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这话自然不能明白对着李连营他们三人讲,而是说道:“我开开了大门,你们进我的屋里等着吧,一会儿我那女婿就该来了,到时候我跟他说你们的事儿。”

九元说:“连营,来前你不是说过么,咱们来临淄,要找机械加工厂干活去,你说,哪地儿有这样的厂子呀?”

九元跟六子也醒了,三人便爬起来,各洗一把脸,准备退房到外面找活干去。

李连营说:“大婶,甭管他俩说啥,这些包子,我们要了……”

九元跟六子跑过来,三人各扛起自己的编织袋,跟随人流往外走。出了车站,走在大街上,李连营歪头看那太阳,早偏到了西面的高楼尖上。李连营瞧见了高楼,忍不住惊呼一声,“呀,这楼咋这么高!”九元跟六子随他声也看了看那楼,确实不矮。九元说:“真是哩,我看比咱老家村东面那山还高。”六子说:“嗯,差不多……”说到这,六子又说:“连营,九元,我饿咧……你俩饿不?”

“我们带的东西多……”

六子本来又想对着大挂钟发表一番赞叹言论的,但瞧李连营跟九元催得紧,也就没再说话,闷声扛起编织袋,跟在两人的身后,出候车往停车场去。

李连营数了数手里的钱,刚好四十四,原先他是有五十的,可在家买了一本记录本,花了一块,来泰汶,又花了五块,刚好差一块。

旁边一位同学急急跑过来,将皮尺的起始端牢牢摁在了圆圈的边缘上。

“哎哟,瞧瞧,瞧瞧,胡子毛还没有呢,还二十五了,真会瞎编!”

李连营的身上有娘给他的一百块钱,还有哥偷偷给塞给他的五十块钱。李连营抽空拿着五十块钱到村小卖部买了一本笔记本,好到了临淄记个大事儿啥的,刚好把五十的钱给破开了,以备路上买车票。至于那一百的,他早就偷偷塞进了裤衩内的小包里。说起来,这小包是娘专门为他想出来的。连营娘说了,“小小呀,不摸你的裆里,谁也寻思不着这里有钱。”李连营想想也是,这地儿有天天尿尿的那东西,骚乎乎地,就是三只手也绝不会想到这儿藏有钱。这个招儿,李连营私下里对九元跟六子说了,他俩的娘也给他俩各缝了个私密包儿。

李连军将东西摆在马路边上,坐在平板车上,就想等车来了,三人坐车走了,他再回去。

别看李连营小,可看他的身体,确实比哥哥李连军显得粗壮,难怪他推起平板车来一阵风。

说是带东西,无所谓就是被子褥子盖铺的,还有几件换洗的衣裳。眼下天热是不假,但连营娘对于这一点常识,还是有所了解的。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旁家出门打工干活的,都是一出门半年或三个月,他们带着的东西,连营娘亲眼瞧见过,也是这些。连营娘给小儿子准备这些东西,也是不清楚他啥时候才能回家来一趟。

九元听此,算是服了,说:“连营,你这书读的,可比我俩强多了……我觉得,你不去读高中,真白瞎了……”

九元先笑着说道:“连营,没想到你考上高中了,咱们三个人的约定,看来只有我跟六子去完成了。”

李连营小大人似的一番话,恰如冬天里一瓢水,冷冰冰泼在了李家人身上。

连营娘还没把话说完,瞧那老师,早走没了影,气得她骂,“这老师,抢着早托生去吗?”

李连军见娘眼里充满了叫人看着恐怖的怒shubaojie火,赶紧上前伸手抱住娘的腰,哭说道:“娘呀,您饶了连营吧,您饶了我二兄弟吧……”

“呵呵,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我可不行了,一熬夜白天就打瞌睡。”

李连营不管他,继续往车上走。

“你这傻小子,我不就是给她拿几件衣裳嘛。我就是不给,也背不住她会多心。”

李连营说:“哦,丽姐是我干活那大酒店里的老板娘。”

正瞎想着,李连营听候车室里的高音喇叭响了,“各位旅客,到泰汶的公共汽车来了,请坐本次客车的旅客到六号门等候检票上车……”

身后有人喊上了,“哎哟,还让旁人买票不?”“快点,死胖子!”“老子还急着走呢,不买滚一边去!”

李连营也不跟他们计较,以后出门便来回步行着。同伴们也都说:“人生双脚,就是走道儿的。要像城里人出门便坐车了,还要双脚干啥呢?”

李连营听这话,低头一瞧,不由惊呼道:“哎哟我地个天哪,咋成这样啦!”

“你这混账小胖子,就知道揭姐的短……还不是因为……因为姐喜欢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