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远远跟不上,只觉如遭巨锤击,登时软软倒下,人事不知。

五明站在丰干身后,将只手缩回袖里。他的大手印功夫炉火纯青,丰干便是全神戒备也挡不住,何况暗算。他掌击倒丰干,嘴角忽然浮起丝笑意。五明的模样向来庄严隶穆,派有道高僧的样子,此时突然现出这诡秘之极的笑意,丰干若见到,只怕打死他也不会信。五明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丰干,喃喃道:“丰干,不要怪师父,这魔头若无鲜血相引,是出不来的。你身虽死,这件功劳,师父不会忘了你。”

他嘴角还带着笑意,伸出手指,在嘴里咬破了,又在棺盖上画了两道。他画的是个倒着的五角星形,手指到处,血痕隐隐发绿。待画完了,棺盖忽然发出“喀”声响。听到这声响,五明脸上已露出丝惧意,身体急速向后退去。他刚退出洞口,只听得棺盖发出声响,已自己移开,从中坐起个黑影来。五明手掌翻了翻,那不动明王重又转回,地上的洞口也已合拢。合上后,他才长舒口气。

切都已准备停当,就等明天这六阴日了。

黑暗中,他终于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极是舒畅。

回到方丈,刚走到门口,他的脸色突然肃,笑容尽敛。他深吸口气,推开门,进去后又将门掩上,轻声道:“原来你已经到了。”

赫连午端着盆刚煮开的粥,兴冲冲走了过来,无心提了碗筷跟在他身后。本来这粥是无心煮的,只是煮好后赫连午手脚快,先端了就走。到得门前,正要推门进去,无心忽地抢上前来,道:“莎姑娘,我叫无心,是个火居道士。火居道士你知道吧?可以成婚的”这番话他早就想说了,直到此时才抢在赫连午头里说出口来。可是话未说话,才猛然间发现屋里竟是空空荡荡,莎琳娜并不在里面。

赫连午听得无心的话只说了半,心道:“阿弥陀佛,这小牛鼻子也有消停的时候。”他端着盆粥进来,将粥放在桌子,这才发现屋子里竟是空的,失声道:“莎姑娘呢?你把莎姑娘藏到哪里去了?”

无心苦笑道:“脚长在她身上,我哪儿管得住。”他心头却暗自叫苦,心道:“不妙,不妙。”此番到胜军寺来,远非押送万两赈灾银那么简单,宗真大师只说要自己小心有变,自己见五明副有道高僧的模样,只觉在胜军寺里大可放心,却不料还会有这等事。

赫连午不知无心想些什么,朝门背后看了看,又去看床底。他小时候在家与兄弟们捉迷藏玩,常躲的就是这两个地方。他正想看看墙边的橱里有没有,地面忽然震,他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把扶住桌子,叫道:“怎么回事?是地震了?”

这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却不曾听到雷声。赫连午抬起头,却见无心脸色忽然变得极其凝重,平时的轻佻儇薄已荡然无存,心头动,暗道:“咦,这牛鼻子换了个人?”道:“牛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地面又是震。这记震动更加剧烈,屋顶的瓦片也有些被震落下来。此时已经睡下的僧侣都已钻出房来。这些和尚素常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此时衣衫不整,面如土色,在暗淡的烛光下,个个倒更如刚从饿鬼道中逃出来的孤魂野鬼。他们个个交头接耳,想不通出了什么事,胜军寺中几乎与个菜市场相仿。这时个和尚忽然高声道:“要地震了,五明大师要大家速速到外间避难!”

这人声音甚响,周围顿时静了顿。赫连午心道:“真是位有道高僧,胜军寺也不愧为名刹。”哪知他念头未落,寺中便如锅煮开了的水般,爆发出阵哭叫。那些和尚原本就是惊弓之鸟,听这人喊,场面更是混乱,操起细软争先恐后地向门外冲去。和尚虽说四大皆空,五蕴也是皆空,但刺桐本就繁华,各人佛财倒有不少,随身带的包裹大的几乎有铺盖卷般,小的也有个提篮大小。这般来,更是混乱不堪,混乱中只听得大殿上又是声巨响,震得屋瓦都沙沙作响,似乎整个屋顶都要塌下来,和尚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在门口挤作堆,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将出去,唯恐后人。

赫连午茫然不知所措。胜军寺有大小僧众百余人,挤在处时,着实可观。方才这声巨响中,他隐约听到个女子惊叫之声。胜军寺中的女子若不是和尚暗藏春色,就只有莎琳娜个人了。他心中慌,运起天地听功夫细细听来,却又听不到了,倒是听得无心喃喃道:“是有人提前发动了鬼|岤?真这么不要命么?”他心中大奇,刚要问鬼|岤是什么,无心道:“赫连兄,事情有变,你快走吧,我个人护不了你周全。”

赫连午本已有夺门而出的念头了,听无心这般说,胸中豪气大增,笑道:“无心道长太小看我了。我神剑赫连氏门,名动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什么时候会临阵脱逃的!”他本来已经朝着大门口了,此时却从背后取下剑囊握在手中,大踏步向大殿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无心苦笑了下,喃喃道:“宗真大师,你可要快点来啊,我可支撑不了多久。”

此时正交五更,是夜中最黑暗的时刻,而个大殿更是暗无天日,仿佛浸在浓墨之中。

站在大殿门口,赫连午心头震,不敢再踏进去。大殿中原本有长明灯,此时灯火俱已熄灭,里面漆黑片,什么都看不见,股香烛的味道中还带着股淡淡的腥臭,让人极不好受。他探进头去,叫道:“莎姑娘,你在里面么?”心中惴惴不安,既盼着莎琳娜就在眼前,又怕她真在里面。头刚探进去,黑暗中阵厉风刮面而过,堪堪扫到赫连午的鼻尖,带着股恶臭,中人欲呕。他大吃惊,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后颈紧,却是无心把拎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出来。

出来,赫连午大大喘了两口气,小声道:“那是什么东西?”方才这大殿中仿佛有头凶猛之极的妖兽,他心中极是担心那是莎琳娜变的。无心却从怀里摸出道符来,小声道:“张嘴。”赫连午不明何意,还是将嘴张开了,无心手翻,贴在赫连午嘴上,赫连午只觉股热气从嘴里涌入胸中,吓了跳,道:“你给我吃了什么?”无心却掩住他的嘴,小声道:“别说话,进去!”轻轻推赫连午,两人同时进了大殿。

这回进去,那股恶臭已觉淡了许多,而且大殿里竟然有少许光亮,依稀可以辨认了。赫连午忽然见大殿当中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他睁大了眼,惊得不敢做声。

那人圆颅直裰,赫然正是五明!

赫连午见五明救醒莎琳娜时,浑然是个有道高僧,心中极是敬服。但此时的五明却已完全不同,在黑暗中双眼放光,正如猛兽般往四周巡视。只是他对赫连午与无心浑若不见,扫到他们这边便又转了过去。而在五明脚下,有个横在地上的黑影,从中露出只雪白的手来,手中还抓着具灿然生光的圣光。

是莎琳娜!赫连午只觉脑子里阵炸响,几乎要喊出来。他见无心正小心翼翼地向五明走去,每步踏出时都极为谨慎,心知若是喊出声来,那是害了他,这声喊到了喉咙口又硬生生吞下。

无心绕着五明走了圈,每走几步,又弯腰往地上放了些什么东西。赫连午见过无心的本事,心知这道士法术武功俱强,竹林中那敌人如此奇阵也困不住他,心中有了三分信心。见无心走完圈,直起身子来,已知他布置完毕,马上就要发动,暗中舒了口气。

他却不知无心心中正在暗暗叫苦。原本计划得滴水不漏,此事在六阴日发动,明日宗真大师便会赶到。哪知竟然提前了天。现在孤掌难鸣,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心慌之下,这个地户金锁阵布到最后处,脚忽地崴,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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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见九柳门突然出现,知道凭自己人之力肯定不是他们对手,自己在胸前布下符咒,故意引那姓古的打自己掌,要以厌胜术废他只手。只是他也没料到那姓古的掌力大得惊人,这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五脏移位,时竟爬不起来,若不是赫连午挡住,自己多半要弄假成真,反而伤在那姓古的手上。他人躺在地上,见赫连午死战不退,却不是那姓古的对手,加紧施法,以摩?罗迦剑在胸前先前被那姓古的打中的地方划过。原本不必划破自己的皮肉也能斩断敌人五指,只是心急之下,连自己胸口也划了道两分多深的伤口,仍然慢了步。他心中又悔又恨,扶起赫连午的头,道:“赫连兄。”

赫连午抬起头,强自笑,道:“道长好生保护好莎”话没说完,嘴里涌出大口鲜血。那招破心锥已刺透他的身体,纵然卢扁重生,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了。

无心伸手合上了赫连午的眼睛,喃喃道:“赫连午,你当然是好汉子。”只是这话说了赫连午也听不到了。他抬起头,盯着那姓古的,那姓古的见无心眼中竟然杀气腾腾,心中寒,暗道:“这小杂毛眼神如此凌厉。”念头未落,眼前又是花,背心却感到阵刺痛,无心已如鬼魅般闪到他身后,摩?罗迦剑顶住他后心,喝道:“不要动手,我是火居道士,娶老婆喝酒吃肉杀人,全不在话下的。”话虽然不无轻佻,语气却阴森森的满含杀气,又将短剑顶,摩?罗迦剑剑尖没入那姓古的背心,已刺破他的皮肤。那姓古的五指已断,心知不是无心对手,呆呆立着,不敢再动。

柳成越也没料到无心居然会是诈死,心道:“小牛鼻子还真了得,居然连厌胜术都会。”他冷哼声,道:“大宝,你该知道怎么办。”

九柳门门主以下八人,分别以大宝至八宝相称。这姓古的名列第二,是九柳门副门主,只是他嫌大宝太过难听,求柳成越不要这般叫他。柳成越因这姓古的道术精强,也不忤其意。此时听得柳成越这般叫他,这姓古的脸霎时变成片灰白,道:“门主,属下明白。”他右手手指已断,秃掌猛地在胸前拍,伤口的鲜血也淋漓四溅。

这掌他是打在自己胸口的,无心却觉得当胸被人重重打了掌,闷喝声,嘴角也流出鲜血来。但他平时随和,也从不敢生死相搏,此时愤于赫连午被杀,却犯了倔性,死活不退,摩?罗迦剑仍然顶住那姓古的背心,心道:“糟了,原来九柳门也会这厌胜术!”

厌胜术乃是将他人精魂摄入物,斩物即如斩人,只是这东西必要被那人碰过才行。先前无心故意以胸口接那姓古的掌,才以摩?罗迦剑用厌胜术在掌痕上划了道痕,举将那姓古的五指斩断。但此时那姓古的用的分明也是厌胜术,每掌击在自己身上,等如击在无心身上般。姓古的武功虽较无心有所不及,掌力却比他强得多,无心撑得两掌,只觉胸腹间说不出的难受,第三掌打下时,他心知再挡不住,摩?罗迦剑下脱出那人背心,那姓古的第三掌却已落下,此时无心已然放开,这掌的力道大部都由那姓古的自己承担了,掌下去,嘴里登时喷出道血柱,人软软摔倒,无心却也受了三分力,便是这三分力,已让他难受之极,如当胸被巨锤击过下,胸口甜,竟似要将五脏都吐出来。他心中骇然,暗道:“九柳门的人可真不要命。这掌这掌当真厉害!他要做什么?”

那姓古的使这等招数,自是宁可两败俱伤,也不愿落在无心手中当人质。这掌下去,那姓古的已软倒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无心受伤亦复不轻,但见五明被尸居余气七杀阵困住,眼看便要被柳成越捉住。他心急如焚,暗道:“宗真大师还来不来了?”正想着,却听得柳成越喝道:“无心,你真要宁死与我作对么?”

上次与竹山教死斗场之后,他知道田元瀚对次女失踪之事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找到自己头上来。龙虎山是回不去了,龙莲寺宗真大师对他甚为嘉许,无心便想在那儿躲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龙莲寺地处偏僻,宗真大师又为赈济灾民事奔走四方,募化财物,无心每天打座炼气,无所事事,倒也自得其乐。有日宗真突然回寺,带了个客人同来,乃是与宗真并称为密宗三圣的乃囊寺亚德班钦大师的大弟子。宗真向无心说起桩秘事,数十年前,亚德班钦大师的师弟入中原后形踪不明,这数十年来,同门上下都在寻找此人。月前亚德班钦大师忽然在入定中见到师弟,说当年在闽中胜军寺发现有妖魔出没,用尽全力将妖魔封住后,自己也为妖物所伤,丧生在胜军寺中了。数十年过去,那妖魔力量越来越大,不日又将出现,请宗真大师协力除魔。而此时胜军寺住持五明恰好也因当地灾荒,派人送信向宗真求援。宗真的大弟子无方年纪已然老迈,功力又不甚强,小弟子无念伤重犹未痊愈,因此想请无心代为走这趟,先行到胜军寺查看虚实,自己随后就来。宗真知道无心甚是贪财,但将万两白两交到他手上时却毫不犹豫,无心感动之下,没口子答应。他的乱子是在湖广行省惹的,与闽中相隔万里,心想总不会有差错,哪里想到九柳门像是能未卜先知,先在这儿等着他,此事无心直到此时还想不明白,到底九柳门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正在寻思,忽然听得五明大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已是平时声音。无心吃了惊,抬头看去,只见五明胸口以下已没入土中,再过得片刻就要没顶。他知道旦五明被拖入泥中,便是宗真在此也救不回来了,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张符纸,口咬破了右手食指,在纸上飞快画了个太极图,往地上拍,喝道:“日月翻覆,天地无形。风雷交激,借我神兵,雷部诸将急急如律令!”

符纸按到地上,空中起了道闪电,映得大殿中都片惨白。柳成越心中怒起,暗道:“该死的小杂毛,又要用幻术了。”他见过无心施法,知道这小和尚功底不浅,却还不足以驭使如此巨大的雷电,多半又与竹林中般是幻术吓人了,沉声道:“别理他!”可是话音刚落,却嗅到股硫磺之气,这道闪电“哗”声巨响,竟然将屋顶劈破了个大洞,正落到柳成越和二宝头顶。柳成越大吃惊,手抖,黑伞急旋而上,但见这道闪电如金龙夭矫,正击中伞顶,仍然落下。他心知不好,双足疾弹,“砰”声巨响,闪电已击中横梁。落下地来,定睛看时,只见横梁已断成两截,二宝与铁希两人都摔在边,也不知生死。这横梁是用数尺见方的山木削成的,极其坚硬,竟然也被闪电劈断,那这闪电定非幻术了。柳成越心道:“这小杂毛竟有这等本事!”可眼角瞟去,却见无心面白如纸,嘴角带着血丝,也是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柳成越又惊又怒,喝道:“小杂毛,你不要性命了么?”

无心微微笑,道:“赫连兄是英雄好汉,小道也不甘落后。”他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个五雷血咒是他的禁术,勉强使来,已耗尽他的心力,句话没说全,身子软,瘫在边。还不曾倒地,却觉得靠上个软绵绵的身体,莎琳娜抢上来把扶住他。莎琳娜抱住了他,哭道:“无心先生,你要不要紧?”

她并不会中原武功,先前见赫连午被穿心而死,心头已疼痛不堪,只觉都是自己的过错,此时无心又倒在地上,更是伤心。无心虽然筋疲力尽,靠到莎琳娜身上,只觉幽香阵阵袭来,大为受用,纵然还有余力,也不肯坐起来,趁势靠得更紧些。

柳成越深谋远虑,将这事安排得稳稳当当,虽然当中节外生枝,出现了个色目少女,但铁希原本就心怀鬼胎,反是莎琳娜顺利解开了禁咒,将神奴放了出来。只是眼看功德圆德,无心这小道士却横插杠,以至功亏篑。他两眼血红,恨不得掌将无心打为齑粉,举起手来喝道:“去阴间做你的英雄好汉吧!”哪知他手刚举起,边上忽的个白影扑来,把扼住他的咽喉,正是五明。

无心的五雷血咒虽然未能攻破尸居余气七杀阵,但这尸居余气七杀咒失了柳成越和二宝住持,已困不住五明了。五明手足齐震,把弹开那七具僵尸,从泥土中拔身而出。他虽然被神奴附体,但数十年苦修终非无功,脑海中仍有分神智,见柳成越举起手来,飞身过来,把抱住柳成越,那七具僵尸也跟着飞扑过来,二人七尸搅作团。这尸居余气七杀阵是柳成越布下,他自能驭使僵尸,虽被五明扼住,却也不慌,手顺势连变了三个手印,喝道:“疾!”只消缓得缓,那七具僵尸又能将五明擒下。可手印甫结,却觉真气不顺,手指处阵剧痛,个僵尸口将他的手指咬断了截。他大惊失色,还以为是无心在做手脚,抬眼看去,无心仍是委顿在地,倒是门外隐隐有个人影,远远地正向这里走来。

在催动这尸居余气七杀阵时,柳成越已觉得与平时大不样,这七杀阵的威力顶多只有平时五六分,与二宝两人同住持,仍然未能将五明拿下。那时他还以为这是因为胜军寺大殿佛光充沛,邪术未能发挥之故。此时见到那人,他才省悟过来,这绝非是自己功底不济,而是另外有人布置下了埋伏。只是以他的本领居然未能及时发现,这人的本领实在高到难以想象。

胜军寺竟然还会有这等高手么?他还没转过这念头,肩头却是痛,五明口咬在了他肩上。柳成越心中空,只觉志向野心尽已成空,咬牙,喝道:“九柳门中,唯死而已。天发杀机!”断喝之下,掌猛地击在地上。这掌力量大得惊人,大殿都似被震得晃了晃。连那姓古的本已半死不活,此时忽然浑身筛糠也似发抖,张口惊叫道:“不要!门主,不要啊!”

无心心头凛,想起了什么,从莎琳娜怀里跃而起,叫道:“快逃!”但他刚站起,却觉浑身骨骼都似散了架,站也站不直,不要说逃了,耳边听得柳成越还在厉声道:“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他咬牙,长剑忽地在自己与莎琳娜身周划了个圈,剑尖带,从中又画了条曲线,已成太极图之形,道:“莎姑娘,不要动!”

柳成越和五明纠缠在处,那七具僵尸正在乱撕乱咬,大殿中片鬼哭狼嚎之声,只是柳成越的声音仍然清清楚楚。莎琳娜听得心头发毛,道:“这是什么?”

“尸磷火术!”无心的脸已凝重之极。其实这并不是竹山教的尸磷火术,乃是九柳门的九柳阴符鬼哭破。九柳门与竹山教同出源,九柳阴符鬼哭破与尸磷火术相去无几,都是阴毒之极的招术,除了施术人,方圆数丈之内的活物尽皆无幸。柳成越竟然在大殿上使出这门法术来,看来已有同归于尽之心。他自己若是要逃,恐怕还有两三分生机,但莎琳娜定会失陷在大殿里了。他犹豫了下,还是留了下来。他知道这段阴符经念完,九柳阴符鬼哭破已成,大殿之内再无活物,便是此时逃出胜军寺的僧侣,只怕多半也会丧命。无心画好这太极图,手印越结越快,嘴里爆豆般念道:“水府神,水之精。驱雷电,运雷声。雷声发,震乾坤。黑猪吐雾,赤马喷烟,毒龙行雨,风伯导前。丁壬二将,水火之源。闻吾召,急急如律令!”当中还夹着柳成越的声音:“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这是召水府咒。无心知道自己若能抢在柳成越之前念完咒语,还能有分活路,因此念得快极。“令”字落,他在地上所划剑痕忽然“嗤”声腾起道水汽,便如将他围在个圆桶里。只是这水汽只腾上了两尺,忽地又降下了半尺,再升不上去。

无心打了个寒战,双手结印,但手指也微微发抖。柳成越的九柳阴符鬼哭破威力又大得惊人,自己力量枯竭,本领还及不得平时的分。虽然明知此时再逃已经晚了,惊慌失措之下,还是恨不得抛下莎琳娜逃走。正在惊慌,忽然听得莎琳娜低声道:“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这主祷文是用拉丁文念的,无心也听不懂,但只觉听到莎琳娜的声音,心中无限平安喜乐。他定了定神,扭头向莎琳娜微微笑,心道:“莎姑娘也会点法术,我们当真是天生对,死在处倒也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