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皇帝将将回朝,朝中诸事繁杂,他就算是听到消息,也不过是命吴进忠传道旨意过来,没想到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大邺第一大世家——窦家——因其随扈保护太子而被牵扯进逆党之案里头去?

“万岁爷,”郗泽撩袍子起身,朝皇帝弯弯身子,说道:“三年前大理寺卿华章的案子,草民以为,有待再查。”

晨曦的微光从窗棂缝隙里漫进来,散成万千光束,竟是逼迫的皇帝睁不开眼来。

大邺能以一敌百用兵如神的将领大有人在,离了皇帝,那群逆贼照样能够拿下。皇帝在那儿,也不一定就比他不在那儿强多少。

蘅言想,她本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就像误入桃花源的捕鱼者一样,既不能从这里带走什么,也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要不你看,捕鱼者再回桃花源时不就找不到了吗?

这么说,还真是有利有弊。

庄亲王不在府里,府中只有庄太妃和庄亲王妃婆媳二人,丫鬟婆子虽多,都是极守规矩的,所以蘅言在这儿呆着,觉得实在是爽歪歪了。不过毕竟同庄太妃婆媳没什么交情,一直赖在人家府上,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蘅言便打算同庄太妃商量一下,若得机缘,就去寻个差事做做。

“呵——”皇帝却赫然笑出声来,“你的意思是,因你失宠,你就不愿留下腹中胎儿?”

及至临走前的晚上,眼瞧着都到就寝的时候了,皇帝还在含章殿里挑灯批阅折子——可真够不要命的——蘅言这么想着,却还是身不由己的去了含章殿里。

蘅言摸摸鼻子,一脸无奈的站在一旁,斜眼瞟了下折子,还没瞟到,皇帝就斜了身子,好巧不巧的,遮得严严实实的。

“朕说过,这幅画,除了朕,谁也不能看。”

“玉滟,陪本宫去见万岁爷。”

吴进忠腰疼得厉害,不愿同他多废话,无比惆怅的瞧了他一眼,晃晃悠悠的回下房歇着去了。

皇后等人都以为秦姮妩能够留牌子,是因为她容貌上同萧朝歌有相似之处,却不知道,当年皇帝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她同那个万岁爷一眼看中的御前失仪的姑娘有几分相似罢了。

万岁爷之于这群女人,就如同男神之于她。她从前迷恋男神,觉得那男神只可远观不可亵渎,有人yy男神的cp,她就厌那cp。

按照老太太这么说,大公主夏侯之妍的生母董贵妃,要比皇后得宠多了。既然皇帝成婚后一直没同皇后圆房,那为什么大公主的年岁要比太子小上两岁?

崔吉祥便将皇帝的旨意回禀了太皇太后:“万岁爷有旨意,说是以后夫人行走内廷,除了对老祖宗行孙辈礼外,见他人不必行礼。内外命妇见了夫人,倒是要行对皇后的礼。”

他笑得诡谲而狡黠:“你说要是有恩客要花魁伺候,那花魁可会说,还不到晚上?”

姮妩脸色涨得通红,甚至是眼圈也红了。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皱着眉伏在她身上,爱怜的轻轻吻着那些“欢爱的痕迹”,就好像眼前是什么圣洁不可侵犯的神物,他吻得那么小心谨慎,吻得那么珍爱怜惜,可真是——假!

皇帝说不要:“朕眼前有这么美艳丰盛的一餐,我何苦再传膳?”

蘅言迷蒙着眼瞧他,半张半合着小嘴儿。

皇后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来那事儿好像是自己个戳出来的,而且明明秦蘅言当着一众人的面儿承认了的,怎么到了今儿,就成了朝歌呢?

这么一琢磨,倒是心安了。朝歌点头应了蘅言的话:“言姑姑思虑全乎,难得张六福一片思慕之心了。”

皇帝被惊醒了,睁开眼就瞧见面前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香艳图面,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被这艳色逼人的皮囊蛊惑了,竟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冷吗?”

常满寿瞧见她,忙像是瞧见救星一样迎了上来:“哎,小姑奶奶哎,您可回了,再晚会儿,就该出人命了。”

到了地方,按规矩请了安后,蘅言就安安顺顺的站在一旁候着了。

蘅言亦是小声回复:“老祖宗呀,奴婢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让她到万岁爷身边儿来。你想想呀,不论是敬茶还是司寝,那不都得是可信的人才能做的事儿么?虽说朝歌姑娘瞧着到没有个坏心眼儿,可她毕竟是前朝公主,用咱民间的话儿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万一她要是心怀歹意,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就不好了?”

蘅言从前在太皇太后跟前经敬过茶,所以这次将茶给她端进去,倒也不算是坏了规矩。李德福素来也喜欢这个姑娘,对她也放心,便道:“快去吧,茶凉了就不好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往铜茶炊里拐拐,我给你留了红枣茶。”

皇帝眯着眼瞧她,眼底有轻微的嘲讽,不过声儿却是平波无澜的:“朕不好?”

她哭得委屈极了。自打穿越而来,她第一次哭,第一次哭得这么狼狈,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趁着皇帝闪神儿的瞬间,一把推开他,也不顾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大声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灵姑娘懂事儿,于礼节方面向来是齐全。”她不叫月灵起来,绕着月灵兜圈子:“瞧瞧这身板,我怎么瞧着有点儿不正呢?还有这腿,给皇帝身边儿的司寝姑姑行礼,是这样子曲腿的?再瞧瞧这手,松咧咧的搭在腰间,嗯?”

蘅言原本走在皇帝身后,离了三尺远的距离。皇帝嫌弃她走的太慢,停了步子等她,待她近了,才又开始走。

皇帝正耕耘的“啧啧”有声,猛不防被人给打搅了,可真是天公不做美!

眯着眼打量蘅言,有点子不大明白:“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皇帝才不跟她废话,将紫玉膏放到床头小桌上,一手按住她,一手直接剥了她的衣服——为了以示惩罚,连着那藕荷色鸳鸯戏水的藕荷色肚兜都一并解了,随手扔到一丈远,看她还在那啰哩啰嗦不!

太皇太后远远瞧见小苏拉们抬着个血人,那心肝儿都颤抖起来了:“这是——这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皇帝你快去瞧瞧!”

蘅言瞧着眼前一排刀刀棍棍、板板凳凳的,深深感慨中:当年容嬷嬷用针扎夏紫薇,实在是太给她面子了,那简直就称不上什么刑罚!果然么,小说就是小说,就算改编成电视剧也改变不了小说里“三五步行天下,七八人顶千军”的夸张。

蘅言不答话,更是让皇后觉得既跌份子又憋屈的慌,瞧着她更觉得不顺眼儿了。瞧瞧,一个下贱的奴才罢了,居然住在体顺堂稍间里,这简直比她这个皇后还金贵!真不得了,要是将她在宫里头搁的时间长了,可不得让她们姐妹俩联手?那时候宫里哪还有好日子过?现如今万岁爷不都快独宠秦姮妩了么!想想自己个还真是被秦姮妩这个贱女人摆了一道,从前只想着大家都是瞧不惯萧朝歌,联手起来做事儿也方便些。如今想

蘅言“哼”了一声,通体舒畅的进了体顺堂。

蘅言见他不回答,尴尬的笑了一声:“奴婢知道这问题万岁爷不好意思回答,那就当做奴婢没问好啦。”

崔吉祥去太皇太后跟前儿传话,蘅言在外面侯在,转身瞧见李德福捧着描漆麻姑献寿的托盘过来,上面放了个镶翠白玉碗。蘅言忙同他打招呼:“福叔,一会儿我就要去建章宫伺候万岁爷了,以后不能在你那要茶喝了。”

“嗻!”常满寿立刻又满血复活的进了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