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顾明堂不能置之不理了,赶忙出言阻止:“小豌,你别犯傻,买块砚台既不能当吃又不能当穿,还不如再买几石米呢。”

没奈何,只能吞下馋涎跟着那抠门丫头去买米了。

姜小豌瞪大双眼,不是吧,这家伙不是说要找地方卖熊么,怎么跑来酒楼来了,来喝酒下馆子么?

她上辈子什么高档奢华的珠宝首饰没见过,眼前这枚珠钗款式既简单,珍珠个头也不大,不算什么太贵重的物品。

妇人抬眼瞥见姜小豌过来,便十分热络地跟她打招呼,“哟,这不是小豌嘛,有些日子没见,长得越发水灵了。”

想想还是不放心,这位义兄最好夸夸其谈,要是哪天去外面和人闲扯一个不注意说溜嘴了,那自己不是就要倒霉了,于是压低声音威胁:“明堂哥,刚才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哪天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哼哼,我就把你那个恶心的玩意儿给剪了!”

姜小豌不敢苟同,那伤不浅,就算好了也很可能会留下一道疤。这位义兄二十好几了还没成家,以后脸上若是长了疤破了相,只怕更难有姑娘看得上了。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便见身后张牙舞爪跑来一头遍体黑毛的庞然大物,一身厚肉随着跑动一抖一抖的,一张大嘴里獠牙森森,呼哧呼哧喘着白气。

顾明堂赶忙道:“怎么会,我看挺好的,快赶上城里鞋铺卖的了。”

在顾明堂吃了一只鸡腿,又将罪恶的筷子伸向另一只鸡腿时,姜小豌忙不迭地抢下来放到姜宝山的碗里,然后朝顾明堂直瞪眼,这人也太贪了吧,吃了一只鸡腿还想两只,好意思么!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想起来这人是自己的义父姜宝山。他昨晚凭借儿时的些许印象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与十八年未见的姜宝山成功认亲,然后义父子俩把酒言欢喝了个昏天黑地。

话音未落,顾明堂腹中突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在小屋里格外响亮,令这个堂堂七尺的大男人微微露出一丝窘迫的表情。

说话之间,两人进了屋。

逆境迫使人成长,想当初苏珊珊也曾经百般嫌弃这个朝代的贫穷落后,为自己穿为家境寒酸生活清苦的猎户之女而泪流满面抱怨连天,然而再嫌弃再抱怨也无用,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会显得不那么重要。她很快便不得不认清现实,不得不调整心态去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不得不辛辛苦苦去学一切可以谋生的新技能——跟着新身体的父亲姜宝山学习拉弓射箭、追踪野兽、剥皮拆骨,向母亲李秀兰学习辨识草药、洗衣做饭、勤俭持家……

忽然想起一事,“正巧,我也有东西要送你。我也不会挑,随便选了个,你看看怎么样。”接着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木匣子递过去。

哎,早知道会在城里遇上赵玉书,她先前就不让方氏转交那双布鞋了。

赵玉书接过匣子打开一瞧,脸上现出欢喜之色:“不错啊,这个怕要二两银子吧?”

姜小豌闻言无语凝噎,心头淌血,那博瑞斋的老板果然是无良奸商,坑了她一两银子还有多!

赵玉书见她脸色有异,刚想问怎么了,旁边忽然踱来一人,嘎声道:“哟,赵大人,这姑娘是谁,本公子怎的从来没见过?”

来人约摸二十余岁年纪,身着宝蓝色滚银边的锦袍,大冬天的摇着一柄绘着春花秋月的洒金折扇,一派风流潇洒。只可惜长了张过长的马脸,一双外凸的鱼眼白多黑少,斜眼看人时好似眼角在抽筋。

赵玉书赶忙介绍,“孙公子,这位是鄙人的未婚妻。”

这位孙公子乃是白杨县令孙正清之子孙俊才,闻言夸张地一挑眉,“未婚妻?舍妹知道可要伤心了。”

舍妹?姜小豌微微眯了下眼睛。

赵玉书连忙正色:“孙公子千万勿要说笑,以免有损令妹清誉。”

孙俊才满不在乎地摇了下扇子,将姜小豌又上下一通打量,笑嘻嘻道:“赵大人眼光还不错嘛。”

姜小豌虽不清楚这自命风流的骚包公子是什么来头,但一见之下就本能地反感,转身便退到赵玉书另一边,省得那孙公子的死鱼眼不怀好意地往自己身上溜。

孙俊才歪嘴笑道:“哟哟哟,还害羞了啊。”

姜小豌暗骂,呸,羞你奶奶个腿儿!

孙俊才此言近似于调戏,赵玉书也有些生气,碍于对方身份却不便当街发作,只沉声道:“乡下女子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让孙公子见笑了。”

孙俊才一脸大度,“不懂没关系,教一教就好了嘛。”

说罢绕过赵玉书又凑到姜小豌身边,摇着扇子涎着脸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本公子做东,中午在醉八仙请姑娘吃顿便饭,如何?”

在孙俊才看来,眼前这姑娘穿戴寒酸,肤色微黑,不施脂粉,一看就知道是乡下来的村姑,虽说比不上城里的姑娘小姐精致娇嫩,但胜在有股子天然清新的野味,浑身透着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勃勃生气,让他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尝个鲜。只可惜啊,当着赵玉书的面不大好放开手脚,只能口头上占点便宜。

姜小豌心头火起,只想一巴掌呼过去把这不要脸的孙公子抡个满脸开花,赵玉书也忍无可忍,正欲开口斥责,斜那里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宽厚健壮的肩膀似有意若无意地一撞,孙大公子便如纸糊的一般歪到一边,连连后退三大步才堪堪站住,继而恼羞成怒地喝骂:“他娘的,谁这么狗胆包天,竟敢冲撞本公子?!”

顾明堂憋着气故作惶恐道:“对不住,刚才走太快了,一时没刹住脚,公子没事吧?”

虽然他极想把这下作的孙公子一拳揍到臭水沟里去,但他毕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这穿戴不俗的公子哥连赵玉书都要以礼相待,必定来头不小。要在以往,若有人惹到自己了,管他天王老子顾明堂都照打不误,打完人跑路就是了。可是如今身边还有个姜小豌,他不能不有所顾虑,只得按下脾气暂且低一回头。

孙俊才窝了一肚子火,又不想在姜小豌和赵玉书面前显得自己太没用,只能恶声恶气道:“没事,记得下次走路长点眼睛!”

赵玉书无暇理会吃了暗亏的孙俊才,见将姜小豌护在身后的高大男人虽然大半张脸蒙在围巾下,但他却可以断定自己从未见过,当下心中起疑。

顾明堂转身对姜小豌道:“小豌,时候不早了,你爹还等着咱们回家吃午饭呢,赶紧走吧。”

虽然姜小豌还有话要跟赵玉书说,但却又不想被那个涎皮赖脸下流无耻的孙公子继续纠缠下去,于是难得乖顺地点头答应了。

“且慢!”赵玉书修眉微蹙,俊脸微冷,“小豌,此人是谁?”

姜小豌这才想起赵玉书没见过顾明堂,当此之时也不好多作解释,只简单道:“这是我义兄顾明堂。”

赵玉书好看的眉头皱得更深,“义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顾明堂接口道:“现在听说也不晚。那什么,我和小豌先走了,下回有空再聊。”

说罢把姜小豌的胳膊一拉,二话不说拖了就走,转眼就奔到街对面上了马车。

赵玉书下意识追了几步,发觉孙俊才在一边蛤蟆一般鼓着腮帮子运气,便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顾明堂吩咐一声“快走”,车把式便利索地甩开鞭子催动马车向前驶去。

孙俊才没好气道:“赵大人,你这门亲事似乎不怎么样啊,未婚妻不懂礼数也罢了,竟然还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什么义兄,分明是打的幌子,你别戴了绿帽子还当自己捡到宝了。”

望着迅速远去没入人流的马车,赵玉书脸色青红交错,不自觉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不想更了,但是……总之还是更了,请大家多多支持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