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元挠门:“你摔谁?你摔谁呢?”

这句话说完的五年后,李述用红颜料在伍月笙的左手腕上纹了一只变形蝙蝠。伍月笙忘不了那种感觉,明明很疼,却不能躲,更不能还手。

可她就这一个妈,懒也没办法退换。何况程元元逛街的时候挺勤快的。但伍月笙并不太喜欢同她出门儿。

他以指尖点住她的唇,告诉她:“你想我了就来找我。”

再过渡一阵儿,试探伍月笙反应:“你跟小木一天都聊啥啊那么乐呵?”

再后来直接用自己的感动来感动女儿:“现在这样男人真不多了,女人到处有,谁不图方便就近下手?”

伍月笙一概不理。

程元元下最终通牒:“让他回立北县,妈给他办个公务员,你俩结婚吧。”

伍月笙动容地说:“你死心吧,噢?”她对程元元的转变感到无聊,但也不制止。并不是因为脾气好,实在是这个妈无聊的事儿干太多了,每次都爆发的话,早就累夭折了。

而且渐渐的,李述不再频繁来电,程元元自然也没词儿可唠叨。

大学三年混差不多了,伍月笙一个男人也没带回家来,领了毕业生安置表去省城一家三流报社实习。程元元万念俱灰,加上多年忙碌买卖,近来连着好些天辗转难眠,随便去医院查查,竟诊断出来个神经衰弱!调理的中药开了半后备箱,每次喝药的时候都破口大骂伍月笙不省心,激动地呛了好几次。

伍月笙抚着她后背顺气,再看那些药,坚持认为老妈其实是到更年期了。四十出头,换别人是早了点儿,但程元元太能些没用的心,也该更了。

程元元咬牙:“你不更年期!我求你快点童年更少年更青年吧……你自己转圈看看,谁家你这么大姑娘还没个对象呢?你也不怕人再寻思是不是有点啥病啊。”

伍月笙脸一绷:“哎我说你这嘴太损了噢。”

程元元不在乎,只要能刺激到伍月笙麻木的感情神经,比这更损的都有。“我又不图你立马嫁出去……咳咳,拍死我了你个祖宗的……总该挑个差不多的交往交往啊。”

伍月笙陈述事实:“是人家挑不上我。”

“放屁!”程元元在她大腿狠锤一把:“大一时候你一放假多少男生往家打电话,你跟人家说话都好像要一子打死谁似的,谁敢挑你!”

“你能不能别把偷听人电话的事儿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你就是成心!”

“我就是成心,那些男生都小孩儿似的,给我当儿子我都看不上。”

“那年开奥迪去学校接你那个呢,你们寝室小塌塌鼻儿说人家可是什么大学的教授。”

伍月笙崩溃:“他家孩子都快一生日了。”

“我说当年!”程元元把药碗重重放在玻璃茶几上。

伍月笙啧一声表示不满:“这是房东的家具,你可别给砸坏了。”

程元元轻嗤:“我赔~~”姿态优雅地侧倒下去,“唉哟破沙发这么硬。你怎么着,将来毕业在不在这儿啊?我给你买套房子?”

“实习结束答完辩再说。就你事儿多,我住着挺好。”

“要不这两天我好好找找,租一大点儿的。这个咱俩人住有点儿挤。”

伍月笙吓一跳:“你你你才能这儿住几天啊。”

程元元听出来了,很不愉快:“你烦我啊?”

伍月笙直言:“我可不烦你么!天天磨叽我,要了命了。”

“我的妈呀,这亏了我没指望你养老,要不哪天你还不得给我活埋了。”

“你赶紧回去吧,帝豪交给那群贼的我可不放心。”

“切~她们还没胆儿坑我。哎?伍月笙,我想在这儿开个网吧。”

“想想就行了,早点睡吧。我把这稿子校完。”伍月笙打个呵欠,她是真听困了,伸手去拿烟,发现空了,转身去翻程元元的皮箱。嚯,带好大一箱衣服,看样是真打算长住。一直到最底下才抽出一条“555”,嘻嘻一笑,迅速撕开点燃。

程元元总骂她抽烟作死,倒也不死管:“死崽子。一个月能挣上几条三五啊?”

伍月笙甜嘴:“我妈供着就行了呗。”程元元自己是不抽烟的。

“唉~有我供到头儿那天,你赶紧找个人给你买烟吧。我也好早点儿退休给你们哄哄孩子。”

伍月笙估计她就快绕回来了,弹弹烟灰,翻看纸稿漫不经心接道:“你别退休,我没孩子给你哄,再闲坏了。”挨了一拳,不痛不痒地接着说:“为啥偏得找男人?我自己挣,一样抽得起三五,也饿不死你。”

程元元变了套路,扮慈母:“我主要就是想找个人替我照顾你。”

伍月笙笑得直呛:“让我自己消听几年吧。”谁照顾谁啊?

程元元目光灼灼:“你找个男人,我立马回立北去,一天儿都不烦你。”

程元元到省城探亲兼疗养的第一夜,在与女儿的舌战中熬去了大半。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看看表,推伍月笙起床。

伍月笙神智不清地嘟囔:“你打血了啊?”

“几点上班?”

“……”

自己回答:“九点吧?”之后又问:“那你不得早点起来化个妆拾掇拾掇啊?”

伍月笙怒吼:“谁看我!”半天没有声音了,她疑惑地拉下被子露出脸。

程元元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酸楚目光盯着她。

“我服了我服了。”她爬起来,洗脸刷牙蹲大便。出来的时候,她妈正拎着两件衣服煞费心思地挑选着,门口一双高跟鞋擦得锃亮。伍月笙又一次喊服了:“你有这功夫倒给我做个早饭啊……那件儿灰的,有条同色的围巾给我找出来。”

“嗯。配个围巾是好看。”女儿就是有眼光。伍月笙饿着肚子描完整张脸,挽头发的时候程元元大叫:“那头发盘起来干什么!显得挺大岁数的。”

伍月笙耐心干锅儿,多一句话也没有,好簪子出门了。

伍月笙受不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要神经衰弱,或者直接神经了。得想法赶紧给她打发回去,要不给萍萍打电话让她造个假乱子?萍萍怕她更甚于程元元,肯定是会听令行事的。问题是这招已经用过一次,人是回去了,没过两天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