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名带头人很快便被推举出来,大当家顾明堂,二当家张宽,以及潘二蛋——此人虽然人品贱格平时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但身手在众土匪中十分出众,办起正事来也绝不含糊,大部分兄弟对他都挺服气。

张宽摸着头讪笑道:“之前是在喝酒,不过后来大哥没见你,就出来找你了,你没碰到他么?”

方氏终于让了步,沉着脸往前走,映月咬了咬唇,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并未走远,在前方三丈开外处站定,方氏依旧警惕地看着这里,防止自己儿子和和姜小豌做出什么不当举动来。

原本还在持观望态度的数千白杨县百姓见顾明堂一干“绿林好汉”为了救人奋不顾身时,体内被贪赃枉法横征暴敛的官府长久压迫而冻结的血液终于沸腾燃烧起来,抄起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武器——石头、木棍、土疙瘩等等等等,纷纷向官兵冲了上去。

旁边的顾明堂忍不住侧头看去,此时的少女好似浑身都在发光,一双眼睛比夜里最明亮的星子还要光彩夺目,令他目眩神迷心口大震的同时,还生出铺天盖地的骄傲与幸福,这个女人是他的,是他才貌双全的义妹,是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今后还必将是他晚上一起搂着睡的妻,是他以后一堆儿子女儿的娘!一定是!

李小猫吐了吐舌头,怕继续这个话题再惹老大生气,便机灵地转移了话题:“顾大哥,我们一进城就听说史国舅前天晚上已经被人给杀了,还是一个貌若天仙以琴为剑的神秘女人,拨一拨弦史国舅的脑袋就掉了,大伙儿听了都给震住了,你知道那个神秘女人是谁么?”

黑甲兵队伍的最末尾,是白杨县衙的一干大小官吏,个个也都披麻戴孝哭天抹泪如丧考妣,显然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痛苦的一小撮人。这些官吏们脸上的悲恸之色倒不是作伪,堂堂皇亲国戚加一品大将军驾临境内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刺杀身亡,到现在凶手是谁全无头绪,只知道是一名会弹琵琶的女子。朝廷若得知了史国舅的死讯,摘了他们的乌纱帽都算是轻的,搞不好连脑袋都得搬家。

三个月不见,这位降龙寨昔日的帐房先生瘦了不少,形容也很潦倒落魄,她竟没能认出来。

可是某人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昨晚就已经憋了一宿了,现在就像晒了十天半月的干柴,但凡有点火星子就会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她这么一说那校尉倒松了一口气,如此正好,这么一个楚楚可人的小美人,要是一晚上就被国舅爷折磨死了,那实在有点可惜了。若不是他现在正当着差,寸步不能离开,肯定马上开间房好好捧一捧这个姑娘的场了。

隔着一扇门板,房里的动静比二楼更加剧烈,入耳却不是淫|靡的交|欢声响,而是好似行刑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击打**声与女子的哭叫声,以及男人神经质一般的嗬嗬怪笑声。

顾明堂视线不由下移,发现姜小豌外披一袭淡紫轻纱,内着一件粉红抹胸,下穿一条绯色曳地流仙裙,勾勒出玲珑有致、婀娜曼妙的身姿,整个人如同海棠初绽般明丽鲜润,看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口水直下三尺长。

两个姑娘本也不敢得罪这位梅公子,否则被柳妈妈知道了肯定要吃苦头,只是刚才一时被顾明堂吓到了,此时听了姜小豌一番温言细语的解释不由受宠若惊,向她陪了罪后再不敢放肆,也不敢再做什么露骨的动作,只陪着姜小豌喝茶聊天吃点心,倒也轻省自在。

国舅爷对众姑娘的服侍也挺满意,不时捏捏这个不盈一握的纤腰,揉揉那个高耸欲出的玉峰,在听到姑娘们娇喘连连时得意而放肆地淫|笑。

城门两边的墙上还张贴了一溜绘了人像的通缉文书,应该是换了个画师的关系,比原来白杨县衙贴出来的逼真多了,首当其冲的顾阎罗脸上那道疤都活灵活现的。姜小豌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和她爹以及田春妮的画像,也都称得上维妙维肖。

这一下用力过猛,姜小豌被他拽得反身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呯”的一声撞上他的胸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明堂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给出了无数个自以为高明的答案,比如姑娘被新皇政敌绑架杀害啦,姑娘突生恶疾丑得难以见人不想新皇再看到啦,姑娘其实早就移情别恋趁新皇登基就与新欢远走高飞啦……却全部都被姜小豌给否定了,把某人几乎快愁白了头发。

姜小豌闪躲不及,十分悲摧地被那座山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原本端着的油灯也脱了手,扑的一下灭了。

察觉到周围无数道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姜小豌猛地醒过神来,不无尴尬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又没开出花来。”

顾明堂很想说,我媳妇儿不是别人,就你了,但也明白这话现在说有点为时过早,只能强行咽回肚子里,转而一本正经道:“小豌,我和宽子等会儿要亲自下山采办些东西,要向你支一笔钱。”

一阵银光耀眼,闪瞎了围观所有土匪的狗眼。

你们……应该说咱们才对!顾明堂没敢挑刺,只下意识朝朱大胖看去,后者皱着胖脸嚅嚅道:“老大,姜姑娘说的不错,咱们剩的存粮只够勉强把今天对付过去的。”

田春妮默了片刻,然后才轻声问:“小豌姐,你是不是提醒我要注意张宽?”

眼见少女要发飙,顾明堂颇为狼狈地伸手抹去鼻血,随即指天划地地赌咒发誓:“小豌,你别生气,我刚才只是无意中从这里路过而已,并不是存心想偷看你洗澡。真的,天地良心,我可没骗你,你要不相信,就把我眼珠子挖出来好了!”

痛吼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息。

两名少女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田春妮不安地退了两步,姜小豌则全身紧绷全神戒备,先前刚刚对这帮土匪生出的些许好感霎时破灭了。

她忍痛拖着两条腿来到张宽那匹马跟前,扶着情况比她更加糟糕的田春妮慢慢下了马。

她这回也不要人帮忙,自己干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让顾明堂小小遗憾了一把。不过等他也上了马,重新将姜小豌圈在怀里,就又只剩了心花怒放腾云驾雾的份了。

张宽在一边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好似见到母猪上树一般稀奇,自家大哥素来强横霸气说一不二,就算遇上天王老子脊背也不会打弯,几时对人这般迁就忍让赔尽小心过,这丫头难不成是大哥命里的克星不成?

顾明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又是欢喜又是着急,右手仍然持刀架在孙俊才脖子上,左手一把握住姜小豌的手,低声道:“别怕,跟我走!”

她慌忙俯身想捡回帽子,不料这时又过来四名巡卫,领头一人打着灯笼,灯光霎时照亮了她有些惊惶的清丽脸庞与一头长长的秀发。

感觉到她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掌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掌中,顾明堂心中一荡,忍不住用手指去抚摸她丰润的下唇。

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地问:“玉书,怎么了,是不是这件案子很麻烦?”

赵玉书以为是衙门来人了,急忙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即上前打开房门,却赫然发现外面站着自己的母亲与丫环映月两个人,当下十分意外地怔住了,“娘,您怎么来了?”

姜小豌这一回头,张宽也才终于见识到自家大哥的义妹兼传说中的“姘头”的真实面目。若非在衙门里,场合不对,他肯定要凑到顾明堂身边拍一记马屁,“大哥,你眼光真不错!”

姜宝山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种场面,不觉有些手足无措。

顾明堂黑线,“报你奶奶的仇!那是我亲戚,又不是死对头!”

姜小豌不得已便将那日自己与顾明堂上香茅山打猎,无意中撞见李二狗意欲强|暴田春妮,后来顾明堂将其暴打一顿致其残废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李捕头恶声恶气道:“你放心,跑不了他的!那土匪头子胆敢杀害朝廷四品命官,公然与朝廷对抗,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抓到以后不是五马分尸,就是凌迟处死,你们这两个帮凶就等着一起连坐吧!”

姜宝山虽然憨厚迟钝了些,却并不傻。他活到这把年纪,妻子已逝,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最大的心愿便是女儿能够嫁得良人、幸福一生,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儿伤心受委屈。此时见姜小豌强颜欢笑故作轻松,他这当爹的心里仿佛刀割似的疼,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也装作豁达的模样道:“那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争着抢着要娶我的女儿,爹才不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