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福进了书房,早早将窗纱换成了天晴蓝,窗外的竹子已经泛着黄色,只有桔梗还带着青绿,屋子里一大早就点上了檀香,阳光斜进屋子里,漏着三两光影,几盆盆栽有些正在怒开,有些已经蔫然。

“姐姐——,我们就走了么?”叮咚一直盯着那堆人群,直到绿袖落下了车帘,把头往润福怀里蹭了蹭,闷闷的问着。

胤禛的眼孔缩了下,微微低下头,掩住眼里的神情,抬起头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窦爷,敝姓艾,不知你有什么想说的?又,要交换什么?”胤禛也不赘言,做了一个手势,把窦尔墩延请到椅子旁,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的问着。

他一把把润福拉了过来,笑声溢出了喉咙“怎么了,不自在了?”

“主子,果然如同您所料的,奴才派人跟了那雷老三,竟然现他鬼鬼祟祟的进了那盐帮总上胡坚的家里了”喜公公低着头,向胤禛汇报着。

十六点点头,胤祥嘟囔了句“四哥,我没事——”抬头看了眼胤禛那阴沉的脸色,把话头收了回去,跟着十六走了。

润福在车内,蓝色的布挡着,看不清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清她,只听见一个女声,说不上好听和难听,淡淡的说着“只拿一袋米,够你们支撑一些时日了,何况你们靠着山林,有野味可以取食,余下的还有更多的人等着用”

润福对着的那个小册子,一个巴掌大小,两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用线封成册,没有封皮。桌子上满满的摆了七八本这样的小册子。润福一本本的翻着,“白醋可以消毒,那治疗的除了芨芨草,还有什么?这个月份哪来的芨芨草?”边翻着边叹着气自言自语。

坐在桌子旁,看着早膳浓稠的小米粥,青翠的盐卤萝卜,刚磨的豆浆,却没什么胃口。

“主子,李福晋和马佳格格过来了呢,还带着弘时阿哥——”荣嬷嬷从外间走了进来,附耳那拉氏低声说,打断了那拉氏的话。

那拉氏的院子里,那拉氏早就让丫鬟婆子去收拾了胤禛的行囊,看着胤禛已经裂开口子的手,眼泪含在眼圈里。

“糊涂,户部没有银子,拿什么治理黄河水患?何以安置灾民?”康熙一听,略熄下的火气,腾地一声,又冒了起来,他失望的看着太子,民众受难,太子竟想着息事宁人。

容嬷嬷进了院子后,润福正在廊下低头剪着一个不知名的花草,绿袖在门口站着,见她进来,扬起笑脸打着招呼“容嬷嬷您来了,快请坐,主子,容嬷嬷过来了”

“奴才哪里敢当的起?”喜公公忙不迭的推辞,人老成精,想他也跟着胤禛那么多年了,这钮钴禄福晋看似不起眼不受宠,实际上,怕是连贝勒爷自己都不知道他多重视她呢。

御花园迷路,是穿越小说的经典桥段。

润福见两个人离开了,一直端着的笑脸放了下来。

润福青衣布钗,站在檐下逗弄着鸟雀,见着两人,心里合计半响,这两人可是极少逛院子的,平日里自持身份,大多呆在她们的别院里,等着各房妻妾和他们请安。今儿不知道是什么风,把这两个人吹来了,还一吹就是俩,看着俩个人貌似和善实则不屑的表情,润福倒知道,今儿个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呢。

润福漫不经心的问了他一下,她对祁逸的手段还是很有信心的,不想祁逸一说,让她愣住了。竟然是田文镜。

“这天渐渐凉了,今年的收成倒是很好”润福把茶递给胤禛,闲聊。

润福这次没有装傻,静静的问“谁的人?”

“我有些打算“祈逸看着姐姐温柔的望着自己,略略思索了下“我想等过两年去投军”

胤禛一脸的黑面,不知好歹的东西,爷这不是,不是什么胤禛自己也说不上来,昨儿个进宫见了额娘后,她依旧是往常那副不淡不咸的模样,却在见了老十四后就化了那副观音像,乐呵呵的,心里就很不舒坦,回来想到这院子坐坐,却记起了她去了弘法寺,再加上年氏刚有了身孕,他就过去年氏那面了。以往听着年氏唱唱小曲儿,娇声柔语会觉得她柔媚体贴,不过昨儿个怎么都觉得心烦,眼前还浮现她这没有表情,总是淡淡笑着的脸,最后还是推脱是十五,也不顾年氏那欲哭欲泣的表情,就过了福晋那儿歇下了。

如此愉悦的景色诱的润福席地而坐,取出画具拟作画。

“这儿是整个的这次货的账目和预期收入,是我们的保底估算,在广州一上岸,就进福昌隆洋行,再由祈逸那面出手将香料部分接下来再设法转手出去,只留少部分工艺品在自己的铺子里,这样一来价格将按照行家出售,其中盈余就是我们的利润部分,而再后期卖出的部分就是用来打点和做为流动资金使用”润福指着账册一一说。

如今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不过等那拉氏一开口,润福就知道都是昨天晚上惹的祸了。

“贝勒爷用过膳了么?”过了一会儿,润福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开口问了声,也不指望他能应声。

被杏儿这一闹腾,本来有些平静的心,渐渐活络了起来。

润福笑着谢过了荣嬷嬷,这个荣嬷嬷很倒霉的和历史上那个倒霉催的荣嬷嬷叫了一个名字,那拉氏能够坐稳嫡福晋的位置除了家庭背景外,这个荣嬷嬷一定也功不可没。不过她面上倒总是一团和气的。

四贝勒府一次纳了两位侧福晋,倒是少有的,她可是觉得有些不满意。乌雅氏轻轻的用茶盖洗着茶水,垂下眼睛,掩下心里的不满意。

她左手边坐着一个上身穿着缕花金蝶金银线绛紫锦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穿翡翠撒花洋绉裙,梳着高粱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裙边系着豆绿宫绦的女人,这个女人远远看着,似乎有着一双丹凤眼,,身量苗条,,粉面含春的。

但润福却自有自己的打算。

尽管也会呼吸,但呼入的就如同溺水的人,呼不到空气,喝进了并不需要的水一般。

“镶黄旗都统一等国公阿灵阿之女,钮钴禄雨凌,年十六”

夜晚总能掩盖那些不欲人知的事儿,掖芳宫的执事屋子里,两个人在低低私语,风起,音落。

润福虽然没兴趣,但也就当听书,听了之后润肤不禁深思,这样的日子,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女人趋之如骛呢。说是趋之如骛也一点不假,看看那些秀女脸上可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的狂热感,她瞄了眼雨凌,也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小丫头听着,知道润福在取笑她,脸一红嘟囔着“你比我还小,还当我姑姑”,确实是,这个长得看起来比她更像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经十四岁了。但看起来家教不错,尽管不满,还是拍了拍身上,郑重其事的润福请了一个安“钮钴禄雨凌给姑姑请安,姑姑万福”

润福是最后一个,待润福结束了检查,他们一行人就完成了初选,几个人都留了牌子。

过了牌子,就被太监们引入一个名堂一个暗堂去进行初选。

“胡说!我这么大的男人,难道需要你这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拿的弱女子帮衬?”小常哥儿听着红招这么说,急了,也不顾是在润福面前,怒言。

听到这些,润福心里起了计量。

润福长吁了一声“可是被我耽误了,好人家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了孩子吧”

润福清了清喉咙“阿玛,额娘自是不用多虑,想琉珠姐姐自是从这条路走了出来的,钮钴禄氏的人自不会不战自败的,何况,目前一切都没有开始,我们无须太过杞人忧天呢”她笑着安慰着众人。

那是五月份的一天,有点想要下雨的意思,天气热的像焖锅一般。润福无奈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沿着铺满花草的陡峭山径拾阶而上,凉风徐徐,落英缤纷。

“润福,这个可不是你的明哦,不过你的做法倒也新奇,我从阿玛书房里有看到,是一个西洋教士给他的呢,但他那只是铜子,有红色的和青色以及黄色三种,不似你这般做的好看”

“纪樊篱,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么”

老太太却不语,毕竟是几经事端的老人,她知道虽然这是蒙受圣眷,但也表示自家将被推向风头浪尖。于是她用着不大的声音,却很坚定的说:“凌敏,凌柱,随我进书房”

妯娌两人对视一笑,一前一后走向钱氏小院。

“润福,我不求你的原谅,这话我也觉得虚伪,我还没那么无耻,我只要你记得,将来有一天你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信我”沁福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