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捏起衣服的另一边角,尽量不扯动衣物打扰到女儿绣活,道:“你屋子里的春儿,近日倒是长了几分眼色,不然他老子管着暖窖,又不能放她出去,也不能由着她在你身边胡来,还真是难办,现在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说罢又捻起食指摩擦了下衣物袖口的绣活,道:“这般精致华丽,却要便宜那个老东西,真是让人憋闷。”

春儿虽被人揭了老弟,可却无一丝悔恨之意,反倒是带些得色的道:“那蜂蜜花生裹着面皮,放了隔夜受潮皮软岂不可惜了。再说姐儿都说了,身为女子要尽可能的对自己好一些,那我想吃花生,柜子里还有半盘现成的,自然是不该忍着,不然哪里是善待自己,那岂不是在折磨自己了。”

李氏点头,对柳嬤的贴心很满意,晚饭前又招了府里的人见上一见,晓得二门外的大都是夫君营里的兵丁前来听令,那些人自是不会与海棠有所瓜葛。反倒是宅子下来后新买的几房人家,均是以海棠为尊,李氏见她们一副贼头贼脑便心下不喜,暂时都打发去做了卖力气的粗使,打算事后再慢慢处置。厨房和门下也都安排上了自京城带来的人,一顿整治之后李氏才算是舒了口气,家里尽在掌握后才觉得放下心来,顿觉得一路劳累都涌了上来,一觉下去次日日上三杆才算解乏。

李氏这边是应承的痛快了,可给顺娴找了不少活计,本来就是年跟前了,今年铺子里的生意又好,家里的不少事宜都是顺娴帮着分担的。就连绣活这阵子都是很少碰得,打开自将军府拿回的珍珠粉,真是打眼一看便比自家买的那百来两一桶的要好上百倍,色泽柔和光泽透明,还带着微咸的气味,不似市面上买的那种,都是带着香气,不必细看就知是掺了些东西的,研磨的也要比铺子里的细腻许多。不晓得拿上一半这种好粉和一半家里的普通粉掺在一起制作,会不会被人发现出来!!想着想着顺娴边把心里的想法不小心吐露了出来。

郭罗氏却是又气又尴尬,平常这嫡子长支的谱早已摆惯,听惯了弟弟亲戚们的奉承。多年下来已是习惯性的觉着用着谁了那便是谁的荣幸,到了矮自家一头的人家,又怎么会想到提礼上门呢。

李氏恼德业榆木脑袋,恨不得一下敲开它,可又不能为了旁人伤了夫妻感情,便道:“夫君糊涂,怎么会与咱家无关,夫君忘了咱们还有娴姐儿了么!淑姐儿真要名声扫地,曹佳府的小姐们都会受其连累的!!”

古代女人大都使用含铅的脂粉,面部又长期得不到彻底清洁,老的不快才怪呢!还有那擦脸的,竟然是丝绸的,汗,虽然很显富贵,可却没有贫民用的棉布旧衫子做的毛巾来的好使。不过这点先不着急,等李氏信服了自己的美容才能在慢慢改变不迟。

李氏并不苟同,道:“屋里那些人哪个不跟猴精儿似的,一句话不放嘴里嚼上三遍都不会轻易吐出的,那拜察小姐定是还有后话,不信你就看着。不过她也莫要再来踩踏娴姐儿,忍她这一次是给将军夫人面子,再来定是要她好看。夫君要是差中见过到这守备大人,也要敲打一番才是,别以为咱们官小便身轻,咱们可是有本家和妾身的娘家撑腰的。”

顺娴见静雯这样给脸,起身微微一福,静雯赶忙双手将她托起,顺娴道:“咱们姐妹二人虽是初次相见,但也是早有耳闻神交已久。可这闻名不如见面,姐姐当真是个爽直的性子,既然姐姐不嫌弃我年纪小性子顽劣,以后咱们定当是做亲姐妹处得,这礼是拜给我姐姐的,你自当是受得。”

顺娴冲他一瞪眼,道:“哪有送人礼物会提前说的啊,当然是要给人一个惊喜了,哥哥还说我,你不是也没有提前告诉我你也有准备礼物嘛。还不快拿出来,要是不好的话,定要摔在你脸上的。”

德业哈哈一笑,摸摸儿子女儿,脸忽然又沉了下去,道:“顺娴师傅的事怎么办?难道真要给钰姐儿送去?额娘也真是的,都是孙女怎么如此偏向!”

“这是打绺子用的绳线,咱们娴姐儿可用不上,她还不会呢。”李氏也用帕子捂嘴偷乐,觉得儿子憨的可爱。

李氏到是被弟弟的憨厚样子逗趣到了,吩咐柳嬤道:“把舅老爷抱到庆哥房里,让他们一块玩去吧,没得留在这里捣乱。”自家这弟弟虽然说占了个大辈分,可到底是年纪小些,没的让现在大人们的情绪吓到小孩子。

老太太听着最疼宠的孙女说此贴心话,又见那粉嫩标志的小脸笑的一团明丽,立马稀罕的招上前来搂了一搂,说道:“看我这乖孙女,模样好不说,连礼仪仁孝和功课都是一等一的,旁人十个绑在一起都比不了的。前些日子更是有个云游老和尚特特上门,说是我们府上五彩祥云笼罩,定是要出女贵人啊!我这闺女该嫁的都嫁人了,细细一寻思也就钰姐儿一个有这好面相,老大家的□的也出色,小小年纪就不缺人探听,长大了定能给我曹家光宗耀祖啊!”

现在自己当着姑娘屋里的家,家里的又跟在老爷身边办事,刚才主子还许了俩孩子的将来,做奴才的有了这么大的体面,主人家还随和宽厚,除非是脑子被浆糊给混了去,不然谁会背了这么好的差事,去投那不知明暗的路呢。自己从来没有向上爬的心思,反而忠心为主,主子也一定是明白自己个的心思不,不然怎么还会放心把姐儿继续给自己照顾。

经着李达力帮着在京中运作,大将军家也念着送进宫中的那些美容用品的情谊,也帮衬了一把。德业也拼着命又捣了一个流寇据点,秉着小功大报的传统,晋升德业的圣旨终于到了。德业被晋升到步军副尉,京中任职,官居五品,穿熊罴补服着水晶及白色玻璃道。

但凡夫人有这样的表情,不是姨娘便是那姿色颇好的丫头们要遭殃了,可这回怎的冲小姐去了,要知平时家里的姑奶奶是倍受关爱的。可见自家夫人一张虎脸,就是平时贴心有脸面的也不敢询问一二,只是以眼神示意小丫头们快去寻人,免得殃及了自身。

丫头去寻敏佳时,敏佳正被教习嬷嬷折磨的头胀体乏,正想寻个由头母亲的召唤就来了,一时笑脸也没忍住,带着兴奋之情连连应声。

嬷嬷一见敏佳一笑便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本就板着的老脸耷拉的更是老长,冷声冷气的说道:“额哲特小家但凡把玩耍的劲头拿出十分一二,这规矩也不用学的这般费力了!”

这嬷嬷其实本不是什么官宦小姐的掌屋嬷嬷,更是没伺候着小姐学过什么宫中体规了。可因也确实在官家待过,见识过那些富贵之人的作派,便打算来额哲特家混口饭吃。本是抱着侥幸的心思,可因口舌能言又善阿谀,还真叫她把这个肥差给拿下了手。进府之前本还怕肚子里的东西太少,掏不出太多教授小姐,谁知道进来了才发现,满家里根本没那一个懂得大家规矩礼数的。倒叫她这一个本是二门上的守门婆子,给唬的一楞一楞的,还都叫是碰到了个不爱权贵的好教习呢。

敏佳心中恶心这嬷嬷,可看了眼她手中的戒尺,又多了三分惧怕。因着额娘的应允,嬷嬷手中的戒尺可是从来不留情面的,虽和母亲哭诉多回,可额哲特夫人却只道严师出高徒,看嬷嬷一脸严肃深沉,还被她奉为高人。

敏佳被吓回了满脸的喜气,中规中矩的福了一下,别说还真挺像模像样。嬷嬷这才抬了下眼皮‘嗯’了一声,表示满意,又道:“去吧,小姐的福礼还算要得,今儿的课就罢了,晚时抄上三遍女戒便得了。”

又是抄女戒,敏佳真想向她吼上一吼,可迫于滛威,满肚子的怨气只能忍了再忍,还得恭恭敬敬的再应上一句。真t。。。。。。。

敏佳一路轻快,本想着见到额娘一定要好好谢她,谁知道进了屋子,敏佳刚一脸甜笑的缠上她的手臂,就被一声厉斥吓的呆愣住了。

“放肆!!哪家小姐像你这般没规没矩的,嬉皮笑脸的连个坐像也没有!”要不怎么说额哲特夫人是小家子出身呢,哪个女儿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孩子上手抓肉,张口喝酒时不管,反倒跟母亲耍娇的时候来了脾气,真是会生不会养。

敏佳本就皮性,见母亲没头没脸的劈头便骂,也使出了混不吝的性子,有些激恼道:“怎地这般说我,又是哪个小蹄子惹了母亲,惩治了也就是了,干嘛拿我出气!”又见父亲也在堂上一脸的不快,又说道:“莫不是阿玛你护着那人!!额娘镇日为家辛苦操持,阿玛不该总是为了那些野货与她气生!!”

听听,这哪里是个孩子该管的事情,还是个没出阁的大闺女,夫妇俩更是气的头这夫妇二人没有见识呢,闺阁女子私相授受这般严重之事,只因女儿的两泡眼泪就不了了之了,难道非要坐实j情才后悔不成。

混在校园成大佬

额哲特夫人跟变天似的,利马就心疼的不行,心肝肉的叫道:“额娘的乖心肝!实在是气你太不争气才一时忍不住火气打了你,那曹佳顺庆算是哪路货色,竟让你巴巴的送绢又送诗的!你可是要做那人上之人的,咱们现在虽然是天高皇帝远的,可难保哪天哪件事碰巧落在哪人的眼里,到时可是后患无穷的!!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只当个五品武官的家眷,在那遍地是官的京城里,见谁都要磕头作揖么?!”

敏佳得到了母亲的安慰,一时委曲的放声大哭,之后又听了母亲的言语,抽抽搭搭的说道:“女儿自是不想!女儿只是听了茶馆先生的故事,说是才子佳人均是这般作派。女儿便也没有多想,这才。。。”

见女儿说着说着脸就烧的通红,夫妻二人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岂有不明知理,女儿怕是情窦初开了。好在只是懵懵懂懂的,又问了女儿二人可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敏佳可是纯纯的古代封建大姑娘,额哲特夫妇问的拐弯抹角的,听得她是一头的雾水。

可就是如此,才叫夫妻二人真正放下心来,女儿不明白才证明她真是没做过什么。又提着敏佳的耳朵再三嘱咐,万不可再与顺庆有所往来,后又觉得还是不太放心,连鄂济吉都被划成了拒绝来往户。这大男大女的不设防备,触动春-情定是难免的,还是防范于未然吧。

打发走了女儿,额哲特夫人又找了教习嬷嬷,恳请她对女儿更加严格些,又抛出了橄榄枝道女儿出息后也忘不了云云的。

嬷嬷本就是见利忘义、生性刻薄的,这会有人花钱请她任意调教女儿,喜爱施虐看人受罪,又不喜年少美貌女子的她欣然应承,答道:“夫人放心,老奴定给你调教出一位规规矩矩、进退有礼的大家闺秀来!”

额哲特夫人听了欣喜不已,又道:“我们老爷近日高升,年后怕是要举家回京了,如若嬷嬷你不嫌弃我们庙小,还请你与我们一道回京,继续教导敏佳!”

嬷嬷一听顿时一惊,连连摆动双手口道‘不可、不可’,片刻后才似发觉自己的失态,掩饰的抚嘴一咳,道:“老奴本就是为享天伦才告老还乡,如若与夫人一家重回京城,那当初何必舍了做熟的旧主呢!”

额哲特夫人一想也是,人家一品大员的府邸都不做,怎么会跑到名不见经传的自家来。又想着反正还有小半年呢,也够时间将这嬷嬷的本事学完,便也并不强求。

见主家并未有什么猜疑,嬷嬷暗自抹了把冷汗,要知道自己可是犯了大错,才从旧主家与家人偷跑出来的。这要是回了京城,那不是自投罗网了么,不止谎言会被拆穿,恐怕这一家子的小命也是难保的。

这嬷嬷根本就不是她吹嘘的那般,只是京中四品官员的二门婆子,因着与得势姨娘陷害主母未遂,有些小机灵的她摸了些府中值钱的物件,与家人连夜的跑了。虽偷了两样好物件儿,可一路逃亡不比在家,吃穿用度均是样样要钱,到了边关又置了房产,这口袋也就空空见底了。这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巧额哲特家就招教习嬷嬷,因好吹嘘总与左邻右舍显摆,之前在主家多么的得脸,夫人小姐多么的仰仗,规矩体统更是一流,邻居们得了这消息便让她去应差试试。

嬷嬷怕丢面子,就硬着头皮来了,大不了应不上就说瞧不上那些个碎银。谁知道额哲特一家子的村货,只不过唱了遍京中官爵,紫禁城门便轻松的得了差事。这才有后期敏佳痛苦学礼,又被传了闺阁禁事之事的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五之前还有五更!!!!不好意思啊,婆婆因为有事昨天才来,实在腾不出空写,大家久等了

回京了

因着德业是升调回京的,所以不必似额哲特一般等待官职,这眼瞅着就到年跟前儿了,几年未见家中双亲,总盼着能赶回去当面磕个头,拜个年。当然这是李氏的期盼,倒不是说德业多不孝,只是男子本就心大,母亲又对其不算关爱。年头久了岁数大了,早已经歇了那份渴望母亲关爱的心思了。真要有那空闲胡思乱想,还不如多疼爱自己的一对子女,毕竟不受长辈关爱的心苦德业是切身体会的

可是礼不可费,这几年未归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四处采买之下也是花费了大把的银钱。李氏当然是想送给父母亲最好的,这四下的亲朋关系长辈上司也是不能以次充好,唯独是曹家的那些人,几年也不见得问候一声,这听闻老二家的高升了,全都巴巴的来信询问,是否是攀上了什么贵人,不然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不说窝到死也是前途无望的。

又问了何时的归期,看到这里李氏还本还有些欣慰,到底还算是一家人。可看到后来又气的头了些闺阁女子少懂的政事。这一番话不仅震惊了李氏,就连德业也是难得的严肃,道:“娴儿对选秀怎么看?!”

顺娴一笑,明白德业的话中含义,知道今天自己说的确实多了,可为了家里并不后悔。但自己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却还是初衷,便也打着哑谜,道:“女儿身患弱症,想来是难过初选的!”

听到女儿这样说来,两口子才算是舒了口气,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养活大的女儿,谁能舍得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就算是侥幸站到了上位,那得是踩着多少白骨,尝尽几多心酸才能成事,思及到此倒宁愿让她平安康顺的糊涂到老了。这般想来先前的那股子劲头到是淡了不少,也明白了女儿想的更是周全,夫妻二人便也听其建言按其行事。

不过顺娴也不是傻的,道:“族学时哥哥和舅舅与常林大人家的景泰哥哥最是交好,这多年未归自是要与旧友多多亲近才是。哥哥都已成|人,额娘你也莫要拘的太狠,哥哥是雄鹰,天生就该在天空翱翔的。”

夫妻二人明白女儿话中含义,暗道自己真是太过急功进利,景泰可是静雯唯一的嫡亲哥哥,与其交好也是效果等同的。这还省了女眷们豁出脸皮,去奉承讨好,这男子之间称兄道弟的,情感更是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