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辉见他脸色是少见的严肃,也收住了笑意,问道:“有什么事儿魏大哥尽管问就是。我兄弟二人若是知晓,定不会说谎。”

这叶五管事儿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嬷嬷说笑了,这地方虽说比不得府里,到底也能遮身不是。”

夏瑾瑜怒道:“再不得你们认可,那也是我的骨血。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伤害它!”

夏裴胜兴致虽然高昂,但见爱妾一脸倦意,也知她确实很疲惫。夏裴胜道:“你今日也累坏了,是应该早些歇息。明儿个我就去找三娘子一趟。”

“娘,我不愿意给人当填房,当后娘,也不愿意给人做妾。我只想……一个人,以后和我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

夏庭辉歉疚的说了声对不住,便迈开长腿,赶紧往事发地点去。

张氏又道:“想来魏家那小郎君也会来,着人仔细看着,别让他去寻三娘子去。如今这事儿既然还没明面儿挑开来,定要给我遮的严严实实。让二媳妇那边也消停些,别还没成事儿就尾巴都翘上天了去。”

夏瑾瑜道:“可曾代我向老太太问安了?”

夏瑾瑜闷闷道:“娘,哥哥们知道吗?”

屋子里烧着红通通的炭火,倒是不觉得冷,跪在地上的夏裴胜只觉得一阵热气直往脑门上涌,后背出了好一身汗,但看父亲没有任何话语,也只好规规矩矩地跪着。

五娘子还未及笄,今日穿着大红的嫁衣,涂抹着妆容,瞧着倒是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五娘子害羞的端坐好,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

屋子里有人起哄道:“哟,好个标致的小娘子,八弟倒是娶了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魏八郎一个冷眼看过去,让刚才还笑嘻嘻的魏六郎讪讪地闭了嘴。

魏八郎的母亲安氏出言道:“今日是八郎的大喜日子,新娘子还未及笄,尔等可不许出言无状!”

喜娘又拿了交杯酒过来,喝酒的时候五娘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赶忙又低垂了眼。

魏八郎喝过酒,安氏笑道:“好了,好了,新娘子也看了,大家快些吃去吃酒喜。八郎,你还不快点。”

魏八郎点了点头,从头至尾除了挑开盖头那会儿就没再看过五娘子一眼,这会儿听闻母亲如此说,便抬脚往外走。

安氏也不愿留下,只是看了自己这小儿媳妇一眼,见她唯唯诺诺,是万分瞧不上眼,懒得跟她说话,扶着下丫头的手臂便离开了喜房。

大红的红烛燃得噼啪作响,五娘子独自一人端坐着,虽说独自己饿得咕咕叫,到底是别人家的地方,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面儿生的丫头走进来,对五娘子说道:“这前头正热闹着,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少夫人不若先行洗漱。”

五娘子看着她,见她穿着一身绿色衣裙,落落大方,便问道:“你是……”

那丫头道:“婢子是院子里的彩桥,负责郎君的衣物鞋袜。少夫人可是乏了?”

五娘子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彩桥道:“今儿府里忙,丫头婆子都去了前头帮忙。婢子这就去给少夫人准备吃食。”

五娘子脸上露出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这不合规矩。”

彩桥道:“少夫人不要担心。咱们府里是最开明的,不像其他府里,新娘子进了门连口饭食都吃不上。少夫人您且等着。”

很快彩桥便端了吃食儿过来,五娘子吃了几口边说饱了,彩桥也不在意,道:“如此,那婢子就先下去。”

屋子里又没了人影儿,过了好久,才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五娘子赶紧端坐好,一时间紧张得都不知道将手放哪儿,只仅仅抓紧身前的衣裳。

魏八郎今日并未喝多少酒,以往见谁都笑眯眯的魏八郎今日冷得就像一坨冰块儿,虽说有人想要来劝酒,有意调笑他几句,但这人今日太过反常,大家猜想着莫不是因着新娘子不是那位,当下有人挺同情他的,这种情况下若是还调笑他显得也太不地道,是以这群公子哥儿真还就没折腾魏八郎。

魏八郎轻轻掩上门,慢慢走上前来,待距离五娘子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五娘子心儿轻颤,那手指都微微发抖,低垂着脑袋一直盯着地面儿的某个地方。

魏八郎叹了口气,看着屋子里燃得旺盛的烛火,道:“五娘子……”

魏八郎看着她瘦弱的肩膀抖了一下,他觉得很累,看着她,心里就是有满腹的不甘、抱怨又如何?魏八郎看着那大红的红烛,缓缓道:“你睡吧,我去书房。”

新婚之夜,做丈夫的要抛弃妻子去屈居书房?只怕明日一早,她就会成为全府的笑柄,莫说魏家如何,便是娘家也会苛责她。

五娘子一下子抬起头,她看着眼前的人,愣愣道:“你说什么?新婚之夜,你说你要去书房?”

魏八郎道:“是……”

五娘子到底也是家里娇惯着养大的,作为嫡女,她有她的骄傲。可是今日,她爱慕的这个人,他的夫君告诉她,他要去睡书房。五娘子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地问道:“为什么?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魏八郎皱了皱眉头,道:“五娘子,你该知道,这门亲事原本的新娘并不是你!”

这话就如一把锋利的刀,直插入五娘子的心口,她努力屏住呼吸,道:“我知道三姐姐跟你有婚约,但是如今嫁进来的是我。魏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是我,不是三姐姐!”

魏八郎走进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虽不知道你们夏家搞什么名堂,说什么三娘病重,想在临终前要你这个妹妹代嫁。这等低劣的言辞也想哄得住我?可怜三娘子,竟然被你们算计成这样!”

五娘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道:“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仗着是长房嫡女,当年说亲才定下她来。我有哪点儿比不上她?三姐姐如今都快病死了?”

魏八郎手袖一挥,拳头捏紧,道:“什么生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当日去夏府,我曾亲眼看过她,哪里是生病的模样!少说那些假话来诓骗我!”

五娘子立马想到年前四娘子出事儿那次,她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哆嗦着嘴问道:“那日你与堂兄在一块儿……竟是去找了三姐姐?呵呵……我道当日为何先是遇见你,后来又遇见了三姐姐,竟然是这样,你们……”

五娘子心头怒极,道:“你们……无耻!”

魏八郎怒道:“闭嘴!当日是我偷偷去见她,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休要辱骂她。”

五娘子道:“我如今进了你魏家的门,我才是你的妻子!三姐姐从前不是,以后她更不是!”

魏八郎气得只要紧牙关,道:“你……不要以为今日进了我的门,我就不敢拿你怎样。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定会查清楚。若是三娘子是受你们算计,休要怪我不客气!”

五娘子只觉得阵阵委屈涌上心头,她看着他,质问道:“你既是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娶我!”

魏八郎冷笑,道:“你道我想娶你?若不是你祖父、父亲亲自来魏家,你当真以为我愿意娶你?”

五娘子一下子哭出声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在府上,三姐姐是长房嫡女,她虽是二房,然她爹爹比伯父官职高,是以她在府里那也是备受宠爱!

一个心高气傲的嫡女,被自己的夫君直言不愿娶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三娘子气道:“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站在你身边的人才是我!三姐姐如今已经被送走,指不定没几天了,三姐姐若是知道你这般待我,她在天之灵也是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你的!”

魏八郎这会儿听见这话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狠狠一拳,竟硬生生将那床架子从中间打断。魏八郎咬牙切齿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着魏八郎便一阵风似的出了新房,留下泪流满面的新娘子。五娘子捂着嘴呜呜哭泣,心里恨毒了三娘子,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眼泪,看着被打断的床架子,她自言自语地道:“为何三姐姐你都要死了他还念着你。为何当年与他定亲的是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