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管事妈妈,也就负着几分提调规矩的责任,虽然不好明着教导主子,但教训丫鬟是名正言顺的,方婉心中明白,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是天天如此,偶然一次罢了。只是惦着要回去,辛苦妈妈这就去打发人收拾东西罢。”

可是唐氏就不情愿方柔得这个巧宗儿了,便道:“本来说是四姑娘,这会儿成了六姑娘,三爷若是知道了,只怕……”

见方二老爷派人上门,立刻打了出来,借着这个由头,还派人上方家交还了礼物,说话也颇为不客气,显然是为了向三殿下表忠心。

父皇最宠爱的是小皇叔,对自己的儿子们常常不假辞色,可是对小皇叔特别纵容。这是萧祺这十八年的心得。

方婉当然也注意到了自己态度上的差异,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十几年的光阴总会留下烙印,何况还有上一世的遗憾,她对自己的亲人好一点,本来就是应该的。

董莹绣说的是都在传大封后宫一事,这与她切身利益有关,既然关注,很自然的就会谈起了。她在中秋节宫宴上没见着方婉,听说她报病,心中虽然有数多半跟袁太妃有关,可能不是真病,还是特意来看她一回。

方婉点着礼单册子,敏感的感觉到京城里形势的紧张。

方婉觉得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这样一想,方婉就笑吟吟的转头看五殿下,五殿下俊秀又贵气,可他这会儿垂着眼睛,谁也不看,是因为这样的事害羞了?

齐郡王府的洗三礼之后十余日,京城里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宣平侯的继室夫人得了恶疾,被送到京郊山上的别院休养了,宣平侯府由世子夫人当家了。

方杜氏还是懂这个意思的,就是单听这个话,不知道多少银子要出去了,有点心惊胆战,一时来不及算,只得先笑道:“苏太太说的很是。”

皇上比她想的多,比她想的深,也有更多的办法,而且镇南王那边的位置如此重要,把萧重放在那里,他们也算兄弟情深,朝廷自然安稳。

方婉向来懂得借势,便是皇帝,借一借也没什么不行,是他的亲儿子呢!他天然就该管。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谨慎下去了,别说她觉得自己从各方推测印证之后,关于萧重的身世的猜测和知情人有八分准,就是只有五分,她也得冒险去阻止了。

袁太妃的心思,当然不会说出来,可眼中的笑意却是真的,康南云在一边看着就觉得很妙,当然,她觉得最妙的是,方婉明明说的是真话,可听起来却格外像是掩饰。

婉柔大长公主点头:“可不是就是那样吗,只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是就为他们家那么点儿事,误打误撞杠上的,还是看准了动手的?若是只为那么点儿事,倒也罢了,可若是连两位圣人心里头的事都摸准了,别的不说,这圣眷可不一般啊。”

见老太太不知道怎么说,方婉又笑了一笑:“那太后娘娘之前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说了出来,萧重正目光炯炯的看向她。

方家的事,锦城当然没有人家不知道,方柔更是出了名,连叶晓凝本来认识的也好奇的打量了她几眼,笑道:“你管别人家说什么。”

走到门口的时候,萧重突然说:“对了,我叫萧重。”

她忙笑道:“多谢姐姐,我若是想到了,就来跟姐姐说。”

所以当然就是因为萧重。

因为方家的事是涉及四姑娘六姑娘,叶晓凝还以为方婉是为了叫人知道,她们姐妹之间并没有相争,纯粹是巧合,才带着妹妹出来走一走。

怪道上一回她回个家,在近郊还能碰见逃命的萧重,原来是假刺杀。

方婉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景王殿下也坐了下来,方婉芊芊玉手揭开食盒,往萧重跟前推了推,又倒了两杯茶,萧重说:“看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方婉让他们听这位爷的吩咐,果然就听了吩咐。

方婉笑道:“叶大人做的事情,现在正在查,叶公子且别急。”

何况人家叶元清现在还是不谙世事的才子呢!方婉自然也要是娇弱温柔又天真的少女才对。

方家的事,锦城当然没有人家不知道,方柔更是出了名,连叶晓凝本来认识的也好奇的打量了她几眼,笑道:“你管别人家说什么。”

“会有什么事?”萧重说:“当然,我也没打算住你们家。”

二伯父不吃一点亏,怎么能长记性呢。

若是每件事情都要按照自己预计的那样进行,才能达到目的,方婉早就死了无数次了,事情既然起了变化,那就顺着事情进展去解决就是了。

绿梅没想到方婉对这个消息,比上一个二老爷要得官的消息还来得重视些,便说:“当然是那边儿,姑娘知道,我跟小环向来要好的,她虽然不在二太太屋里伺候,可她姐姐是三少爷屋里的人,今天早上我去厨房,正碰见她也过来打热水,这不就听说了吗。”

方婉笑,绿梅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回来才吃一顿饭的功夫,错眼不见的,她就又什么都知道了。

半夜红烛高烧,铜镜中印出方婉十五岁的容颜,雪白晶莹的肌肤,水盈盈的桃花眼,嫣红的樱唇,如同一朵待放的娇兰,便是在这略有一分模糊的铜镜里,也看得到日后的倾城风情。

“是呀。”方婉慢慢的说:“不出去,难道真的等贵人来?”

她是为方家谋划了退步,但也不能就这样让二房如上一世那样摘出去啊,方婉心里气特别不顺。

绿梅觉得自己家姑娘这两日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忍不住又问道:“这会儿出门,要是老太太问起……”

她都没说二太太了,本来就只是隔房的伯娘,姑娘本来也不由她教导,可到底上头还有老太太。

方婉当先往花园里去露脸,带着温婉笑容,说的却是:“也不要紧,老太太会明白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到了角门子,竟然出不去。

方家规矩向来不严,比不得官家,女眷不轻易出门,要东西都是常来往的商家送上门来选,极为循规蹈矩,而方家各房都有各自的产业,常要出门打理,便是姑娘们,出门上街买东西,那也是常事。

今日要不是偷溜,方婉还不打算走角门子呢。

可没想到,今日因来的人多,方家底下伺候的人手有些不够,要伺候茶水吃食,又要各处通报,来往跑腿送东西,竟连角门子上平日里只管看门的邓婆子都被不知道谁叫走了,一把大锁明晃晃的锁着门,叫方婉啼笑皆非。

这还真是百密一疏啊,方婉揉揉额头,这个时候正门口人多,大概又有伯父伯娘在门口迎接各路人马,可这邓婆子偏哪里去了都不知道,找都无从找起。

方婉还很少觉得这样一筹莫展,忍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