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笙比较担心电饭锅,掀开看看,热腾腾一锅饭,也不知是干饭汤多了,还是煮粥水放少了,目测能吃,也没多说。自动地去接陆领手里的活儿,赶他去盛饭。大厨先生却不肯把劳动成果让给别人,用肘子挤开,把满满一捧葱末香菜末撒进锅里。伍月笙拿勺子捞锅里的东西:“牛?”片切得还挺薄,可惜没必要:“煮汤切什么片儿啊?”

再容她拿他练下去,这死娘们儿都快成职业杀手了。陆领顾东顾不了西,脸躲开了,手背让她挠得火辣辣疼,怒火中烧,吼得却是:“不行走!”

陆妈妈听着不属于儿子的声音,默了一下:“三五?”估计也是再没其它女的敢接这电话。伍月笙叫了声妈,掌握不准友好度。陆妈妈那边听起来,这媳妇儿还梃知道紧张的。伍月笙这边抿嘴偷笑,三五是浑号儿,她这当婆婆的咋也瞎叫。陆妈妈可不知道那么多说头,只听陆领提到媳妇儿,一口一个三五,老太太都这么叫她也就当成是小名儿,跟着叫了。

不过伍月笙事后想想,一次解决利索也好,免得等程元元出手,那可是个从来不懂用简单方法处理问题的人。当然伍月笙所谓的简单方法,大多是我国现行法律所不允许的。她对法律法规知之甚少,只觉得事情让她妈掺和进来会发展得很复杂。于是对今天的表现,不再做任何反省。

陆领不怕她缠他,只是一想到她会做出上门找伍月笙这种举动,就感到很闹心。他不愿意伍月笙背他的麻烦。他故意说是媳妇儿,佟画也一点都没意外,陆领心想三五的眼睛倒真像她妈说的那样毒,佟画果然已经知道他结婚了。

吴以添抠抠下巴:“那三号怎么办?”

车里本来有多管闲事的把他们隔开,听着这话也退下去了。你自己也承认“碰”了,还怪得人家动手吗?伍月笙积攒的怒气蓬勃发散,红着眼的模样一般人本没胆儿靠近。那头蒜口气很冲,个子却不大,被踹得节节后退,从前门退到中门。撕打中扯住了伍月笙的围巾,勒得她面色挣狞。车厢里一片大乱。售票员干在一边喊:“都少说一句少说一句。”也不敢上前拉架。伍月笙的眼睛被颈上的纠缠缚失了焦距,一头长发随着簪子抽出散下,在胆小观众的尖叫声中,狠狠剌向那头蒜。

李述想骂她,又实在忍不住笑:“死丫头你停不住嘴了是不是?”

伍月笙倒越来越觉得她们主编思维有问题:“那这期怎么办啊?这个版你给加拉页啊?”

伍月笙浓浓的睫毛不安稳地在合起的眼睑上方轻颤,尽管不出声,也让人知道她没睡着。

伍月笙很无辜:“感慨城市进步怎么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明明跟城市无关。

吴以添唉声叹气:“我压儿没有揶她的意思。纯误会,真不知道她是你媳妇儿。”

陆领陡地提起一股气,忿然瞪视:“你以为你证儿一撕就能给我撕成外人啊?”

伍月笙说:“好啊。”挂电话。谁伺候你!自己过来拿吧。

伍月笙黑了脸:“我进里屋找她。”

多一个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使车内变暖,空气流通节奏被搅乱了。伍月笙对他起早穿越半个城跑过来找她的举动不加评价,说起来,陆领这种做法,伍月笙似乎并不怎么意外的,可能因为她自己本来也是个会胡作非为的人。

陆领本来晚饭已经吃得饱饱的了,陪伢锁去吃牛面,看他吃得香,自己也要了一碗,吐噜噜地竟然比人家还先吃光。

李述讶然:“七嫂吗?”

陆领心知被耍,哼一声推开她:“你好好走,真摔了可是自己疼。”过天桥的时候却还是盯得很牢。

陆领敏捷的躲开,还是被扫到裤脚,弯腰掸掸灰,没好气地说:“那你想让我说什么?丈母娘大人英明?”

那女的笑声特找揍,不过她有一张很适合笑的嘴,笑起来像个女法师。陆领双手兜,在凉凉的风中痴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笑着进屋了。

李述握着手机,扬起左手作势抽她:“小混帐!”

伍月笙气得牙都咬碎了,我还你钱!她念着,我还你钱,姑我把这百十块钱换成钢蹦把你捣成蒜泥。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伍月笙丢下一脸错愕的洋骆驼,开门坐进车里。

佟画很委屈:“那我不是找不着你么?给你打电话你又说不到几句就挂了。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陆领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弯下身把她抱满怀,想说什么又觉得矫情,把手臂收了又收,笑声越来越低,最后化成她的名字。

陆领嘱咐一句开车慢点,在伍月笙对面坐下。

陆领机敏地跳到吧台里边:“你不服有用吗?利物浦们都以为马尔蒂尼只会头球!皮尔洛就给是低平球。”他总结:“这叫打埋伏。绝逼好球~”没人规定开场一分钟以内进球无效。

B倒觉得不一定行得通:“你拿咱家大学生当你哪,几天不整憋狼哇的。”

“她——老以为我想泡她。”

旁边一桌客人不满地望过来。

伢锁表现得很有大哥风范:“行行行,是咱妈整错了。”

陆领一愣,想不起来人模样了,凭印象答道:“可倒是挺高,眼睛黑得像没白眼仁儿,头发可长了……”

“那年开奥迪去学校接你那个呢,你们寝室小塌塌鼻儿说人家可是什么大学的教授。”

可是直到最近,伍月笙上大学了,程元元那一点不太成形的不安渐渐扩大。

李述给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肩膀上纹好小蜘蛛,涂了凡士林霜,嘱咐一些注意事项。那女孩又问东问西了好一阵,最后付钱,李述没接:“算了,拿着吧。”擦着手上的颜料看看店里的摆设,“这儿明天就关门了,你可能是最后一份活儿。”

程老爷子大怒,程老太太大哭,程家上下大乱,最乖的七元居然出了这种事!今儿验血明儿验尿,一直到伍月笙生下来一岁多,程家老少十余口还是不知道以什么心态接受这个意外。于是程元元搬了出来。是时伍月笙还不懂是非,很是后悔没能替老妈的行为拍手叫好。

伍月笙以眼观鼻,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难怪他要有那么大的怒火。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莫名地很想笑,伍月笙看到有人做了蠢事情,总是很想笑。

陆领看不懂伍月笙这是啥反应,推她一把:“你是知道道还是不知道啊?”

知女却莫若母,程元元捏捏伍月笙下巴:“还以为他要让你搬他家去是不是?拙丫头。”

于是陆领也半懵半懂地明白伍月笙的愤怒来源何方了,很泄气自己的人格被怀疑:“切~你都说不去住了我还能硬给你绑过去啊?”

程元元起哄:“啊,俺儿说了,你要真这么干,她还真把你当爷们儿。”

伍月笙问:“什么时候买的?”

陆领也没记具体日子,大概地答道:“买好几天了。”

伍月笙似很庆幸地合起手膜拜他:“你爸果然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