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早,道元和朱云灵从山外回来,他二人在外寻了多日都无消息,心里面上都是疲惫,与他们同行的,还要前些日子丹道已成的灵光道人,大了天启十岁的兄长。

朱云灵笑了笑,接着飞身而起,飘动到那一小片黑土上空。她刚刚侵入到黑土范围之中,顿时那死物一般的虫巢震动,从那四周遍布孔洞之中飞出了一群金黄色的虫子,这些虫子一现身,就直接冲着半空之中的朱云灵冲过去了,一片金黄,声势也是浩大。好在朱云灵早有准备,没等那金色虫群近身,便撒出一网,网呈白色,晶莹剔透,显现之时只有半米方圆,不过随着朱云灵法诀催动,那网瞬间就涨大成了一张方圆数十米的大网,散发出一股森然白气,却是那网丝本体的寒气经法诀一催散发了出来。

声音未落,朱云霞便已经进了院子,她同朱云灵一向交好,兼之性子大大咧咧,所以平日里来这里,也不先行请示,而朱云灵也自不怪她,长久下来,她每次来都是直接便进了院子了。

不想这聚气一事,却比他想象得要简单许多,道门聚气之法也不外乎用心神运道诀,引道家灵气,跟他的修行采气法门虽然不尽相同,却是理有相通。加之他元神心念尽皆修行得颇为强大,所以汇聚道家灵气自然简单。

朱云灵将手上那纸讯息收了起来,自在院中盘膝静坐,开始驱除杂念,入定修行,只是她心中有事,如何也安定不下,如是来回反复,便是一夜。

天启从那双色太极图上走了下来,旋即心念一动将那太极图变小了,收在怀里,这才说道:“我适才回了后山的茅屋。”

那边的朱云灵看着两位师叔都甚喜天启,心里也是欢喜,她看眼前情景,知机得道:“天启下午先且叨扰两位师叔了,朱云灵晚些再过来领他回去。”

朱云灵在数十年前曾经见过这两位前辈,所以认得两人,她上前一一参拜。

“我今日来是将天启还与你二人。”天衍微微笑着,目光却落在了天启身上,本来淡然清和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难去的慈爱,接着言道:“我近日参悟天道有所得,灵慧境将近圆满,须得闭关修行一段时日,参那上乘功果!”

天启点点头,也不做声,蒙着脑袋,尽管参悟天道玄奥已有所得,他到底还是小孩习性,有些不舍天衍道人。

言及此处,不得不提及天启修行之法与仙道修行之法的一点不同之处。

似乎晓得天启心中所想,天衍道人缓缓开口道:“道生乃是千六百年前净土社始祖慧远的得意弟子,继承了慧远祖师心脉一宗的衣钵。听闻此人在百岁之前,就已经修成了净僧境的中乘功果,踏入了净僧境的上乘修行境界,乃是当时修行界中天才横溢的人物,颇为了不得。”天衍言语之间,赞誉非常,虽然佛道不同流,但是修行却是一样艰难,要想修到上乘境界难之又难,一般的僧人修行都须得好多世的积累,能以一世之功就修出上乘功果的少之又少,道家修行也是一样艰难,他修行了五百多年才机缘巧合得跨入上乘境界。

天衍看着天启神色恢复正常,知道孙儿明晓这之间的变故,传音问道:“适才究竟有何变故?”

道末此刻却没有多想那许多,只是觉得这木质特殊,可能那天启师侄会喜欢,他却忘了这木质让他难以入定修行的古怪,只觉得天启可能喜欢这怪木。他一手将那黑枯木取了起来,看了几眼,而后装入小盒中,笑着放入袖中,便下了楼去。

听了天启此言,饶是天衍修行了五百余年,心头都不由一颤,他压住那丝情感,微微笑着道:“此次回山之后,我要去那无量山闭关一段时日,近来参悟有所得,隐约感觉得天冲轮窍,此次回山便坐长关,以期突破灵慧境,上窥天冲。”

看两人的下手速度,这棋谱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摆了,棋谱摆得怪异,尤其是黑子,每一步却都似乎是依托着下一步的白子落处,仿佛这黑子每一步都预先知晓白子的落处一般,而那白子的落子也神妙,本似乎被那黑子所牵制,然而百手之外,却猛地连成一片,这抱子之人,也便是天衍道人的推算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道末师叔!”天启打了一个稽首,看着道末,心中琢磨,莫非刚才的亲近之感便是由于这一份师叔侄的缘法因果?他毕竟道行还浅,难以揣透其中的因缘关系。

天衍看着几人都停了下来,微微一笑,看着那老者道:“你头顶天灵三色变换,灵根受损,乃是因你先前修行不得法,强行灌溉五华植入灵根,此乃因果报应,以后切忌如此不当逆行。”

天衍面色微变,以他的身份地位,莫说是普通的修行之人,便是那些有大修为的道门宗主见到他都无不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天衍前辈,何曾被人如此不敬?

过的几日,两人进入内陆之后天衍和天启便停了术法,降下了云层,他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各自体悟参道,所以能走路便是走路的,不想运那御空飞行的法门。

那老者看得天启不在身边,目光一动,右手探出一握,一道清亮光华从身周蔓延开来。在他右手之中,一点亮光越来越盛,那亮光并不怎得刺目,只是让人觉得恍若那亮光便是无边无际的天空,浩渺无边,让人心头顿时生出几分渺小之叹,如此手段,天下少见,正是苍莽山大衍宗门的乾罡降魔神光,而这老者自然便是大衍宗门的掌教天衍道人,那少年便是随着祖父的天启了。

道元心下顿生欢喜,暗道:“待我助他一臂之力。”

“哼!”朱云灵心下气恼,便轻哼出来,接而低声道:“孩儿天生全身经脉俱都阻塞,灵藥入体化作灵气,自然无处作用,反倒于身体有害,我开始是不知情况,你却为何也这般大意,等孩儿服用了灵藥之后才想起察看孩儿经脉状况,我看你本意便是用那灵藥疏通孩儿经脉,而不是要为孩儿固体培源——”

修行之人莫不以此为最高目标,所以这道人机缘巧合,得以一举跨入灵慧境,仙道可期之下自然免不得心情激荡。

接着,他也觉着自己的话说得未免见外,心血一涌,当下不等朱云灵讲话,自便上前靠在了母亲身边,更是温暖。他向来性情淡然,此刻做出这等举动,自己也有些奇怪,不过却觉得舒心,便也不想那许多了。

朱云灵也被天启忽然的举动搞得一愣,不过她旋即面泛喜色,她这孩儿从小不在身边,所以见了面总感觉有些疏远,不甚亲近,这尚是第一次主动贴身靠过自己,着实让她心生欢喜,只觉参悟仙道也不及如此感受。

两母子便如此相互低语,倒也温馨。

过了许久,忽然门外一阵轻响,却是有人走了进来。

“母亲!”那人进门之后,看到石台之上的两人先是一愣,旋即心下明了,弯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