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追出来的范秉亦步亦趋,紧随其后,那群孩子也不甘示弱地跟上。

空间这么狭小,距离这么近,温温热热的笑声势如破竹,无可阻挡地钻入她的耳中,分明在说:看,你又任性了。她的脸轰的红了起来。

范轻波恨屋及乌地推开银笔,哼声道:“收回你的银笔,我不要了。”

宴会的气氛顿时有些肃杀。范轻波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因为不管是高位之上的云采采,还是近在咫尺的解东风,都有些漫不经心,仿佛一早商量好的。然后,接下来皇帝大人的话直接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既然影卫这么厉害,何不收为己用?清鸣呆呆的,都能有两个影卫对她忠肝义胆誓死相随,你这么聪明这么漂亮还怕收不到十个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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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轻波冷哼一声,“是啊,你看,所以我说你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范轻波!你不要什么事都扯到门当户对上面去!”周子策又跳脚了。

默默躲在一旁回忆了许久的书生突然自言自语碎碎念了起来,“在下也是成年男子,却没有通房丫头,难道在下竟是不正常的?可是圣贤只说过君子当有德,并未说过君子当有通房丫头呀……”

“你看!”范轻波喜笑颜开,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早扑过去亲他了!这一次圣贤说得真太他爹的有道理了!

太刺眼了,这个女人为别的男人而笑的模样太刺眼了。

周子策无法控制地迁怒了,对书生吼道:“你这个小白脸有什么资格插话!”

书生淡淡地看了眼前怒发冲冠的男人一眼,“真是不好意思啊,在下这个小白脸是范姑娘的未婚夫。”

喷!这句话直接让原本处于随时候战模式的范轻波破功,她一掌推开他,忍不住笑骂道:“死开!有你这么趁火打劫的么!”

打情骂俏……公然的打情骂俏……

周子策暴走了:“你还说你跟他之间没什么!!!”

“我跟他有什么没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

很好,吵架的内容又回到了。

徐小姐顿了一下,对书生行了个万福礼道:“周家公子脾气直了些,有些话并非恶意,希望书公子莫放在心上才好。”

书生连忙回了个揖,“不妨事,不妨事。范姑娘也是直性子,徐小姐多包涵。”

话说完,两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一丝诡异。这情形怎么这么像“两家孩子在学堂打架了家长出面互相道歉”……

“噗嗤。”

徐小姐忍俊不禁,发出了淑女不该发出的笑声,脸上一赧,低头道:“失礼了。”

书生又是反射性地打揖回道:“小姐多礼了。”

见他这样拘谨,徐小姐反而轻松了下来,她拿锦帕掩住嘴,眼睛笑得弯弯的,“书公子此刻是否在想,幸好范姑娘不是如我这般多礼之人?”

书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

徐小姐将视线移到旁边吵架吵得面红耳赤的周子策身上,悠然道:“因为小女方才也在想,幸而周家公子不是多礼之人。”

这二人本身都是崇尚礼教循规蹈矩之人,此前的人生中难免想过寻一个志同道合之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共度此生。然而讽刺的是,他们却是在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跟一个同样守礼的人相处是这么折腾的事。这算不算另一种程度上的叶公好龙?

徐小姐清清淡淡的两句话,却令书生心弦剧震。

回想以往种种困惑,为何答不上那人问他的一句“喜不喜欢”,为何她能一而再颠覆他的原则他的审美,为何明知她不愿意还用尽方法想要负责,手段近乎无赖……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一切皆只因为他从一开始便弄错了自己想要的。

所以在遇到真正想要的这个,发现与理想大相径庭,却每每控制不住随之起舞时,才迷惑,才矛盾,抗拒着,又莫名被吸引,甚至执着地用“负责”来解释自己看起来不合理的所有举动……

当所有困惑迎刃而解,当一切矛盾不复存在,书生心中激荡不已,急欲寻人分享一番,告白一番,这个人自然是那困扰他许久的罪魁祸首——范轻波。

他倏地站起来,向正在吵架的两人走过去。

彼时正好那二人吵到激烈处,范轻波表示从今往后婚嫁自由,互不相干时,周子策劈头盖脸吼了一声:“全京城谁不知你是我的人,你道还有谁敢娶你!”

“呸!”瞎了她的狗眼,她以前怎么没看出这家伙身上还拥有她最讨厌的魅惑狂狷属性!

范轻波一向最经不起激,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做,尤其这种带有威胁性的激将,不逆袭一下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她一回头,堪堪撞上书生凝望的视线,脱口而出:“书生,你敢不敢娶我?”

书生脚步陡然顿住,那双素来明亮透彻的眼睛霎时如清水潋滟流光溢彩。

他嘴角轻抿,溢出一抹春意盎然的笑,而后欠身为礼,长袖垂然,道:“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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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吃了不能不认账

大事不妙啊。范轻波看了看身旁一脸笑意合不拢嘴的书生,心中懊恼不已。

她是疯了还是傻了?明知道这家伙天天就等着对她负责还问他敢不敢娶?他的确是有何不敢,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呐!这下可好,出了虎|岤又入狼窝,还是她自投罗网的。

不行,还是得说清楚。

范轻波一把将书生拽入一个小巷子中。“那个……”

“嗯?”

不对,书生你笑得这么春心荡漾是犯规的喂!

她腿一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事……”

范轻波你太废柴了!这书生也算不得绝色美人就值得你这样五迷三道了?论美貌,他比不上公冶白,论阳刚,他比不上周子策,论身段,他比不上金画师,甚至论起他最擅长的发神经犯二——他都比不上范秉!

自我唾弃了一番,范轻波又重整旗鼓。这一回,坚决不看他的脸。

“我说书生啊,在酒楼说的那些话说说听听就算了,我就是被周子策那副我非他不可的嘴脸给激到了。你也知道我最爱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哈。”

一口气说出来了!做得好,鼓掌。

“嗯?你说什么?”

“啊!”耳边一麻,她捂着耳朵尖叫着跳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