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顾安平做出回答,顾一北已经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方向,继续轻声说道:“本来,在我的打算里,再过个一两年,寻一家人品好、家里的宗族关系也比较简单的好人家,替你说亲,毕竟,你也需要嫁人,我也不可能留你在身边一辈子。”

夜凉如水,小院中淡淡的梨花杏花桃花香融在静谧的夜色里,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平静下来。

秦昱被这一眼瞪得浑身一僵,小风见状,立即又识趣的主动挪开了几步远,坚决不正面对上李辰翔的眼神。反正就是刚刚最暧昧的那个时候,自家少爷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看着就好。若是有需要,少爷定然会给出指示的。

“进来吧!”顾一北单手托腮,略带戏谑的斜睨难得会变得一惊一乍的小风,“又让你碰上什么事了,这么大反应,嗯?”

“皇帝陛下,何时能醒?”徐斯轻声问道。

顾一北眼睛一亮,语调愈发的轻快,“这么说来,那位‘忠君爱国’的大将军齐澜倒是个难得的重情之人啊!”

“而且还是三皇子的心腹人物呢!”顾一北笑着补充了一句,“三皇子明显还派人盯着皇宫里的一举一动呢,既然是那人跑来报信,自然说明,是三皇子最信得过的嫡系了!”

到那石桌边上,还差约十步远,顾一北却突然停止了走步,她微笑着看向依然坐直了身子的李辰翔,声音轻柔却也清晰,“今日邀一北来的人,只是李三么?”

顾一北又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了苏管事一会儿,期间,小风倒是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研墨,仿佛对身边的诡异气氛完全不觉。

小风“嗯”了一声,道:“本来,一开始还没什么,我就是跟着大小姐去了潭拓寺。后来在清心院里等着大小姐在里面诵经的时候,又来了一对母子,都是一派贵气的样,我就多注意了一眼,然后,等那位夫人也进去佛堂之后,那家的公子就一直盯着我们。当时感觉那个公子的眼睛可很厉,被他盯着看了几眼就好像浑身不自在的!

从徐斯口里听到的端王,也算是皇权统治阶级的一株奇葩了。手握重兵,权势显赫,又十分幸运的和做皇帝的兄长是一母同胞,自然是手足情深,完全不被猜忌——哪怕仅仅只是明面上。

看到徐斯闻言微微皱眉,顾一北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对当权者从来没有太好的印象,你别介意!”徐斯闻言只能无奈苦笑,顾一北又继续说道:“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又单独留你了,是要提拔你吗?”

顾一北笑着耸耸肩,“没错,就是她,我听苏管事说,自从烟荷到了冠玉楼,齐澜齐大将军可是去过好几次,每次都点名要烟荷伺候着。”

李辰翔的嘴角扯了扯,毕竟是自己为了跟上来随意找出来的理由,现在说没什么兴趣干脆就不看了,貌似着实有点说不过去吧……

李辰翔和齐澜愣愣的看着徐斯书房里的这个毛茸茸的雪白的不明生物,只有徐斯,因为之前见到过顾一北的披风基本都是这种风格的,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只是在心里微微的懊恼着不应该把李辰翔和齐澜那两个祸害给带到自己的书房里来。

在更多的官员都在犹豫迟疑的私底下打算着往各个皇子身上押宝的情况下,和宋闻一样,凡事跟着皇帝陛下的意思来,身为坚定不移的皇帝党的徐斯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被委以重任。

顾一北闻言若有所思,缓缓的点点头,明明是在猜测,口吻却极为笃定的说道:“这么说,那个人,也是在调查醉梦乡了?”

而在苏管事跟他商量的时候,徐斯的反常,估计就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对门那家店也是自己的生意,而误以为苏管事的目的就是在撇清自己的同时还要栽赃陷害伤人性命。

苏管事却不以为意,使劲一拍头,有些为难的看着徐斯,“徐大人,其实吧,后来我们也都把那些个护院的给罚了,可是,这丢的东西毕竟找不回来了不是!后来吧,我们也都仔细查过了,您看,”说着,变得越来越小声,还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才继续跟徐斯说道,“可不就是对面那家店,嫉恨咱们家的生意好吗,什么歪门邪道都敢使出来了!”

一直到都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顾一北扯着被子,眼睛亮亮的盯着床帏,自己从京城里直接派去清泉镇调查南竹和烟荷情况的三个人,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不知道,南竹、还有烟荷,究竟,都是什么身份!念及此处,顾一北的眸色转暗。想到还远在京城里,置身朝堂的徐斯,不禁在心中微微一叹……

当下,齐澜挑了挑眉,“怎么?”

“该知道的你不都知道了么?”徐斯瞥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清茶。

而且,她对端王世子,也是知道一些的。李然跟他那个端王亲爹一个样,明面上有些浪荡不羁,整天跟那些个狐朋狗友的厮混,可是,却从来不曾闹出过任何一件难听的事来!在京城百姓的口碑里,也不过是个爱玩爱闹的小王爷,可这种人骨子里,还说不定是个什么脾性呢!

陋颜男子看着顾一北收起药方子时理所当然的动作,疑惑过后,眼睛里迅速闪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然后提笔在纸上写道,“南竹,”略微停顿后,又继续写道:“南竹不过一介下人,顾公子直接唤我南竹便可。”

“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看到顾一北的眼神很冷漠,其中一个家丁瞪大了眼叫嚣道。其他几个人则是附和着嘲笑。

听到顾一北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京城里的苏管事立刻满脸堆笑的跟徐斯和一旁的自家少爷弯腰行礼。

“我京城里的那个管事的是个会做人的,借这个机会,他肯定会给你包个足够丰厚的红包,”顾一北完全不理徐斯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而且,这个比赛,明面上是花魁这个名号的争夺,可是,另一方面,却也能显示一下京城那些富家子弟的身份背景,另外,这个花魁的选中最终也是要我们私下里内定好的,我那管事的毕竟是个商人,那些个名门世族,对于他肯定是看不上眼。

“这个、自然!”徐斯轻轻的说,似是低喃,更是承诺。

“无非是拉拢结交什么的!”徐斯漫不经心的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看着仍旧穿的厚厚的即使在屋子里也还系着披风的顾一北,“应该是之前上下打点的时候引起上头的注意了,陈家只是想探探口风,确定一下我是不是谁的人,这边毕竟是个肥差,要是对手的话,就不好了!”

“不用解释!也没有什么可是!”顾一北的态度却意外的强硬,“姐,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你是顾安平,什么陈家,什么陈缀安陈大少爷陈静安陈二小姐的,你一个都不认识!这就行了,其它的,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顾一北眉梢微蹙,有些责备的看向碧荷。

顾安平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小姐,我觉得,徐大人他,不是一个好人。你总是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有些不好?”

“小姐,可、可是,我——你——要去哪儿?”平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陈瑶芳,小姐不是一向都很知书达礼、柔弱温和的吗,怎么会有了这么荒诞的想法,而且,小姐的眼神,也有些犀利的吓人的感觉。

“哎,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想听,我也就不废话了!”顾一北突然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的快速说道,然后微微侧着头看向小风,抬起头对着他满含笑意的眨了眨眼睛,“小风,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毒药什么的,也别太难看了,毕竟是个弱女子呢!”

看到顾一北对自己眨眼睛,小风一时愣住,想了想,才嘴角抽了抽的慢慢吐出两个字:“浪费!”说完,手腕微动,熟练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精致的漆黑色玄铁匕首,碧荷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面前一道寒光乍现。

碧荷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顾一北不满的嗔怒,“小风你搞什么,别把我的书房里溅的遍地都是血!麻烦!”

顾一北那声含着薄责却依然轻柔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