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羞笑道:“臣女能服侍王爷身侧,乃臣女的福分。将来成亲后必孝敬公婆、服侍姑舅、养育子女,万事以夫家为重,不以别事为念。”嬷嬷们满意的笑道:“姑娘言容德工,堪为女子典范,皇后娘娘也就放心了。”又道:“我们的差事也了了,这就回宫复命去。”王夫人忙命凤姐宝钗送至门外,不提。

原来当年皇上刚登基,深怕前朝外戚之乱重演,愈要从众多妻妾中立娘家无人者为后。当时皇后的父亲任议政大臣,为了女儿能登上后位,当下自请辞官还乡,并在只有两个女儿的境况下终生没有再育,故而其父死后,皇后娘家就生生断了根。是以如今皇后虽位居中宫,并育有太子,却没有娘家支持,势单力薄,而元春位分仅在皇后之下,且年轻貌美又有娘家支持,若再生个皇子,将来正宫之位落入谁手也未为可知。

紫鹃一愣,忙道:“这些个往日姑娘都当宝贝似的收着,今儿姑娘生了气,要打人骂人都容易,哪能拿这个出气,等明日好了,又后悔不迭。”黛玉提声道:“我让你烧就烧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不成?”紫鹃一呆,暗想往日黛玉从不拿这些话堵人的嘴,一时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离歌忙拉着紫鹃,笑道:“姑娘安睡,我们这就烧去。”黛玉指着床前的火盆道:“就在这里烧罢,没的出去惹闲话。”

宝钗暗怒,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又当着她的面,遂开口道:“袭人,她说不出来你说,怎么在林姑娘这闹了起来。”袭人忙上前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紫鹃劝二爷回去,却被莺儿抢白了一顿,哭着跑出去了。”凤姐见此事自是宝玉理亏,再者即使闹到贾母那里,眼下黛玉是未来的北静王妃,宝玉也讨不了多少好去,不如拿着两个丫头煞性子了局。遂笑着对黛玉道:“林妹妹别气了,都是我管教不好,我替你出气。”又转头喝道:“你们俩可知罪?”

不想平时息事宁人性子的袭人,今儿越上来了,回头对宝玉道:“二爷素日里面软心善,连小丫头都敢对您不敬。今儿更是被人指着说不是,我不知道也罢了,既看见了定然是不能不管的。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还有规矩呢,今儿说什么都要回老太太的。”莺儿也在旁帮声道:“二爷,他们在我们府上就敢沸反盈天的,将来去了王府还了得,很该由人管教管教,免得人家笑话我们府上没规矩。”宝玉脸涨的通红,着急叫道:“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不快下去。”

探春道:“林姐姐说的有理,不管什么好的,不过是物件而已,敝帚自珍反惹人笑话。”宝钗笑道:“原以为我们家也算的上富贵了,看看林妹妹这里摆的都是有价无市的,真真是好气派。”探春也笑道:“以前老祖宗说姑妈家才是高门,我还不信呢,这下可见识了。”黛玉低头喝了口茶,淡笑道:“不过是祖上荫庇、父母之德,我受之有愧。”宝钗讪笑道:“打扰妹妹这些时候,妹妹还是歇着吧,我们改日再来。”黛玉也不留她,亲自送到门口,方回来。

眼见月已西斜,明日还要布置林府的守卫,遂回屋歇下不提。

黛玉笑道:“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闹的阖院不得安宁。再说这些个小丫头也走不到我前面来。”琴音正色道:“虽说他们都在外面伺候,也要明白些。那些个花粉、柳絮之类的,能引起姑娘咳嗽的都尽快打扫了出去。”黛玉笑道:“罢了,这谁是主子呢,又管着我呢。”偏生梦诗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问道:“可是谁忤逆姑娘了不成,姑娘吩咐我,我把她丢出去劈柴。”紫鹃忙笑着推她道:“你快擦擦汗,当心凉着。我们说姑娘的病呢,谁敢忤逆姑娘。”梦诗忙问:“姑娘胸口疼的毛病还没好吗?画染,你不是自诩擅长岐黄之术,看着到底怎么样。”画染笑道:“又来个性子急的。姑娘是湿痰入肺,久咳不出,这些年又用了些大补的药,导致体虚内热,不能散出来,淤积在肺里,牵连五脏六腑……”她还没说完,梦诗就打断道:“别和我背书,快告诉我到底要不要紧。”画染没好气道:“给你胸口打上一掌,你试试。”

雪雁见他们走了,收拾茶具不满道:“以往也没见这么殷勤过,以前姑娘三顿吃两顿不吃的也没见有人来问,今儿倒来的齐整,也不知安什么心。”紫鹃劝道:“我们心里知道就是了,何必惹姑娘不快。”雪雁方住了嘴。一时书香、画染端了晚饭上来:一碗薏米红枣粥、一碟腊肉冬笋、一碟蛋卷银鱼、一碗银耳竹笙汤、并一碟南瓜饼。黛玉见都是南方小菜,胃口大开,吃的十分香甜,竟吃了一整碗粥并两个南瓜饼,紫鹃笑道:“姑娘今儿胃口好,以后都这样子很快就好了。”书香笑道:“我保证在婚前将姑娘喂的白白胖胖的。”黛玉忙摆手道:“罢了,那样我连嫁衣都穿不了了呢。”众人大笑,不提。

接着又上来八个清一色盛装打扮的丫头,齐齐磕头道:“奴婢们见过姑娘。”林忠在一边道:“他们都是从小儿伺候姑娘的,如今陪着姑娘出嫁我也放心。在加先前伺候姑娘的雪雁和春纤,共十个大丫头。外面还有十六个小丫头、八个婆子、十二个小厮都是将来要去伺候姑娘的,先遣了来免得将来姑娘用着手生。”黛玉早已泪眼婆娑,小时候因母亲就生了她一个,父亲就买了一堆丫头陪她玩耍,当年来贾府时恐带着不便,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黛玉忙道:“各位姐姐快起来,以后要麻烦各位姐姐了。”

贾母笑道:“好了,玉儿,你身子弱,该高兴才是。”贾母又问林忠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原想着林家都衰落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林忠想着现在也没有可隐瞒的,也不怕贾府算计,不如如实说了出来也好让他们有所顾忌,遂道:“老爷将全部家产托付于我,我不敢怠慢,这几年下来,虽无建树,也没衰败了去。”王夫惊人道:“林家还有家业?”贾母瞪她问的太直,没个体统,王夫人忙掩了嘴。

戴权道:“林姑娘可自称臣女,皇上对林大人可怀念着呢。”黛玉忙跪下叩头道:“臣女代先父谢皇上隆恩。”戴权虚扶一把,笑道:“北王爷与林姑娘结为良缘,乃是天大的喜事,以后咱家该称呼声北王妃了。”黛玉忙道:“公公见笑了。”又从雪雁手里接过一百两银票,交到戴权手里,淡笑道:“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公公不要嫌弃。”戴权笑着接了,说道:“今儿咱家可没白跑一趟,到时咱家可要去北府讨杯喜酒吃。”黛玉忙道:“一定恭候公公。”戴权见东西都抬进黛玉的住所,小太监暗暗递了个眼神,方才回去,贾政贾赦送至门口,直到宫里的轿子看不见了方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