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皇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李辰翔,或者是皇后嫡子的九皇子?”顿了顿,顾一北语调有些微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那位九皇子,还只是个小孩子吧!”

顾一北笑了笑。拿书轻轻的拨开他的手,完全只是轻描淡写,“没什么,已经好多了。”然后,晃了晃手里的册子,问道:“户部的账目?”

就连他,也不禁对这个顾一北好奇起来。不用嘱咐,齐澜便已经安排人着手去调查了顾一北的情况。

徐斯总算是从皇宫里出来了,然而,回家的,却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刚刚出了皇宫的正殿,又跟同样忙碌操劳的宋闻宋尚书道了别,刚一转身,便遇到了在寒风里依然摇着扇子嘴上说是凑巧其实更像是守株待兔的齐澜齐大将军,当然,更加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在齐澜身边一派风流写意的站着的三皇子李辰翔。

毕竟,因为陈相隐隐约约的排斥,皇帝倒是越来越重视这个不是出身世家名门,更没有什么背景来头的年轻人。

快走两步,顾一北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了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站着的小风肩上,罗岩微怔的看过去,首先入眼看见的便是顾一北手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

她跟徐斯认识了这几年,交往又一直密切,对方是个什么性格,她从来都是一清二楚。

至于自家少爷顾一北有没有跟别的什么人谈过武器军火的生意,他不管这些生意,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顾安平心思细腻小心,虽然现在名义上是顾家的大小姐,可是,骨子里却始终没有真正的站在这样一个位子上,在她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顾一北身边的丫鬟。

“对了,烟荷很厉害啊!”齐澜用合起的扇子轻轻的敲打着掌心,调笑道:“刚刚到了京城,就成了这冠玉楼的花魁。”

翌日,天还朦朦亮的时候,顾一北便提前来到了徐斯的府上。

毕竟当年端王爷娶亲这事也是闹得满城风雨,就是现在,京城里有些说书先生兴致来了,还要讲上那么一段。倒是端王爷,对别人说子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倒是毫不在意,至今说起来,竟还是有些洋洋得意一般。

苏管事的主意打得不错,可惜顾一北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先生的方子拿来给我看看!”看见苏管事的想要派人去照着方子取药,顾一北眼神微微一闪,淡声说道。

青石铺就的曲折小路,路旁本来种了许多种娇艳美丽的花,因为正值秋季,竟是很多都已经落了,只剩下些零星点缀其间的秋菊和依然有着绿色的草木。而水边的那平日里充满了莺歌燕语、热闹调笑的雕花楼阁,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想是冠玉楼里的女子全都到前边去瞧个热闹去了。

早在顾一北到达之前,徐斯已经派人送了信到府上,就等她过府一叙。于是,一行人在自家院子里安顿好后,顾一北把京城里的那位管事的叫上,直接就奔着徐斯的府上去了。

“宋闻还要管着人际关系最复杂,一举一动都牵扯甚远的吏部,那么,户部的大小事宜怕是有不少都会落到你头上吧!”顾一北好似突然来了兴致,完全没有了分析刚刚那些朝堂局势时候的冷笑和漠视,“那,徐大人,我跟你说,我在京城的一个管事的说,想要举办一场花魁大赛……”

徐斯还在静静的盯着似是在沉思的顾一北,末了,顾一北终于轻轻一叹,笑道:“你刚刚也都听到了,我都瞒着陈缀安对他做过什么,你觉得,我能和陈家是一路么?”

至于除了真正清高的文人外,少数的那些故意跑来摇着扇子楞充文化人的富家阔少,一律上座,当然,望江楼里这价钱自然也是不菲的。

“小、一北,”顾安平有些局促不安,“要是被大少爷发现了,我们——”

“这个到真的是有点难办了!”陆亚慎意有所指,不过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不过,顾公子应该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吧!”

顾安平慢慢的点点头,她的手上还拿着要送去厨房的碗和勺子,半响,才恍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姐,刚刚收到了府衙里送过来的拜帖,徐大人说下午要来拜访。”

平安只道是小姐心里难受,犹豫半天才走了出去。

“这位是——”端王几乎是立刻的,就把话题引到了顾一北身上。

虽说徐斯年纪轻轻便也位居高位,此番升任户部尚书,也算是平步青云,为人处事又圆滑精练,本来也是个不错的谈资。可是,人都是好奇的,此番遇到了一个和徐斯关系亲密非同一般的人,加上她的眼睛里那份隐隐绰绰的桀骜,比起经常能看到的徐斯,自然还是顾一北更惹人注意些。

“在下顾一北,是徐斯的朋友,”顾一北微笑着,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在下初到京城,徐斯他特意带我在京城里四处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竟能有幸遇到王爷。”

听到顾一北三个字,端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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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掌管兵权的,虽然上次兵部和户部准备的粮饷和军备都是给漠北军的,与他手下的靖安军本来关系不大,可是出于好奇,那批兵器他也是仔细看过的。而那么一大笔的武器军备,全都出自一人之手——巨商顾一北。所以,顾一北和徐斯有交情,这并不奇怪。

端王仔细的看了顾一北一眼,她的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身形又是这般瘦弱,对于见惯了军队里武官兵将的端王来说,当朝的许多文官就已经够瘦弱了。可是,这顾一北看起来,竟是更加病弱瘦小,加上清秀的脸型,在他看来还像个半大孩子一般。

与顾一北这三个字,若非亲眼所见,是绝对不可能联系到一起的。

端王还在思忖,徐斯已经在想着跟端王告别的法子了。眼睛一转,便十分恭敬的问道:“王爷公务繁忙,怕是有要事在身,下官和一北就——”

徐斯话还没说完,端王已经笑呵呵的打断,爽朗笑道:“不打扰,也不麻烦,我就是个闲散王爷,今天可是难得在宫外碰见啊!”

徐斯微微一愣,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堂堂端王爷这话,竟是硬要赖上他和一北了。却只能挤出一张笑脸来,心下腹诽道:不愧是皇室血统,和三殿下李辰翔竟是一个样,碰见一个人就敢赖上,赖上就说什么也不肯走!这等脸皮厚度,果然非常人能及……

顾一北闻言,只是眨巴眨巴漂亮的黑色眼睛,端王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徐斯又已经被不冷不硬的噎了一回,顾一北自然十分识相的顺水推舟,主动开口邀请道:“既然一北今日已经有幸遇到了王爷,那么,不知一北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王爷赏脸,吃个晚饭?”

端王笑眯眯的点头同意,心想,这小子不愧是做生意的,说话办事果然上道,眼睛一眨,感觉着就贼精贼精的!这个小家伙,不简单啊!

“去天然居吧!”顾一北沉吟了一下,有些打趣的笑着对端王和徐斯解释道,“一北对这京城还真不太熟悉,唯一记得的饭馆,也就只有自家的店里了!”

端王一愣,随即也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倒真是要好好尝尝了。”

顾一北所说的天然居,就在苏管事店铺的对面,换句话说,就是那个被苏管事栽赃陷害整的趁夜流亡才保住一家老小性命的那家店,当然,其实,那家店里的主人根本没变,只是改了个店名换了个营生重新找的掌柜小二继续打理着。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端王看到天然居门口的柱子上刻着的两行大字,慢慢的念出声来,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绝对,妙对!”

徐斯也微微有些惊讶,只是,想到之前那家店里的一家老小,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自在,刚刚又听到了顾一北说这是她顾家的店,念及苏管事之前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思绪更是复杂。

虽然最初栽赃陷害的主意是苏管事出的,其后,他也没少利用这件事对付陈家,可是,毕竟是几条无辜的人命。他做了,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不后悔,孰轻孰重,他自有考量,只是,今日故地重来,心中免不了徒生几分叹息。

进了天然居,小二将三人引上三楼的雅间后,又按照顾一北的吩咐,告诉厨房上了一桌子的招牌菜,然后,又端上了几盘就算在他看来,也是稀奇古怪的吃食。

什么水果拼盘啊,红辣椒多的吓人还特意加了不少辣椒油的水煮鱼啊,虽然种类不多,可是,就那么几道菜,那卖相看起来也是挺吓人的,尤其是那水煮鱼,红彤彤的一片,想着都辣,谁敢吃啊?

一顿饭吃的倒是宾主尽欢,水煮鱼没人敢碰,全都进了顾一北的嘴里,看的徐斯一直皱眉担心她这么吃会不会腹痛。

饭桌上,端王是个没什么架子的,跟同样不怎么在乎皇权地位的顾一北倒是颇为谈得来,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毕竟,两人都是见多识广的,端王口中提到的一些边缘异族的风俗习惯,在徐斯看来可能是荒诞不经,对于顾一北,却是理所当然的民族特色。

因为感兴趣而闪闪发亮的漂亮眼睛,对于说话的那个人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捧场。加上顾一北所说的一些民族的风俗习惯,独特的地理志,以及一些当地人的生活技巧等,对于端王而言,也是极有趣的。

端王和顾一北两人越谈越欢,竟有些成了忘年交的意思。看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徐斯眼里,有些好笑,有些感慨,更多的,却也是意外的庆幸。

顾一北不是个有权利欲望的人,但和她柔弱的外表不同,她却是个极为强硬的一个人。在顾家,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作为朋友,她会尊重别人,但是,在尊重、理解的背后,依然是毫不动摇的自我坚持。

她的整个人,总是笑盈盈的,仿佛柔滑的没有棱角,可是,掩藏在没有棱角的表象之下的,却是拧死不变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