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堂十分感动,重重拍了拍张宽的肩膀,“好兄弟,来,咱们继续喝酒!”

姜小豌叫了门后,出来应门的照例是映月。小丫环不失礼数地向她问了安,随即声称她家公子已经病愈返回县城当差去了,而夫人正在午休不便见客,让姜姑娘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云云。

钱茂德一眼横过来,满脸的蔑视与鄙夷,“大人说话,你个女娃乱插什么嘴?真是没羞没臊不知检点。”

自从这位义兄来了以后,姜小豌已经无数次见到他威吓别人,但这还是头一回顾明堂对她露出这般愤怒而又凶狠的表情,如一头咆哮发怒的狮子,她心里不由一惊,不自觉后退两步,“顾明堂,你别过来!”

方氏一面用帕子拭泪,一面泣道:“叫我怎么不伤心,玉书有十年都没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看到他这模样,就象有把刀子在割我心上的肉啊。”

说来也怪,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飞来个东西打到他的后背呢?明明四周没有旁人在啊。难道是鬼不成?

赵玉书闻言大失所望,嘴里也泛出一股难言的酸涩滋味,“小豌,你为何如此袒护于他?即便他并未对你有过不轨举动,观其凶蛮恶劣的举止也绝非善类。姜叔一向与人为善,却不是不分轻重之人,不过一个多年没有来往的义子罢了,哪里及得上自己女儿的名声重要。我之所以劝你尽早赶他走,不止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也是为你和姜叔的安全着想,谁都不能保证你们收留的是不是一头白眼狼。”

赵玉书被她说得忍俊不禁,旋即又赶紧正色,低声道:“归根究底都是顾明堂惹出来的祸,小豌,事不宜迟,你须得立即和他撇清关系,让他尽早离开你们家,以后与他断绝往来,时日一长村民们或许就会淡忘了此人。”

姜小豌简直要吐血,她这位义兄还能再厚颜无耻一点么,这么不要脸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可是尽管很清楚顾明堂故意装傻充楞为难赵玉书,但从其字面上却挑不出大的毛病,也难怪赵玉书气得脸色发青也发作不出来。

“为什么要缓啊,你对赵家大哥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么?”

既然她主动提及往事,姜小豌便试探着问道:“春妮,去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说说么?说出来可能会好受点。”

虽然她觉得强|奸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却不想眼睁睁看着顾明堂在自己面前杀人。而且看李二狗现在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就算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以后肯定没法再作恶了。

“唔……啊!”

姜小豌还在措辞,顾明堂已经皱了眉一眼横过去,粗声粗气道:“既然你这么能干那就替她把活干了吧。”

姜小豌不怒反笑,“看不上才好,省得我花钱再去买。不过等我嫁过去了,我也能跟着‘有钱有势’的夫家吃香的喝辣的了。”

他本意想买一样更好的首饰送姜小豌,但前些日子刚给了他娘一笔银子买了一个丫环,现在手头有些拮据,一时拿不出更多的现钱来。不过,对于一般人家来说,那只珍珠发钗也可以了,不会显得寒酸小气。何况,他还想攒钱在县城里置一座象样点的宅子,以后把母亲和妻子都接到城里住,省得自己城里城外两头跑。

姜小豌暗道不好,赶紧伸手用力拉住他胳膊,急道:“明堂哥,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动不动就打人!”

车把式闻言勒马停了车。

这穷鬼能有什么好货?钱掌柜明显不信。

姜小豌无语,她今天出门不止带了只兔子,还带了姜宝山要她送给赵玉书的那双鞋,本打算进城后找人送进衙门的,不料现在被方氏一句话给堵死了。

吴氏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是么?那你爹的身手真厉害,听人说熊瞎子发起狂来比老虎还凶呢。”

姜小豌直接逃回了房,把被子蒙在脑袋上生闷气,根本忘了拿刀的事,也没听到她爹的话,只在肚子里大骂,鬼明堂,烂明堂,没皮没脸的臭明堂!

此时姜宝山已经在家等得有些着急了。他早上起身后发现墙上挂的弓箭没了,而姜小豌又不在家,就知道女儿应该是上山打猎去了。而顾明堂也不在,多半是跟着一道去了。

黑熊的身体虽然肥壮,但动作起来也相当灵活,一拍不中后便又是一记熊扑,不等姜小豌站起身就又泰山压顶般将她扑倒身下,再次朝她扬起一双巨掌。

而姜宝山对义兄夫妻早逝十分伤怀,又觉得义子这些年吃了太多苦,因此对顾明堂的好吃懒做采取完全纵容的态度。

“好,爹来试试。”姜宝山欣然除了左脚上的鞋,将黑色的新布鞋套上,在地上铺的一块垫子上踩了踩,然后赞道:“不错不错,大小正合适,穿着挺舒服。不过啊,小豌,爹有一双就够了,记得玉书的脚跟爹的一般大,那双青色的不如就给他穿好了。”

小豆……

那阵势,何止是没吃晚饭,根本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左右开弓,酒也一碗一碗白开水一般往下灌,那叫一个气吞山河豪迈奔放,把姜小豌看直了眼,这位义兄是饿死鬼加酒鬼投胎的么?!

一句话便消除了姜宝山心里那点隔阂,将顾明堂上下打量一番后唏嘘道:“明堂,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比你爹还壮实,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出了院子才发现不对劲,姜宝山右腿似乎受了伤,手里拄着一根棍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很费劲,浑不似平日的健步如飞。

李捕头冷笑,“进来这大牢的人谁不喊冤?有冤明天上堂再对县令大人诉吧。”说罢转头扬长而去。

姜小豌愤怒不已地踹了一脚牢门,除了发出咣的一声巨响,生铁铸就的牢门纹丝不动,足见质量过硬。

接着她大牢环境之恶劣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虽是大白天,牢里光线却晦暗不明,散发着经年不散的污浊陈腐之气。十尺见方的狭小囚室没有床铺,没有桌椅,只在墙角堆着一教学法发霉受潮的稻草。另一角砌了一堵半人高的矮墙,里面放着一只臭烘烘的马桶。

姜小豌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把吃的隔夜饭吐出来。

待捕快与狱卒离开后,隔壁传来姜宝山焦虑的声音,“小豌,你怎么样?”

姜小豌揉了揉因绳索捆绑太久而麻木酸痛的胳膊,答道:“爹,我没事。”

“唉,爹真没用,遇上这种事竟然不能保护你。”

“爹,这根本不能怪你,要怪只怪……”

姜小豌猛地住口。

良久后,姜宝山一声叹息,“爹怎么都想不到,明堂会是土匪。”

姜小豌也叹,谁能想得到,否则当初就不会让那土匪进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么晚才更,这两天事情实在有点多,白天都没空码字,明天估计也会比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