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轻波冷哼一声,“是啊,你看,所以我说你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那群以皮蛋为首的小毛孩们见到门开了,纷纷丢下手中的石块儿,瞬间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汇报着最新发现:“范老大,夫子又死掉了啦!怎么叫都叫不醒哦!秋意姐姐去请大夫了!”

书生只觉肩上一麻,所有起初刻意忽略的东西全部涌入脑中。

书生呛咳了几声,心中不无遗憾地想,这个女人不泼辣的时间真短,稍纵即逝。

周将军脸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瞠目欲裂,咬牙欲碎,正待发作却被一人挡在身后。只见周子策上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昨日之事,是微臣与家父略有争执,家父在教导微臣罢了。区区家事,实在不足挂齿。”

范轻波觑了一眼抓狂中的云采采,不咸不淡道:“你难道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从此,皇朝进入了一个昏君,哦不,和谐的时代。幸而前任贤君为皇朝打下了结实的根基,所以大同初年,天下还能勉强维持盛世景象。

解东风噎住,脸红了又青,冲着金画师吼道:“说正事呢你他娘的开什么黄腔!照你们这么说,对门的东西不过尔尔,客人怎么都跑了?”

“我看这问题是出在人身上。”

这回轮到范轻波脸绿了,可惜脸绿也阻挡不了金画师继续往下说,“红袖招那边请了红粉巷里的花娘招呼客人,还有人家的女掌柜——”他顿了下,对她不怀好意地笑,“哎,她比你漂亮比你身段好比你穿得少,最重要的是她比你马蚤。男人嘛,口味难免重一些。”

咳……

此起彼伏的忍笑呛咳声响起,范轻波听到,眼里冒着火,射向一旁。被烧到的丰言解东风连忙撇清,异口同声道:“别看我,我口味不重。”

视线转回金画师身上,范轻波凉凉地笑。

“瞧,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金爷您这样,偏好腥膻马蚤这一口的嘛。”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聊”上了,解东风不干了,“你们两个都适可而止一点,别一对上就你死我活的。现在我只要办法!能马上让我赚回银子的办法!”

丰言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唇,道:“依我看,那些客人只是贪一时新鲜,无需多久便会回流,这一点毋庸置疑。值得担心的是,能有一个红袖招必定还会再有两个三个,趁眼下他们还不成气候某人是不是该从长计议了?”

范轻波的想法与丰言不谋而合,她点头道:“虽说欢喜天一直有在接民间的投稿,却始终是零零散散,归根结底是某人太小气不舍得花钱签人回来,某人是该从长计议了。”

金画师也来掺一脚,“画室隔音效果太差,每次办事还要听隔壁两个为了写段子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人指手画脚,说起来,某人的确是需要从长计议。”

三人口中的“某人”霎时拉长了脸,咬牙道:“从长计议就从长计议!丰先生,你拟一份计划书我看看吧。至于画室隔音的问题——”解东风转向金画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阴阴一笑,“我看阉了你会比较快一点。”

“这个,可以有。”范轻波与丰言一本正经地举手附议。

“喂喂!现下是什么状况?三个相貌平平的男女因羡慕嫉妒恨我的风流美貌而挟怨报复吗?”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解东风骂着,顺手一本书就砸了过去。金画师是何许人?天下第一高手是也。这等暗器,还是明着来的,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躲开了。解东风不爽,继续砸,于是两人跟小孩一样闹开了。

范轻波心中好笑,还说她与金画师一对上就是你死我活,他自己也不遑多让吧?

或许该说,金画师实在是太欠抽了?

谁又能想到,武林第一高手跟春宫界第一神笔竟是同一人,而身负这两个身份的人此刻却跟当朝尚书在一个黄书店的后厢房里玩你追我躲的幼稚游戏。

这令她又想到另一个人,也是人不可貌相,总是做着与身份不符的事。

想来金画师银书生能够齐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他们一样不靠谱。

一壶茶尽,丰言放下茶杯,看了看从人身攻击回到言语攻击的两个男人,又看看对面陷入沉思似笑似叹仿佛心事重重的女人。他提着空茶壶站了起来,如来时一般,摇着羽扇,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兀那俏冤家,远走在天涯……”

撞见一人,歌声顿时歇住,“太傅大人?”

来人正是公冶白,他点头致意,“丰先生。解大人可在?”

“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金画师也在。”

毫不意外看到公冶白皱起眉,加快脚步往后厢房走,丰言笑了笑,继续往外走。没两步又摇头晃脑地接着哼起那荒腔走板的曲子。

“兀那小娘子,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啊念啊他,莫不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

25

25、左拥右抱轻薄女

公冶白到厢房的时候,只见满屋狼籍,并没有看到金画师。而解东风正坐在范轻波对面,听到声音后撑着脑袋望向门口,嘿嘿笑道:“金画师跟见了鬼似的溜走,我就知道小白你要来。”

公冶白若有所思,“你别与他走得太近。”

解东风饶有兴致地问:“为何?”

公冶白并未回答,径自抬脚进屋。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定在异常安静的范轻波身上。他抬手试探性地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仍是毫无反应。

“她怎么了?”

“不知道,开会时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可能思春吧。”

公冶白了悟地点头,在二人之间坐下。解东风不耐地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才正色回道:“你也知道你自己学坏有多快,当年放你跟着先帝没多久不就学得牙尖嘴利一肚子坏水了?”

“呸!”解东风毫无形象地啐了一口,施以白眼,“老子是天生的,从来不学人。”

公冶白皱了皱眉,“我回来那天就想说了,你这满口老子老子的,又是谁教的?”

“太傅大人,您是不是管得宽了点?”解东风最看不得他这副倚老卖老的模样,仿佛十一年前初见时他对他自称一句小子就一辈子是小子了,他公冶白不就是大他几岁官高一等么至于这么处处压着他?!再说了——“您还住着我屋子呢,麻烦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谢谢。”

公冶白微微挑眉,“听说我下江南这两个月,俸禄是你代领的?”

解东风露齿一笑,“同僚一场,举手之劳,不必多谢。”

“小风风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皮没脸没心没肺啊。”

公冶白斜着眼觑他,嘴角眼梢净是揶揄笑意,看得定力一向不济的解东风心一跳,忙低下头去饮茶,却忘了茶壶早被丰言拎走,茶杯亦是空的。这下,饶是再没皮没脸没心没肺也要窘了。

气氛变得诡异,而在这片诡异中,一直被无视的范轻波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我的狗眼我的狗眼!我的狗眼你怎么了!”

正四目相对的两人顿时噎住,嘴角一抽,默默扭头。只见范轻波捂着眼睛坐了起来,“好闪……我的狗眼瞎了。拜托你们考虑考虑大龄单身女青年的心情,打情骂俏走远些,找个僻静点的地儿,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