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柱……”太子爷扬声叫人,一通吩咐下去。

“儿臣愿意陪着皇阿玛,可是……”胤礽略微停了停,撒娇道:“可是儿臣也想骑马……要是回去后弟弟们知道儿臣陪着皇阿玛出门,一路都是待在御辇上,他们肯定会笑话儿臣的……”尤其是在胤禔都是自己骑行的情况下。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为了向祖宗们汇报平息“三藩之乱”的好消息,康熙决定第二次东巡,回盛京祭祖。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胤礽的感情很是复杂,她是给予了他生命的女人,她对他的爱,他从来不怀疑。可是每次见到胤禔和惠嫔,胤祉和荣嫔,还有胤禛和佟贵妃在一起的场景,胤礽都会特别羡慕。

两天后,德嫔生下皇十四子,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康熙给这个初生的小阿哥取了个很了不得的名字,胤祚。

老天!是地动!胤禔终于想起来了,不过这会儿想起也没什么用了,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地面在晃动了……

康熙喜欢胤礽,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故而毓庆宫内装修极为考究,里面的器具、摆设更是比他的乾清宫的都要好。同时康熙还想着胤礽年纪小,喜欢玩,就让人把毓庆宫的后殿布置得特别巧妙,后殿东次间、东梢间隔断分成小室数间,其门或真或假,构思精妙,简直就是座货真价实的“小迷宫”。

胤禔口中的小路子,大名路仁,是他搬到阿哥所后内务府分来的,虽说为人笨了点,但是对他忠心耿耿——人家路仁童鞋可不是第一次跟着胤禔的,上辈子就是他的人,还倒霉催地跟着他被圈了几十年——深得胤禔的信任。

胤禔听得满头黑线,他从来不知道胤礽的记性有这么好,就连他以前捉弄他的那些小事都记得,真不愧是皇阿玛亲自选定的皇太子,心眼儿之小,绝对不辜负他们爱新觉罗的姓氏。

“哥哥呢?叫他出来陪我玩。”胤礽开门见山地问道,纳喇氏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立马变得更糟糕了。

“哥哥,你跟我来,有小兔兔……”这天,胤禔刚到乾清宫的西暖阁,胤礽就急不可耐地拉着他往后面院子走,一脸献宝的表情,边说还边比划,“小兔兔才这么大,我都能抱……”

原来,胤礽是看到胤禔了,于是冲着他直乐,顺着胤礽的视线,太皇太后也看到胤禔了,忙叫他也到跟前去。

胤禔这才注意到,他的皇阿玛竟然在床边陪着他,本来晕得厉害的脑袋立即就更晕了。

爱新觉罗胤禔,你要记住,上辈子就是这个家伙和胤祉联手,害得你万劫不复的,你现在可不能心软……

他才不想摸呢,胤禔又在心里翻白眼,他更想掐他,不过皇阿玛都提出来了,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意思下的。

也就是在这一年,康熙下令撤藩,将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三藩撤除,将其军权、财政权以及用人权收归中央。

胤礽但笑不语,或许胤禔并未察觉,但是他却没有忽略他语气中若隐若现的期待之情。

胤禔看着那些曾经是什么颜色他认不出来,现在分别是红色、绿色、黄色、蓝色的小兔子很无语,也就没有回答胤礽的问题,胤礽见他老是不说话就追问道:“到底好不好看嘛,哥哥……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一对,染成紫色你看怎么样?”胤禔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要是胤礽的礼物就是这个,他还是不要好了。

因为胤禔不感兴趣,胤礽逗了会儿兔子也就觉得无趣起来,他叫人把兔子抱下去喂着,扯着胤禔的衣袖道:“哥哥,明天的狩猎我们一起吧?”之前几天为了比试,他们都是各自为战,还没有共同狩猎的机会呢。

“行啊,明天一起,让你见识下哥哥的身手。”明天就是盛京狩猎的最后一天了,胤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胤礽的话,答完却觉得心头猛然一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生,可他再一想,他们就是在围场狩猎,里面的猎物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少有凶禽猛兽,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侍卫,能出什么事呢,大不了他再小心些就是了。

大概是前几天狩猎的成果太丰厚了,围场内的猎物都被吓得不怎么出来了,胤禔和胤礽转了好几圈就只打到些山鸡、野兔什么的,连只鹿子都没看到,不由有些失望。胤礽没有告诉胤禔的是,他其实有为他准备礼物的,但是那天一时手滑,叫那只到手的银狐给跑了,而其他的东西他又看不上,便想趁着最后两天再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两人转着转着,胤礽突然眼尖地看到了那天那只从他怀里逃走的银狐,于是拍马追了上去,胤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紧紧跟上,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那些被他们勒令不许靠得太近的侍卫,看见皇太子和大阿哥拍马冲了出去,都不敢懈怠,纷纷往前冲去,不过胤礽和胤禔身下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追不到。

胤礽追了会儿就追到了围场边缘的林子里,胤禔看他想进林子,就大声叫道:“保成,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就在胤禔说话的功夫,那只狡猾的银狐再一次从胤礽的视线消失了,胤礽不甘心,狠狠瞪了胤禔一眼,继续往前追,胤禔看他不想停下,只得跟着进了林子,只是他们没跑多远,就现身下的马儿有些不安起来。

胤禔并不知道前面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好事,“保成,我们走吧,这里很危险。”

“……嗯,好吧。”胤礽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这次他没再坚持,而是勒马转身,准备和胤禔一起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熊从林子里溜达了出来,它本来是在冬眠的,不想叫人给吵醒了,心情有些不好,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就出来觅食,谁知运气不错,刚出来就碰到了猎物。

“哥、哥哥……”胤礽吓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往胤禔身边靠得更近了些,那只熊,怎么长得这么高大啊。

“保成不怕,没事的……”胤禔一边张弓搭箭,一边在心底埋怨,那些侍卫怎么还不来啊,要是再过几年,就是单独遇上黑熊,胤禔也不会觉得这么棘手,可是现在,他对自己的臂力没有信心,要是不能一击而中,受伤的黑熊杀伤力更强啊,如果那些侍卫不能及时赶到,就凭他和胤礽,多半就回不去了。

“嗖……”眼看黑熊离得越来越近,身下的马儿又被吓得动都动不了,胤禔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把箭射了出去,就想他想到的那样,他的箭法没有问题,正中黑熊胸前覆盖着白色皮毛的部分,但是他的力量不够,不仅没能把黑熊制服,反而激怒了他,好在胤礽动作不慢,跟着胤禔也射了一箭,可惜有些偏了,射到黑熊的肩上。

“嗷、嗷……”受伤的黑熊加快了度,猛地向前扑来,胤禔拉紧缰绳,拍马就跑,可惜马儿被吓软了腿,不仅没跑起来,反而在仓皇间失了脚,把胤禔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来,那一刹那,胤禔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保成,快跑!”见胤礽还傻乎乎地愣在原地,胤禔大声喊道。他知道,熊通常只伤一人,既然他都跑不掉了,那么胤礽要跑,应该还是来得及的,谁知那个小笨蛋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不仅没跑,还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我的天!”胤禔单手扶额,气得不想说话。我的小祖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人家熊瞎子可不知道你是皇太子,肚子饿了照吃不误的,哥哥我是运气不好碰到马儿腿软,你能跑的留下来干嘛啊……要是我没了你没事,皇阿玛多半还能念着我的好,要是你没了我没事,就是黑熊不吃了我,皇阿玛也能把我给撕了啊……

许是听到了胤禔的念叨,那黑熊对隔得更远些的胤礽明显兴趣不足,反而是步步朝着胤禔走来……

在那片浓重的阴影下,胤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老天爷就是在逗着他玩,都能让他重回一世了,却不给他善始善终,死在黑熊嘴里和上辈子圈禁而亡的结局比较起来,胤禔真说不上来哪个更好些……

“哥哥……”恍然间,他听到了胤礽凄厉的叫喊声,而他等待中的剧痛,始终没有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