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便尾巴似的跟着两个女人身后,小心翼翼地上了钟少航的银色凯迪拉克,一面啃着手指头,心下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千万不要碰上那个胃病男,千万不要碰上那个白脸的冰山男。。。。。。。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甜。

“来了呀,勤快的小伙子,你妈好福气啊!“那人语气平易温和得像是最温柔的贵族,却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平易。

今天,他的睡衣是浅紫色,显然是他穿不惯病号服自备的。他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要不是见识过他骨骼刚硬的手臂,葛薇会误以为那精瘦的身躯是单薄。

“先安顿下来吧,广告的事,我不会放弃。“葛薇一面穿自己已在最近的颠簸中苍老了不少的羊皮鞋,一面誓着。

凌欢却在下一刻松手,似是扯不下来,斜一眼葛薇,侧过脸去,闭目,

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像午饭时的炊烟一般,迅蔓延开来。

葛薇只觉得一阵火从脚底直蹿上眉头。

葛薇想起某人的一句话:?“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去打杂还是当纯文案,三个月后再来面试。”可是,他是让自己放低姿态,却没有说让自己进这种小公司啊。但是,自己只是被迫改行的门外汉,以后找到的工作,会比这家好么?

被称作BRuce的年轻男子看一眼自己的梅花手表:“还差十分钟才能开门。船长,你的龙体经得住等待么?“

“不要!”

只见他脸色在上午的阳光映耀下依旧略显蚕丝似的白,却是让那张英俊孤傲的脸多了几分温和。

光良、品冠?尽管葛薇见过这个品牌,却忍不住想起那两个会唱歌的小男人。

葛薇于是意识到,这位满身薰衣草味道的爷是要用洗衣粉洗所有件衣物,包括他的红内裤。

葛薇不眨眼地盯着那漠然嘴唇的唇形,证实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脸上忽地一烧。

“唉,其实,那女的也挺不容易,年轻的时候买不起房子,生不起孩子,现在年纪大了,有资本生孩子了,自己又保护不好了。”段峰说着,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

“那么说。。。。。你不恨那个孕妇了?”葛薇惊讶地望着段峰。

段峰嘿嘿一笑:“我不这样说,房东怎么能赔钱啊!”

葛薇倒吸一口冷气,回到房间,短信给小洁说:“小洁,我隔壁是个凤凰男。”

小洁却回道:“我那位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优秀男人,真的都这样吝啬么?”

葛薇不知该怎么回复。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忽然猛袭而来。

“你们女人都那么没骨气么?”

““我不这样说,房东怎么能赔钱啊!”

葛薇扑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酸软得像一团泥,双眼昏昏沉沉地合上,黏在一起,迷迷糊糊入了黑甜乡,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急匆匆地赶公交时,葛薇竟是十分愉快的。二十七岁了,这竟是葛薇自食其力的第二天。之前,在父亲的关系网下工作了四年,硕鼠一般无为,南郭先生一样被迫滥竽充数,困在那个囚笼里,一困四年。老了王宝钏。

葛薇不敢想下去。

工作吧。

下了在外滩不停绕来绕去的公交车,葛薇一路小跑来到公司时,只有两人,一个是她不认识的女孩子,一个人是,钟少航。

钟少航笑容像春风,他的师弟凌欢笑容像。。。。。谁欠了他几百万,欧元。

下)

凌欢是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的。

之前路过员工们的大写字间,一百多人的桌子并不是每个人都在格子间里,凌欢并不以为意。他知道,空着格子间的船员们如果不是在洗手间,肯定是在补觉——补觉的原因,则是因为昨晚加班到深夜。

这,就是广告业。

凌欢依稀记得自己大三大四出来实习的时候,甚至,离开学校之后的前两年、前三年,都是几年如一日。每天早上一来,至少三个案子要面对,营销方案、公关策略、文案、电视广告片。。。。。。后来,自己创业之后,压力则是更大:每天早上醒来,则要付给写字楼的房租,水电,员工的薪水,各个案子的ppT、周报、结案报告。。。。。。再后来,这些事情有人帮他处理,月计划、季度计划、半年计划、年策略,标书。。。。。。

这么多年来,这,便是他所有的生活。

不是没有生理需求。

不是不想找个女人。

他凌欢不是同性恋,而且,曾经被那样一个女人那样深爱过。可是。。。。。。

凌欢努力让自己不再多想。

不知不觉,已走到自己的写字间、透过玻璃窗,蓝色的章鱼桌子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像是在欢迎他,又像是在提醒什么。

阳光铺陈在凌欢白得一尘不染的书橱、古董架上,天气真好。

按密码,她的生日,缓缓进入,蓝色的章鱼桌子上,自己的骨瓷杯已氤氲着热气。

奶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