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同学冷眼旁观了陆潇潇同学两三天后,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就在这两天,陆潇潇同学身上,一定发生了极其极其重大的事件。

但是,从上次不欢而散的那晚开始,宋聿同学又开始经常不在家了。

而且,最爱看的电影,同样的,都是《阿甘正传》。

这是蚕蛹化蝶的过程,既然或早或晚,她都必须要经历,那么,与其晚,不如早。

他就看到潇潇,完全不动声色地,倚在孝庄旁边,假寐。

从女士嫁给宋致山先生,孝庄之所以在最后关头首肯,是因为觉得两人的的确确感情深厚,并非其它。潇潇的支持,原因同样如上。

两人都十分开心地,向对方奔过去。

宋致山先生以一个生意人的明,断定儿子必定是在看电影那晚,因心情不爽,殃及池鱼,迁怒于潇潇,而大大得罪了这个一向都很识大体顾大局的姐姐。

她不是没看到那个叫做刘霏霏的小丫头,自打看到她和宋聿一同进来之后,那种牛耳尖刀般在她脸上剜来剜去的眼神,尽管后来在宋致山先生的介绍下,逐渐缩短成削铅笔的小刀,但是,当刘山峰先生敦促她打招呼时,她勉强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嗯,值得带回去好好研究。

一直到陆潇潇下车,二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陆潇潇一抬头,就看到气死古人的宋玉先生正看着她,如看一只实验白老鼠。

宋先生是一家规模颇大的外贸公司的老总。

此刻,一贯以治学严谨,绵里藏针而著称的周,正在对一个溜号的男生穷追不舍:“郑同学,请问这个句子应该怎么改错?”

潇潇无辜,兼巴结:“绝对没有,只不过食堂的饭菜不好吃,那比得上您烧的咧?”

他不再想下去了,无视过往的小女生们不断瞟向他的眼光,不动声色地,径自向前走。

只是抱歉,这种style跟他不合,于是,他低下头,淡淡说了一句:“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二十分钟之后,潇潇低着头,和沈寒培先生,在d大校园中漫步。

夜晚的d大校园,格外静谧安详,因不是周末,学生们大都在教室上着自修,长长的林荫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多半是一些悠闲自得地颐养天年的老教授们,和一些天真烂漫童言无忌的孩子们,或在散步,或在跑着跳着,偶尔,会有一些骑着自行车行色匆匆的学子们穿梭来去。

在这个时间段,像潇潇和沈寒培这样似乎很有心情地,悠然漫步的,并不多见。

但此刻的潇潇无暇他顾,她只是埋头走着,几乎一言不发。

沈寒培倒也是一副不急不忙,十分有耐的样子,在她身旁,迈着长腿,安安静静地走着。

不过,他仍是时不时地,侧过脸来,打量一下潇潇。

以沈寒培多年来国内外的丰富人生经历,和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的那一套官场哲学,以及亲身体验的商场上的各色人等,自然看得出面前这个陆潇潇同学,表面冷淡而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很有人际交往的自我原则,但实际上,毕竟是一个从未出过校门的学生,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再加上她出众的外貌和内敛的气质,宛如一朵空谷幽莲。

以他广泛的社会关系,见惯了庸脂俗粉,亦从不为所动,而面前这个陆潇潇,自宋从二人婚宴之日起,他就是看中了她的单纯和干净清澈的气质,所以,才不紧不慢地,耐心地,一步一步接近她,一心想要攀折下这朵清高孤傲的小莲花。

还不惜为她等了将近一年。

他不是看不出潇潇,迥异于其他女子的,对他本能地有一种抗拒感。

但是,他可以等。

或许,这样最终得到的,才更值得珍惜。

当两人顺着校园里幽静的道路一路闲逛,直到走到一个小亭子旁的时候,潇潇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她抬起头,冷静而不失礼貌地问:“沈先生,请问找我有事吗?”

她还记挂着自己没有看完的论文。

沈寒培含笑看她:“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很单纯,说起话来也直截了当。

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人,特别是女孩子,跟他这么就事论事地说过话了。

于是,他居然也就难得地,轻松一下,兴起跟她开开玩笑的念头。

潇潇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她抬头看他,益发坚信自己的最初判断,这个沈寒培先生,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实际上,十分深沉。

因为在他含蓄内敛的外表下,时不时地,散发出一种略带颓废,和萧索的感觉。

而他的眸子里,也一直闪动着难以捉的,略带笑意又略带嘲谑的神采。

不知为什么,几乎在同时,她就想起宋聿那还带有些微稚气的,坦然而专注的炙热眼神。

心中,又掠过一阵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无言以对,只好又低下头去。

一时气氛有点尴尬。

最终,还是沈寒培先生打开了僵局:“潇潇,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潇潇不解地,抬头看他。

只见沈寒培先生难得地,十分正经地对着她,微笑:“不要总是一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会让我对自己一直都还蛮有信心的个人魅力,产生从未有过的深重怀疑。”

潇潇一愕,看着他,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寒培先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续不紧不慢地:“没关系,如果你一时适应不来,我们可以作为普通朋友先处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的声音停了停,很为她着想地,“潇潇,你放心,宋先生那儿,我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都等了快一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时半刻的,再说,也不能把面前的这个总是低着头,看似柔弱,但其实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一下子盯得太紧,或许,她真的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见到潇潇有些如释重负地抬头,朝他似是感激地笑了一下。

他注视着她,也回她以微笑。

片刻之后,两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心防有些卸下的缘故,潇潇开始和沈寒培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间或,沈先生幽默风趣的话语,也会逗得她会心一笑,偶尔,她也礼貌地说上几句或是应答几句,心情,仿佛也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