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玄十分的开怀。

不过倒不是蘅言不乐意随大流参禅念佛,主要是她这身子实在是受不住。皇帝虽每日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的,可她再傻也能瞧出来皇帝浮笑背地里的那点子伤感。

蘅言偎在皇帝身边,反握住他的手,以此减轻心口针扎似的疼。

如今这中宫虽未废,可也不远亦。

“大理寺卿华章?”皇帝蹙眉,想了一阵子,才忽然想起这个大理寺卿是谁,不由得笑道:“你苦苦护了那华雁卿三年,她还不愿见你?”

他富有河山万里,手握雄兵百万,生于荣华,长于富贵,所求从无不得。他能踏一路风刀霜剑立于帝座,却参不透人间这欢喜禅。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郗泽道:“郗某不过是瞧不惯他们夏侯家的男人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法,才想着为你出口恶气。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自己再想想吧,爱去不去。”

见蘅言仍旧以无声抗拒着,纪尧风也有点儿发愁,这孩子可真是倔脾气。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是动了胎气,须得好好将养着?又不是孩子没了,至于这么难过么?再说了,就算是孩子真没了,她这么难过孩子也回不来了啊。与其这么悲哀,还不如好好养着身子,等万岁爷回来了,再努努力,不就有了孩子吗。

好处就是这些姑娘们瞧她是生面孔,但也不欺负她。

不过这个朝代,比不得现代,随便找个刷碗端盘子发小广告的都能勉强养活自己。这个朝代,适合一个女孩儿家做的活计,也就给人当丫鬟,或是识字的去女塾里教书,要不,就是在锦缎庄子里做些绣活。

他既然都点破了,姮妩自然也没那个必要同他周旋,便冷了脸,沉了声:“万岁爷果真是目光如炬。这孩子,既然一出生就注定爹不疼娘失宠,那又何须让他生下来?”

皇帝听见动静,抬抬眼皮子,随即低了头。

蘅言往他跟前凑了凑,结果呢,皇帝又动了动身子。

蘅言赌气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不看就不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玉滟知道劝她不住,只好随她去了建章宫。

晚上加餐用的膳食较为简单,上传炒鸡一品,清蒸鸭子糊猪肉喀尔沁咸攒肉一品,燕窝火熏鸭丝一品,竹节卷小馒头一品,豆腐一品,孙泥额芬白糕一品,珐琅葵花盒小菜一品,酱王瓜一品,随送粳米膳,野鸡汤,各进一品——另外又传了份儿蘅言较为喜爱的“八珍糕”一碟。

皇后不信世间能有如此相似的俩人,就托窦太师查了她的身世。

万岁爷就是这样,不论是太皇太后也好,皇后也好,总是觉得只能你掏着心窝子对万岁爷好,不能万岁爷对你好。他要是对你好了,得了,你立马成了公敌了。

蘅言想不明白。

“哟!”这旨意太过于惊人,饶是素满这种常侍奉在太皇太后跟前儿的掌事姑姑,也不由得惊叫出声。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小心眼儿呢,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万岁爷比宰相谱大了点儿,怎么着也能撑艘龙舟吧。我不过是闲话了两句,道歉还不行嘛,干嘛要当真呢?”

玉莹瞧着这景象,不是个办法,想着这秦蘅言不过是个司寝女官,再大还能大得过身怀龙种的贵嫔小主?一个女官儿罢了,居然敢这么呲哒自家小主,可真是不懂规矩。还娥皇女英呢,万岁爷那般天人之姿,岂是她一个小小女官能肖想的?再瞧瞧自家主子都气红了眼,再想想从前在秦府时小主受宠的生活,玉莹打心底腾升起一股气恼来,便出言替自家主子不满:“言姑姑即便贵为万岁爷跟前儿的司寝姑姑,可咱小主也不是一般人,姑姑到咱绛珠殿来,怎可这般不懂规矩?”

蘅言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翦双手困在头上,她不能反抗了,真好。

蘅言无话可说,可仍然死鸭子嘴硬,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蹩脚的理由,“那万岁爷比奴婢大了十二岁呢……我们老家那儿,男方不能比女方大太多。”

手有了着落,嘴也不能闲着。俯身咬在她唇畔,吸允,舔舐,真是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吃下去了。这种感觉同他之前宠幸女人不大一样,从前做那种事儿,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的一种仪式。他素来克制,称得上清心寡欲,情\欲一事儿只少不多。可身下这人却不一样,并不是说这具身子就多么的勾魂摄魄,而是因为身下这人是他一心一意爱着的,爱着的东西,并不急着一口吃掉,你得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慢品,慢慢尝,细细品味,才能查出这个中蚀骨曼妙滋味。

越想越觉得自己办错了事儿,皇后有点儿局促不安,结结巴巴的替萧朝歌求情:“万岁爷,这事儿臣妾觉得蹊跷。那天在臣妾宫里,蘅言是当着宫里诸位姐妹的面儿应下了的,今儿个怎么就变成了朝歌?”

蘅言不欲同她再多废话,侧身避到一旁,由皇后的肩舆先行入了寿康殿。

“万岁爷——”萧朝歌柔若藤蔓的身子妖妖娆娆的缠着皇帝,那声儿,可真是媚到骨头都是酥得了,她坐在皇帝腿上,背着手去解肚兜后面的带子。

蘅言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没大明白这话:“谙达您慢点儿说。”

皇帝御极到今春才不过十年,后宫并不是十分充裕,除了中宫,也就只有董贵妃,淑妃,娴妃,如贵嫔,姮贵嫔,令嫔和两位叫不上名号儿的美人。中宫出太子,董贵妃有大公主,淑妃出二皇子,姮贵嫔六宫独宠,这几位蘅言倒还识得,其他的几位小主就不大认得了。

太皇太后觉得有道理,的确是这么个说辞!便道:“朝歌呀,哀家琢磨着,怎么说你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们夏侯氏的就这么将前朝皇室的公主不当人待,可不寒了天下人的心么!”

“哎,谢谢福叔了。”

“奴婢不敢。”蘅言忙不迭的跪下请罪,心道自己这值当的有点子不够尽职,学不会揣摩主子意思,急急解释:“奴婢的意思,并不说主子不够好,整天儿的琢磨着得宠失宠的,实在是累心的很,倒不如在宫外,寻个寻常百姓,虽无富贵荣华,但总能平安顺遂。”

稍间里黑黢黢的,她摸索着到了床边,也懒得脱衣服了,直直的趴到床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一席话将月灵呲哒的脸红的像是猴屁股,羞愤欲死,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砖面被雪盖着,夹道里面静悄悄的。走得久了,有点子瘆的慌。皇帝没话找话说:“你不是想知道朕为什么留着朝歌吗?”

皇帝理直气壮的训斥她:“朕的床铺没有人打理,大冬天的,还下着大雪,你想冻死朕不成?”

“……我不过是在自救罢了,你甭自作多情!”蘅言没好气的歪歪头:“皇后看不惯我,迟早得害我。我虽然平时很懒,被人整蛊也不过笑笑就算啦,但这次不一样,我就是瞧不惯皇后,看不顺眼的人和事,我会怎么做,姐姐是再清楚不过了。”

好在还给她留了个亵裤。蘅言“唔”了一声,浑身升腾起一股热浪,像是煮熟的大虾,满身通红,埋首在双臂间,再不肯露脸。

皇上:“……”这老太太还记得他是皇帝,但也忘了他还是个皇帝。

慎刑司里的管事郎中姓邢,跟皇后娘家窦太师府七拐八拐的能扯点儿关系,对皇后向来忠心耿耿。这次听说这宫女惹了皇后大不痛快,办起事儿来那是格外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