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烛静静烧着,屋内桌椅帘幔俱蒙上了橘红的光晕,偶尔只听见烛花噼啪之响。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小丫头道:“给王爷请安!”接着就见水溶被俩丫头架了进来,后面水澈指挥着丫头将水溶放到床上,丢下一句:“请嫂子安歇!”就溜了出去。雪雁关好门,正想怎么将王爷叫醒,回头却见水溶已坐了起来,脸上哪有醉酒的样子。雪雁当即明了,拿了系着红花的喜称递给水溶,笑道:“请王爷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书香瞪大眼睛直直看着黛玉,叹道:“姑娘真美,比画上的还俊呢,连我都看呆了,王爷肯定被姑娘迷住了。”黛玉红着脸啐道:“你这死丫头,又满口胡说。若真如此我不成了祸水了,还不够挨骂的呢。”春纤笑道:“凭谁看姑娘这模样也骂的出口。让我说啊,王爷英俊潇洒,姑娘倾国倾城,果是天生地设的一对,真真让人羡慕的紧呢,哪里说的出歪话了。”黛玉笑道:“又一个着了疯魔的,好似你见过似的。”春纤不依道:“我怎么没见过。”又回头对众人绘声绘色的比划着,“你们没见王爷,生的面白如玉,眉若山横,目若星波,鼻直口端,最难得的是气质儒雅温和,无半分纨绔脂粉气儿,真是掷果潘郎转今世,哪吒太子落凡间,好一个神清气朗的人物。”

第二日是正月初一,因是元春生日,少不得一大早贾府众人又浩浩荡荡进宫贺寿。元春因皇后连日来打压,正气不顺,周贵人又得了宠,每每在元春前放肆,气的元春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今见家里来人,方觉好了些,特地挑了件水红色四喜如意云纹宫装,头插六翅斜凤金钗,轻挽涵烟芙蓉髻,淡点红唇、略施薄粉,瞧着菱花镜里的妆容掩住了暗黄的脸色方出了内室。待行礼问安毕,元春笑问:“老太太身子可好?”贾母忙颤巍巍起来回道:“谢娘娘记挂,臣妾还硬朗。**-”元春打了宫女,只留下几个心腹伺候,方道:“这儿都是我们娘几个,很不用这些规矩,都坐着回话吧。”众人起身谢了恩,方退回半坐着。

黛玉一进门,见满屋子的摆设俱是照着林府的闺房添置的,连绣墩上的花都不曾走样,可知林管家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王嬷嬷笑道:“这是我凭着记忆想起来告诉林管家的,姑娘看着哪儿还不妥。”黛玉红着眼道:“有劳嬷嬷如此费心,黛玉感激不尽。”王嬷嬷忙道:“我可不敢当姑娘的谢,真折死我了。姑娘一路上颠簸劳累,先去内室歇会儿,我去看看新来的丫头婆子。”落赋过来笑道:“嬷嬷也歇着吧,这些个有我们呢。”

大房里凤姐虽这些年管家贴进去不少,到底也放利钱、旁人的孝敬等赚了些。贾琏又是个机变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也能仗着意气支援一二,再变着法儿从官中支用些,好歹也算凑齐了。

贾赦舔着脸陪笑道:“老太太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都听老太太的。”贾母闭着眼不为所动。

鸳鸯亦是一惊,服侍老太太这么多年,不想床头靠背后还有暗格,忙进内室翻找,果拿出一个攒金丝海兽花枝纹方匣。贾母将头上常戴的金钗拔下来,将细端慢慢插入锁眼,轻轻一拨,只听“啪”的一声,匣盖弹开,里面放着一张银票。贾母命鸳鸯将银票呈给水溶,笑道:“如今这嫁银给了王爷老身也放心了,等外孙女儿嫁过去有了依靠,老身也算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女儿了。”

北王见赦、政都跪于路旁,忙上前扶起他们二人,笑道:“赦老政老快请起,今日小王仅以晚辈身份前来看望老太太,怎能当你们的礼儿。”贾政赔笑道:“国礼不可废!王爷贵脚踏贱地,下官不胜荣宠。”贾赦也笑道:“圣上天恩,竟让王爷和我们府上结了亲,下官等日夜都感念皇上的恩德。”水溶微微皱眉,没有接他的话,转头对宝玉笑道:“宝兄弟,别来无恙?月前你大婚正好太妃身体欠安,小王也没空前来恭贺,今儿再送上贺礼还不要嫌弃才是。”宝玉忙躬身赔笑道:“宝玉惶恐!王爷日理万机,今日能来府上已是莫大的天恩,哪敢嫌弃。老太太在内已等候多时,王爷请进。”说着立于一边。

黛玉笑道:“大嫂子又打趣我,只是前儿看了庄子一时有感而罢了。”惜春忙道:“我也爱看呢,明儿必要和林姐姐说道说道的。”黛玉道:“改天吧,今儿我也乏了,瞧着外面雪已住了,我得快些回去。”说着抽身走了。宝钗呆立半响,若有所思,终认为还是黛玉炫耀而已,若她也同自己这个样子,保不准怎么样呢,宝钗自以为得了意。

探春见黛玉过来,喜道:“看来我还是个不俗的,想了个由头,下个贴儿试试,不想一请都到了。”黛玉笑道:“三妹妹的帖子,我怎敢不来,若让妹妹打到门上,我那潇湘馆还能安在。”探春笑道:“现在我可不敢的,若让王爷知道了,谁担待的起?”黛玉粉面含春,佯怒道:“三妹妹若说这个,我可是要走了。”探春忙拉着她道:“好姐姐,好歹饶我这一糟儿。”

平儿见凤姐脸色不渝,忙上前扶着问道:“奶奶,怎么样?太太可答应了?”凤姐摆手道:“回去再说。”及至晚间,贾琏回来歇息,凤姐方悄悄道:“太太的意思是用甄家的银子先搪塞过去,其他的事过了年再说。”贾琏一愣,脱口道:“甄府脏银?这可是欺君大罪,擅自瞒报已是死罪,再花用了可是要灭九族的。她媳妇儿不是还有嫁妆没动?”复而又气愤道:“我们忙活算计了这么多年,不知填埋了多少家当,她只坐收渔翁之利。这也罢了,好歹她是双层的长辈呢,到底也是你亲姑姑,就这样作践你的。”凤姐听他埋怨王夫人,进而连王家也连带进去,不好答话,只叹道:“我也看明白了,这个姑妈眼里只有他们二房,想来那宝二***银子留着给宝玉呢,哪像我没心没肺的白为他人做衣裳。”不觉越说越伤心,伏在床上抽泣不止。贾琏不觉心软,哄她道:“算了,先拿那银子顶吧,也没别的法子。等开春我们再做算计。”凤姐止住哭泣,贾琏去平儿屋里歇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