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与顾明堂传出丑闻虽非她所愿,但也有自己疏忽大意的因素在内,姜小豌对连累赵家名声受损怀有几分歉意,但她也是有脾气和自尊的,这事归根究底错不在她,她本想解释和挽回,奈何方氏根本不愿给她机会,那就算了吧,她还不想一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本想道出实情,揭发李二狗在香茅山里意欲强|暴良家女子的丑恶行径,当时自己和顾明堂恰好从旁经过,顾明堂为制止其兽行才出手教训了李二狗一番,然而如此一来势必会暴露田春妮的受害者身份。那姑娘好不容易被她安抚住,重拾生存的勇气和信心,若那些耻辱之事大白天下,被人看热闹一样说长道短,会不会再次令她受到打击?

自从父母双双离世后,十多年来,顾明堂第一次在姜家体会到久违的家的感觉,姜家父女于他而言非常重要。但究竟如何重要他说不清,只知道自己脾气再坏,火气再大,也不会伤害这父女二人,尤其是眼前这位嘴上厉害,其实心思比谁都要柔软的少女。

顾明堂脸上一黑,退后两步。一个干瘪老女人罢了,他忍了!

姜小豌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赵玉书是被一块土疙瘩打中后背才落了水,她回头见到后面草丛里躲着一个黑影,当时第一反应联想到熊,现在回想只觉得荒谬,熊瞎子怎么会在夜里跑到山下的河边来,还拿着东西打人呢?这种举动应该只有人才做得出来。

姜小豌满腔诗情画意顿时化作水里的汽泡破灭了,这么好的氛围说这种让人伤脑筋的污糟事,不是太煞风景了么。

虽然顾明堂有诸多不是,当初自己也一心巴望着他早日卷铺盖走人,但相处了一段时日下来后她对于这位义兄的陋习多少都有些习惯了,而且对方还曾经数次帮她解过围,过河拆桥的事她做不来。何况这桩桃|色丑闻里顾明堂也很无辜,与自己一样是谣言的受害者,她不好以此事为由将人赶走,那不正显得她做了丑事心里有鬼么。

“是么?”顾明堂挑眉,煞有介事地将赵玉书上下一通打量,然后装模作样道:“哟,好象还真见过。那什么,准妹夫是吧,对不住了,我这人记性不大好,如果是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寻常人,我见过一次后转头就可能忘了。刚才就没认出是你,看你一个劲硬往屋里闯,还当你没安好心呢。”

顾明堂对后半句话很是赞同,他这么多年都没成家,没有老婆孩子的负累牵绊,不知道多自在快活,根本不能想像被个女人指手划脚管东管西。不过,如果哪个女人能像这位义妹一样爽利能干,比许多男人还要强,他倒是可以考虑……

姜小豌说着在心里吐了下舌头,她不是故意要拉顾明堂当挡箭牌的,但她说的是事实,而且某位义兄向来不怕惹事,如果大槐村的村长真要追究责任,那位义兄应该也不会逃避才对。

李二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五官错位痉挛了一下,随即昏死过去。

对于先前看到的不纯洁的画面,义兄妹两个很有默契地都未提及,只当没有发生过的。由于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因而半天的收获都少得可怜,姜小豌只打到一只野鸡,顾明堂也只砍了一小捆柴。看看日头已是半下午了,两个人便一前一后拖拖拉拉地下山回家。

田大栓也有些讪讪的,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映月来应了门,接着请出方氏。见姜小豌又送来东西,方氏难得婉拒了,“大娘家现在不缺柴米油盐这些东西,以后不必再送了,留着自己吃吧。”

姜小豌想说自己其实没那么着急,再晚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关系,但看赵玉书一脸希冀的模样,又不忍泼他冷水,便道:“行啊,我等着。”

这一巴掌震耳欲聋,差点没把厚实的柜台拍散架了,饶是姜小豌清楚这位义兄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也着实吓了一跳。

“你放心,我买的东西不占地方。”姜小豌轻盈盈从车上跳下来,进了路边一间铺子。

钱掌柜吓得“嗷”地叫了一嗓子,抬头一看来人,是个生得十分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不过戴着帽子蒙着脸看不清长相,身上歪歪斜斜穿一件旧棉袍,手里提个篮子,脚边还堆着一只隐隐散发着血腥味的大麻袋。

方氏既然发了话,姜小豌只得再将鞋子从包袱里拿出来,讪讪道:“大娘,我还给玉书做了双鞋,既然他不在家,那就麻烦大娘等他下次回来也替我转交给他吧。”

姜小豌便将篮子上盖的油布揭开来让她瞧。

姜宝山接过刀,顺口问:“小豌呢?”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刚刚表现还不错,她一定要好好和他理论一番。

“嗷”的一声大吼,黑熊颈中鲜血飞溅,有几点甚至溅到了姜小豌的脸上。

……

姜小豌不以为然,“他又不缺鞋穿,想穿新鞋直接在县里买就是了。”

或许是厨房的温度比较高,顾明堂有些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唾沫,索性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饶有兴味地继续看少女做饭。

姜小豌赶紧劝道:“爹,您有伤在身,别喝太多酒了。”

耳听姜宝山连唤自己两声,顾明堂回过神来,“义父,怎么了?”

姜宝山脸色有些发青,神情也很是疲惫,却仍若无其事道:“没事,爹在山上没留神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上摔了一跤,把腿硌了一下。小豌,外面风大雪大的冷得很,不用跑出来受这个罪。”

一见他们出来,钱茂德立即凑到领头的捕快身边伸手一指,“李捕头,就是这对父女俩!”

李捕头抬手一招,“来啊,把这两名嫌犯拿下!”

一声应喏,出来四名膀大腰圆的捕快,分别抖开绳索朝姜宝山和姜小豌身上套去。

姜小豌大惊失色,“等等!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父女二人?我们犯了什么罪?”

捕头把眼一瞪,满脸煞气,“你们一个勾结土匪头子顾明堂犯上作乱,一个与土匪头子勾搭成奸,包庇窝藏朝廷重犯,你说犯了什么罪?”

恰如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震得姜小豌脑中一片空白,土匪头子顾明堂?朝廷重犯?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姜宝山同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僵立当场。

几名捕快异常麻利地将过于震惊而完全未作抵抗的父女二人五花大绑捆个结实,然后在李捕头一声号令下,推搡着两名嫌犯去往白杨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