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小香请来沈清风,将七星堂管事之职交给他,沈清风一愣,冷着脸道:“堂主不怕我再暗中使绊子害你?”

小柳笑了笑没作声,苏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树下来,抬头笑道:“你这脾气该改一改了,若是跟人闹了矛盾,犯不着拿这池子里的鱼撒气。”

七星堂弟子中,数沈清风待他二人最是友善,吃住样样安排妥帖细心,小柳听着小香话中有话,心里微微一惊。自从江湖盛传聂沉璧殒命将军山,聂小香跟随苏星海回了七星堂,虽然人还是那个嬉笑怒骂调皮捣蛋的聂小香,小柳却感觉她似乎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聂三神情平静无波,稍显苍白的面容上有一丝淡淡的倦意,这阵仗再明显不过,赵笙歌拿聂小香为质,逼他就范;赵笙歌是个武痴,纯纯粹粹的武痴,只有这样的人,心思才比寻常的人要敏锐细致,但也更容易把握,更方便捉。

火光一亮,那鬼影手中点着一枝松枝,一丈方圆内骤然亮堂,浸染猩红的白袍下,原来是一双黑缎的薄底快靴。

她心里想着,嘴也快,脱口便道:“你在想野汉子?”

她哪里也不去,单单袅袅娜娜走到溪边来,朝树上笑盈盈招呼道:“小姑娘,下来给姐姐瞧瞧,是怎么个好看法,把驼王的千金都比了下去。”

聂三在,才有了桃花溪边的一个小小的窝,聂三走了,竹屋毁了,聂小香再无处可去,天大地大,没有她的容身之所,除了埋在桃树下的一百个铜钱,她什么也没有。

一面想着,心里不无后悔,十分想就此时光倒流回去十数年,她聂小香一定老老实实认认真真跟着师父学好功夫。

柴火熊熊,噼啪轻微作响,一时洞中安静得再无别的声音。聂三低头看臂弯中这一张嫣然娇俏如同早春桃花一样的小脸,眉宇之间不是没有挣扎。

七星堂的弟子只知道她是丐帮污衣派弟子,并不知她与聂三是师徒,都笑着安慰她道:“小鬼你怕什么,老帮主请了灵智方丈和云鸿道长下山,那杀人魔头聂沉璧没几天好活的了!”

青年神色不变,又淡淡说道:“下一招,拨云见日。”小香依言而行,竹抡圆,泼风一般搅入罗屠刀影中,逼得罗屠生生后退了一步。

他被打落门牙,说话字字句句都漏风破音,听起来十分的滑稽可笑,堂内众人心中偷笑,只有小香胆子大,笑嘻嘻地跳起来躲过他的掌风,手里提着叫花**避开三丈远,挤眉弄眼地指着那缺了一条半**腿的肥**道:“哎哟哎哟这位兄台,你可叫错人啦,它叫烧**,可不是叫小畜生,这里小爷我姓太名岁,它姓烧名**,那小畜生莫非是这位兄台您自己的名讳?哎呀哎呀呀,这名儿可真是响亮啊!”

小香不信,扶着墙过去推开书架一瞧,果然有个连通的小间,净桶赫然摆在墙角,小间另有门道直通别处,不过那门已向内锁住,看来这间屋子原本就是个关押的所在。小香不气反笑:“好啊好啊,越不让我出去,我偏就越要逃给你看!”

过了安宁县,马车一路向西北行去,唐婉吟沿途做了些古怪的记号,或在树干或在集镇的店铺墙角,小香问她,可是留下记号等师父赶来?她只是淡淡瞥来一眼,也不解释。

王媒婆吓得面色发白,也不敢弯腰在毛虫大军中捡那半截玉簪,慌忙拢住满头散发,掉头灰溜溜地扭着水桶般的腰沿来路回头跑了。

到天亮时,外屋一阵轻响,聂三照例去桃花溪边钓鱼,小香翻下床出去,将昨夜被唐婉吟砍下的桃枝扛回屋前,小心翼翼地将桃花一枝枝折下,用后院晒着的几个葫芦盛了水养着,一面收拾一面数着花骨朵的数目,一朵两朵三朵,越数越是气愤,忍不住将唐婉吟祖上十八代都大声问候了一遍。

“小香。”聂三又唤了一声。她只好塌着肩慢吞吞走过去,就着窗下桐油灯的火光瞧见聂三手里随意折下的一两尺来长的柴枝,知道逃不掉,索赖皮地抱住聂三胳膊嬉皮笑脸道:“这还不到十五哩,师父,过几天再考我罢。”

聂三没作声,许久才忽然问道;“小香,你今年有多大了?”

小香挣脱不开苏星海的钳制,朝小柳使了个眼色,小柳心领神会,撒腿往东街酒肆去找聂三搬救兵,苏星海却忽然松开手,怔怔地看向小香手肘处。刚刚王媒婆扯烂了小香的衣袖,她的大半条胳膊都露在了外面,虽然向来是男孩儿般泼辣的子,被人目不转睛盯着看也有些心里发怵,小香

小柳把小花夹在胳肢窝下赶紧跟上去喊道:“小香你往哪里去?”“回家里瞧瞧,我怕师父吃亏。”小香头也不回地道。小柳嗳地一声惊讶地对着小花狗道:“聂三师父一副棺材脸,谁敢在他跟前多放一个屁,还不怕晚上被扔进义庄里跟着棺材睡一晚?”花狗嗷呜一声,像是认同他的话,小柳捏了捏狗鼻子,嘻嘻笑了一声。

烟雨楼外一湖碧波,日光里悠悠泛舟三两艘,靠得最近处一条画舫窗门廊柱雕细刻,华贵无比,小香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喊一声:“船上打去!”薄底快靴一蹬围栏,借着这一蹬的力道将手里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抛上画舫去。

蝶穿花的本事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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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将出来分外好看,聂小香纤细的身子在粼粼湖面上轻巧一个翻转,下坠之势还未稳住,衣带翩然已往回踏波而行,金光鱼鳞般跳跃,映一身白衣如雪娇颜如玉,烟雨楼大掌柜缩着脖子在楼下战战兢兢看着,正要拍马屁地赞一声堂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堂主武功盖世天下第一,绿豆小眼随意瞟了一眼那画舫前头的枫叶标志,鬼叫道:“那是咱们楼的画舫!”

小香真气略微一散,身子便沉了沉,慌忙趁湖水还没没到脚背时屁滚尿流地奔回了楼里,回头一看那画舫在湖面上摇摇晃晃,已经有几扇雕花木窗被砍得歪歪斜斜,船工早已吓得跳湖逃命去了。她目瞪口呆又目瞪口呆,心痛万分道:“糟了糟了,这下子下个月天天吃素吃定了!”当下十分想抱着楼里的雕花廊柱为到了嘴边又飞走的五花盐水鸭烧**悔恨地干嚎一场。

再一脱靴子,哗啦啦倒出一滩水,罗袜也湿到了脚踝上,好大一股腥气,聂小香懊恼无比,正唉声叹气间,忽听见有人轻笑一声,推动乌金木轮椅缓缓进门来。

白衣玉冠,眼若含春,正是祁连山聂家当家聂连环。

小香正握着靴子倒水,看了一眼聂连环,手一哆嗦,两只靴子都掉了,心里惊道:这人若是笑得不这么邪,一对招子还真像师父。

聂连环推动轮椅越靠越近,她也大大方方立在原地盯着他瞧,暗忖既然是个瘸子跛子残废,凭她现在的功夫,也无须怕他。

“七星堂堂主聂小香?”聂连环仍旧笑得十分春意盎然,“聂”字尤其咬得清晰无比。

小香微微一笑:“尊驾何人?”说话间眉目生光,镇定从容,完全是沈清风最满意的堂主的气势。

聂连环挑眉一笑:“祁连山聂连环。”话音未落,腰带散开化作数条纤细乌金丝,直扑向聂小香面门。

突袭的乌金丝软鞭挟带凌厉劲风,聂连环用上了六七成内力,小香慌忙一个凤点头反身跃出一丈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决定不顾丐帮的面子净衣派的面子七星堂的面子造造口业,一张嘴呜哩哇啦骂得口若悬河,彩异常。污衣派弟子最擅骂人吵架,小香机灵狡黠,更是学了十成十,不带一个脏字便拐着弯问候了聂连环祖宗先人顺带亲朋好友无数。

聂连环面色一沉,忽地从轮椅上立起,乌金丝长鞭灵蛇一般蹿向小香跟前,小香瞠目结舌地左避右闪,瞪着聂连环移动自如的双腿大怒道:“你这人好是狡猾卑鄙!竟然装瘸子!”

乌金丝鞭影忽地一抖,幻化万点金光,小香眼前一花,被逼得退至墙角再无处可逃,只好一闭眼往栏杆外的碧波跳下去。蓦地纤细足踝被人扣住往后一带,跳湖不成反又被拉回堂中,小香隐约瞧见身后一角天青色衣袍,足尖顺势一伸直点来人口两处大,她脚快,那人手更快,闪电般点了足底涌泉,长臂一捞将她重又抓回身前来。

聂小香两截小腿僵硬如同腊月里的冻猪腿,死鱼一样被拖回烟雨楼中,正要破口大骂,抬头看见天青色衣袍往上一双冰寒清冷的眼,蓦地心里眼里都像活了一般,眨了眨眼笑了:“师父你回来啦?”

一瞬间心花怒放,连聂连环那卑鄙小人收了乌金丝坐回轮椅上接着假装他的废人瘸子她也不再去理会,只是笑嘻嘻地看着神情木然的青衣公子小声道:“我有好好练功,师父。”

聂三没作声,当着聂连环的面褪下小香的罗袜,细心挑出扎进她脚底板的碎瓷片,取了一方干净帕子拭去血珠子,淡淡道:“蝶踪四方步讲究轻巧灵活,你一味讲究快,不免容易散了真气。”木然的脸抬起了看她一眼又道:“星罗流转练到八方流火一层时,就无须再刻意汇聚真气。”

聂连环忽地嗤地一声笑,晶亮狡黠的眼里带着看戏的愉快,聂三冷冷看他一眼道:“你算来也是小香的师叔,这般没轻没重。”

雅间内倏地静下来,小香雪白的脸上慢慢褪去潮红,欢喜一时,竟是差点忘乎所以。聂连环在好奇地看她,她只装作没瞧见,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多谢师父指点。”当下挣扎着坐到一旁去,召楼中伙计送了鞋袜来换上,这时才觉得脚底被碎瓷片划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此地再不能久留,临走,她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师父这趟回江南,是不放心小香么?”

聂三不知为何怔住,许久,颔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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