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说:我上课从来不记笔记,我语文是班级最好的。

在1999年3月28日去上海市区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复赛时,《萌芽》的胡玮莳和赵长天知道了韩寒写了部长篇小说的事,于是就约定写好后让他们看看。

看过文章,我终于大体知道了他星期一离校回家的原因了。前些天他就在电话里说,寝室里有个学生得了疥疮,老师怕传染给别的学生让他回家去休息了。我当时在电话里要他勤换内衣裤、注意个人卫生等。看来他自己也得了疥疮。不然,他不会中途回家,也不会有感而发,把"求医"写得那般精彩。

1998年金山区举行全区中学生3000米迎春长跑比赛,地点选择在区政府所在地--杭州湾畔的石化海塘公路上(1997年5月12日金山撤县建区后,区政府从朱泾镇迁到了石化城区)。韩寒说那种地方挺适合长跑,累了,看一眼一望无际的海,朝前再跑。结果,韩寒获得全区男子组中学生第一名。

韩寒还算本事大,有时来了便意,离上学的时间又很紧了,便采取"忍"的态度,还自嘲说:"忍是一种美德。"

后来,我们又养过一只不太漂亮的小花狗,也没养成功,死因与小黄狗相似。

撞我的轿车是本县一家工艺饰品有限公司的,是送人下班回浦东。车内后座上坐着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他显然比那个已经下车在桥上对着20多米刹车印摇头无奈的女人沉着得多。他在后座拨弄了一会儿手机后,又下车到公路对面继续拨弄手机。驾驶员说那老板模样的男人已经在向交警队报警了。当时,我虽然被撞,但感到庆幸撞在"大公司"手里,车上有当时来说算是很便捷的通讯工具。那时拥有手机的人在社会上还不多,许多人还喜欢一手拿手机一手撑在腰里专门跑到路当中拔挺着喉咙打电话以引起人们的关注。

韩寒上一年级时,早餐喜欢吃奶粉煮鸡蛋。早上坐到餐桌前,儿子吃蛋,我喝粥,各人自有各人福。

韩寒母亲曾经想把韩寒的这个习惯调教过来。有人认为这是行为偏差,纠正的办法是,比如他回来乱扔书包,那么就让他重新背上书包,然后叫他出去,再重新走回来,直到把书包放好为止。我们试过,但没有效果。我们终于明白,这是一个人的天性。就像有的孩子很小很小,用不到大人教,他做事就会很有条理、很细心。

当时正在上语文课,老师在教学生用"山"字组词。大家纷纷举手发言,学生们把"山"分别组成了"上山"、"下山"、"土山"和"高山"这四个教材上"指定"的词。这时,韩寒举起了小手,他母亲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叫他起来,韩寒说出了一个书上没有的词--"金山",就是我们当时的县名。他母亲终于松了口气。

我说不是,韩寒与寒冷和冬天无关。

韩寒刚休学回家没几天,4月10日,赵长天老师就要韩寒到《萌芽》去一趟。

20多天前的3月17日晚上,赵长天老师作为嘉宾,和韩寒一起在上海电视台录制《有话大家说·留级状元》谈话节目。节目中,赵老师对韩寒当时的现状表示担忧。赵老师说:"韩寒很有才。作为这样一个很特殊的人才,这个社会应该给他一个通道,但现在这个通道比较难走。这么下去很麻烦,我替他担心,也替他的老师担心。他们学校,我觉得也很难办。他现在觉得这样的上课是浪费时间,也可能确实是这样。据我所知,韩寒读的书很多,学的东西也很多。但是,现在韩寒要退学,否则在学校里面对大部分学生你怎么办?你叫老师怎么来进行正常教学?但是,现在韩寒退学又怎么办?我跟韩寒私下里也都说过,我既很欣赏你的才能,也很欣赏你的那种个性,你自己要有个选择,你怎么办?"

录节目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韩寒的班主任顾老师打来的电话,要我去一趟学校。3月21日,我去学校商量好了韩寒休学的事。4月4日,韩寒办好休学手续。4月5日,韩寒回家。回家不到一个星期,赵老师把韩寒叫到了《萌芽》。赵老师面对真的离开了学校的韩寒,应该是少了一层先前的担忧,而新的担忧是韩寒以后的路怎么走。

赵老师这次叫韩寒去,是给韩寒一个"头衔":《萌芽》杂志社特约记者。他们开具了一个证明,把韩寒的身份证号码都打印了上去。因为听说过韩寒打算出去采风,赵老师的意思是想让韩寒出去采访时方便一点。此前,韩寒很想到山西省的一个贫困县去采访一些希望小学和贫困学生,然后写些纪实类文章。赵老师表示《萌芽》将优先发表韩寒的文章,并给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写了一封信,请他关照韩寒。尽管韩寒后来因为临时改变了路线没有到山西省去,也没有用过《萌芽》编辑部"特约记者"证明,但赵老师和《萌芽》编辑部的那份关爱给了刚刚休学的韩寒一种精神上的鼓励。

睡觉、打球、看书、看电视,好好地休息几天后,4月23日,韩寒背上行囊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独自踏上了去北京的14次特快列车。

韩寒作出一个人出远门的决定后,我们一开始是试图劝说他取消计划。因为他毕竟还年轻,没有出远门的经验,我们总不太放心。

但是,他坚决要出去走走。

既然这样,我们又希望他直接到山西,先找到那位作协主席,然后请他帮助安排。到采访的地方去时,最好请当地的有关部门陪同一下,以方便工作。因为据说那个地方连汽车都不大通的。

他说,他要先到北京作家出版社办些事情,看看设计的封面什么的,然后再去山西。

没办法,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只能随他去了。孩子大了,总不可能永远留在父母身边,总要出去的。要出去,就总会有第一次。18岁第一次出去我们担心,28岁第一次出去我们也会不放心。经验是靠摸索、靠积累的。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们帮他整理日用品、衣服、常用药品什么的,千叮万嘱。真恨不得一起跟去。可能第一次送儿女出远门的父母都有这种心情。

经过了这第一次,以后韩寒经常出远门。说出去,背起行囊就走了,就像从郊区家里去一次上海市区,包括第一次去上海虹桥机场、浦东国际机场等,都是一个人去的,我们也没有了第一次送他出远门时的那种感觉。

到北京后,韩寒原打算在作家出版社办妥出书的有关事宜后到山西去。结果因为作家出版社送了许多书,太重了,不方便,就改道就近去了张家口。

我在跟韩寒通电话中得知,《三重门》即将开印,初印三万册。袁敏老师知道韩寒这次出门是向我们"借"的钱后,就给韩寒预支了5000元稿费。袁敏准备帮他报销在北京的住宿费时,韩寒表示这次是自己"出差",所以坚持费用自理。

当然,一个人去独闯自己的路也并不是好走的,单纯的韩寒不免"受伤"。

4月30日晚上,韩寒从张家口回到了北京。买火车票过程中,在北京西站碰到一位民工,借韩寒的内有40多元的ic卡打电话,结果打好后随手将卡塞入了自己的口袋。当韩寒提醒他时,他竟眼睛一瞪说,那卡是他的。韩寒没料到那人会这样,愣了一下以后,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走了,心里特别的不痛快。

还是在车站那儿,一对30多岁的外地"教师"说是在北京玩丢了钱,现在买回家去的火车票还缺27元,向韩寒借一下。韩寒不假思索地就给了他们。结果5月1日晚,韩寒在北京站看到这两个人还在向别人"借钱"。

30日晚还有一位背书包的学生模样的人向韩寒借手机打了个电话,又告诉韩寒钱被偷光了,借点钱找个住的地方,等第二天他父亲把钱拿到北京就还给韩寒。韩寒借给他60多元钱,又带他去麦当劳付钱让他吃了晚餐。结果那个被他要去号码的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5月2日,韩寒回家说起这些事时说,倒也不是钱的事,钱花得并不多,只是他们不该骗人,他心里不好受。

韩寒第一次出远门,刚刚接触社会,就学到了许多过去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知识。这些知识,他也会受用一辈子。

韩寒这次到北京去得很安静,几乎没人来打搅他。北京的众多媒体一承他们的"大将风度",对这位来自南方的中学生根本不屑一顾,不像后来几次韩寒到北京,一些媒体在北京错过了采访机会后竟然或人或电话追到上海来找韩寒。不过,这倒正好遂了韩寒想清静的心愿。他本来就以为休学了就可以清静了。

然而,4月30日上海《青年报·学生导刊》上一则《韩寒休学写--学籍管理对奇才网开一面》的报道,又打破了这种清静。报道称:韩寒计划利用这休学的一年时间到全国各地采风,然后安安心心地写上几部作品。"上周,学校批准了他的申请,并报区教育局备案。本周,韩寒已只身跑到北京,一是为他的处女作--20万字的小说《三重门》首次下厂付印三万册做善后工作;二是从那里出发,到河北省的张家口怀安县去采访,准备写部长篇报告《中国的穷孩子》(暂名)。昨天上午记者与他通长途电话时,他已顺利到达目的地。"

"五一"劳动节后一上班,我就接到上海一家出版社一位朋友的电话,说是韩寒的《中国的穷孩子》能否由他们社出?

我很吃惊,我说韩寒是出去了一趟,不过我从来没听说过他要写一本叫做《中国的穷孩子》的书的事。

他说:哦,那是媒体"炒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