”,心中又愧疚起来,嫂嫂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弟妹,公公那话不是有意说给你听的,别放在心上。”

我只好苦笑着说:“没有,他腿脚不好是实,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是事实,我还是也出门找找为好。”

嫂嫂追上我说:“我和你一起。”

我笑说:“嫂嫂怀着身孕,就别出门劳累了。”而拒绝了她。

我漫无目的地在长安城内游荡,不知道该去哪里。

穆贺腿瘸后几乎从不出门,他腿瘸之前都去哪些地方,有哪些朋友,我竟全然不知道。要说他一个这么大的人,能走丢了,那我是死活不信,我就是觉着,有点憋屈。

自从进了穆家的门,我每天都像背着一块大石头在过日子,因为对穆贺的愧疚,因为对公公的敬畏,因为对自己不知未来该如何的恐惧和介怀。

不知不觉,走着走着,我竟然来到了冰池。

还记得我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尚且无忧无虑,将一个容止无双的王孙的追求当做儿戏,一点点小事都能让我觉得很有趣。现在却全然不同了。

冰池的景色还是一样的美丽,日落西山时的满池辉煌从未变过,虽然冰池周围的人群必然已是换了一批,但是看上去还是那样一副同样的画面。

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我坐在湖岸的草地上,如今的天气,坐在地上总会感觉有点寒凉,我抱膝而坐,头靠在膝盖上,沐浴着夕阳的光,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时,竟已是泪痕满面。

我连忙揩去泪水,耳畔有马蹄声过,过了一会儿那马蹄声又响了回来,停在我身边,我抬头一看,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蹭了些许距离。

燕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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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由马上俯视着我。两道秀美无缺的眉毛微蹙着,他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没等我回答他又说:“你在怕什么?”

我才没在怕咧!

可是顿了顿我答道:“我当然怕,我一想到,你竟然能毫不留情地割下良妃那颗美丽的头颅,我就觉得很可怕。”

“你不清楚内情,”他说,“她是应该死的,不论为了谁,她都是应该死的。”

“即使为了她自己?”我觉得他这话有点无理取闹,所以不禁辩驳道。

“即使为了她自己。”他肯定地回答。

我一时间无话可说。

燕冰王翻身下马,我以手撑地站起来要走,他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告诉你内情。”

我听着他毫无感情的声音怎么也没有想听的欲望,我试图别过头避免看到他的脸,因为怕自己看到了,又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她勾结了我的大哥,蛊惑我的父皇企图杀我……”

这么理应深仇大恨的事情在他的语气说来,听起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轻描淡写。

“所以我就杀了她。”

这听上去就更加云淡风清了。

“你是因为什么理由和我没有关系,和天下人都没有关系,你先放开我!”

他还是紧握着我的胳膊不肯放,好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姐!~我来啦!”

祝玦没走正路,从我们身后的矮树丛中穿破枝枝叶叶而出,全然不管身上的衣服被刮破和弄脏。

燕冰王看到祝玦,依然冰山一样不动声色,手也紧紧抓着我不动,甚至没有丝毫力量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