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金色虫子唤作金甲虫,嘴吧生在了头顶,尖锐之极,不比寻常的飞剑稍差,而且上面还带着虫子本体的一种毒气,更为麻烦的便是它们通体生甲,又经过吸食赤木脂炼化包裹,甲壳坚硬,一般飞剑都难以斩破,是以才难缠的很,此时虫群被困,那尖锐之极的嘴吧便随之向着晶莹巨网的细密网丝撞了下去,啸声尖厉。

第二日,坎殿如今管事道人的道侣,也是朱云灵的堂姐,同出自大雪山缥缈宫的朱云霞一早便来了坤山大殿后的小院来寻朱云灵。

他虽然依着道门心经聚集了道家灵气在身周,不过这只搞得自己浑身难受,却没办法以经脉窍穴采集这汇聚的灵气。

贴近居中少年的那瘦高弟子一直注意着那华服少年,见了他双目之中的神色变化,当下骂道:“师弟,你什么眼神?这等无用小儿,你也能将他看成深藏不露的高人?哼,待得我与师兄相试一番,你便知晓!”

天启心头担心父母察觉,所以这一夜只是静坐参悟。他这许多年来一直四处游走,天衍疼爱他,从来都是收敛法力灵气,怕他不喜,所以今日里得了那双色太极法器,反倒是近些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得接触道家灵气,自然是依旧不喜那道家灵气,不过这次他心头却忽得生出一个从未细细想过的问题,为何他会如此厌恶灵气?

便在天启神念飘往山坳的刹那,山坳前那男子猛地回头,双目厉芒闪烁,盯着从后山方向飞来的那一道双色流光。

当天下午,天启便被留在了天坎和天离道人疗伤静修的小院之中,陪那两位老道对弈玩耍。两个老道借着对弈之机,向天启讲解了一些各自的修行所得,他二人已经知晓天启体质天生特异,不适合修行仙道,所以讲解之中,也就偏于大衍推算之道。

两人刚刚进了山坳,耳中便传来一阵柔和的声音:“八角凉亭。”

天衍笑而不言,眼神之中忽得也闪过一丝傲然,接而闪过几分悲意,他大衍宗门自从前两代前的祖师飞升之后,这六百多年一直没人能修到上乘功果,他师尊因为正魔相争时有了些恨事,折损了心境,也在百年前上一次大天劫时兵解,终前只修到了灵慧境的门槛,却没有最终突破,临终之前最大的期望便是他们这八位天字辈的师兄弟能有人修入天冲境,得证仙道。

天启站起身子,先且将那黑色枯木放入刻有菩提经文的红木小盒,收入怀中。而后右手一拨,从那几截插在地上的树枝上收回了一道乌光元气入体,顿时幻阵便撤了去,而那几截枯枝却依旧闪着淡淡的黑色光泽,他也将那几截枯枝取了起来,各都断去尖细头尾,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黝黑木块,同他往常握在手中用来雕刻的木块一般模样,同样收入怀中。

而天启这修行法门却大不相同,不炼经脉,却修周身上下万千毛孔,采气之时无须经天灵等要穴,外气入体也不经丹田气海炼化,修行之时周身上下随处皆可采气,直接化入身体,由本元木灵炼化,周身合修。这种修行法门虽然绝佳,然而修行起来却比仙道修行固定经脉之法难了千倍万倍不止,想想也知其艰难,人体经脉之中本流动有先天之气,采气修行疏通之时自然简单许多,平日经那经脉导气炼气也自简单,而要从肉身上下的万千毛孔采气,却无异于在肉体之中另开万千窍穴。即便有了特异法门指引修行,也非短时可以凑效。不过天启体质特异,生来周身经脉窍穴闭塞,却是靠着周身上下万千毛孔导引那口先天之气,所以要他修行仙道之法,炼那周身经脉窍穴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过他从那卷木质古经上寻得的法门却似为他量身定做,他天生便能控制周身上下毛孔采气。是以是以修行那木质古经法门不过几年,就已经小有成就,全赖他周身上下毛孔尽开,修行之后窍穴控制心随意转,更是运转自如。此乃机缘命数,早有所定,却也改变不得。

道末自然会询问古物的来历,后来还是又加上了一笔香油钱,才从那知客嘴里掏出来,原来那禁地本是当年东林寺的道生大师的禅房所在,后来道生大师反出净土宗佛门,那一处禅房便被东林寺白莲社的慧远祖师下了封禁,不许门下弟子擅自进入其内,相传那一片禁地之中有当年道生和尚留下的一些物事,还有一个隐秘说法,便是那禁地之中被慧远祖师封禁的邪恶古物便是当初将将道生大师迷了心智的邪道物事,正是那物事让道生大师后来叛出了东林寺净土社,也叛出了整个中土净土宗。

天衍虽口中淡然,心头却很是惊讶,没想到那股气息如此怪异强大,而自己竟然全然感觉不到,如此推测,或许是命窍元灵气息,只是这等命窍元灵不是魂魄,而是命窍之内的真灵,玄奥无比,需要得了大道,开了顶上三花,能看透幽冥六道轮回之时,方才能看得到,天启此时修为虽然怪异,却也不可能到了那等境界,或许又是那古怪法门之因,他心头揣测,倒也八九不离十。

仰头看到红木小楼,道末微微一愣,此处乃是他早先里每日都来的藏经之所,乃是他这些年搜索而来的各种经书奇物,之前他未遇天衍,天天都在此处参悟,今次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竟都无语,天启抚着那黝黑木块,而天衍则闭门养神,小小院落之中寂静安然,秋风透过院墙飘了一丝丝进来,掀动院中古树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旋即带着一片片的落叶儿飘飞起来,尽皆打着旋儿落到院落之中,有几片便沾在了那石台之上。清幽微凉的月华儿洒在周遭缓缓流动,更显得宁静幽然。

说话间,天启心头欢喜,他随天衍祖父长大,不似普通少年那般悠闲散漫,虽然性格淡然,但却最是沉迷于天道参悟,平日时间尽都推衍参悟,似乎那玄妙未测的天道便是他的一切了!

渴望早日随天衍修道的道末柳阳明闻言虽然微微失望,却也只能点头应是。

赤炎真火入体即化,天启也旋即停下了修行,转身过来,看着那盘膝而坐的老者。他天眼本开,自然看得清楚,那老者丹田之内的灵根本来色泽黯淡发灰,经过了天衍所聚六色灵液的滋润和这一晚上的调息,那灵根色泽光鲜,隐隐发出六色光华,丹田之内的三色灵液完全恢复正常流转,更是隐隐生出了一丝第四色的灵液来。而他全身上下的经脉也都调理妥当,该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老者身后的儿孙也都随之跪倒,同声道:“望仙长慈悲!”

那人眉头一皱,奔行的速度却也没有减少,只是尽量从那缝隙之中钻了过去。而他后面的那五人却都被阻了下来,这几人尽都眉头紧皱,沉着面色。

这一日傍晚时分,两人进了秦岭周遭的群山之中。天衍道人身上依旧穿着一件浅白色的长袍,头上的道簪却去了,满头白色的长发用了一根麻绳系在后面,微风轻荡,看上去好不飘逸。

海面之下又窜出一道清光,清光升到了海面之上百米,便停在那处,清光之内,可见得有一白衣白发老者,在清光不远处,站了一少年,着了白色麻布长袍,面相并无多少出奇之处,只是双目之内隐约有丝丝淡然,全然不似这般年纪的少年眼神。

等那东方光亮一闪,天地之间顿时光芒大涨,一点太炎之精随之喷薄而出。道元的道体元胎在天灵外微微显形,仅是一瞬,两色光彩的小人儿张嘴一吸,一点光亮嗖乎便被吸纳了过来。那点光亮进入到道体元胎的口中之后,被温养片刻便被那小人儿吐了出来,汇入道元天灵上方的那团紫色烟雾之中。而那呈现小人儿状的道体元胎也归入道元本体。

天衍道人点头不语,目光却是落在了床上那婴孩身上。

心下一静,他便想起了那日间日月交辉时的异常,助他突破境界的那太阴精华实在来得不寻常。

当天启在那凉亭前面落地之时,微微一愣,怎得还有他人在此。

不过天启行动之间却不曾耽搁,收了那双色太极,上前进入八角凉亭,便要拜倒,却被天离道人拦了下来。

原来今日清早,天坎门下大弟子道玄道人引了最小的孩儿前来拜见师祖,他那孩儿今年十六岁,却已经修出了六色灵液,只待再有一年,便能修全七色,结出金丹,在大衍宗门的同龄子弟之中很是出色,论修行也只比长他四岁的灵光道人差,道玄道人喜他的资质,赐了他灵根的道号。这几日天坎、天离两位祖师开了山坳禁制,停了清修,所以他爹爹道玄道人便带着他前来拜见两位师祖了。

天坎道人和天离道人颇喜灵根资质,、于是天坎道人便留下了灵根道人,为他讲解道法。

天启撤了幻阵在后山湖畔思索之时,这两位道人便有察觉。他二人虽然前数十年与魔道人物争斗时受了重伤,但经过这些年的潜心调养和静心参悟,现今修行更进一步,已然融了力魄,跨入了气境的修行,神念强大,笼罩遍山,所以天启一出了幻阵,他二人就有感应,神念一聚,果然是天启,而且天启身上的白袍破裂不堪,带着丝丝血色,形状诡异,气息却正常,不像受伤,天坎道人心下一惊,便让天启先行过来。

天坎拦住正欲跪拜的天启,看着他全身上下的狼狈装束,微微皱眉:“这是怎生搞得?”不等天启开口,他便开了天眼,对天启一通细细察看,看了半晌,却发现天启身上并无异状,也就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罢了,你先换身衣物吧,免得过会儿让你父母担忧。”天坎道人说着,伸手从袖中取了一件衣裳出来,那衣裳闪着淡淡的光华,显然并非一般材质。

天启本来担心天坎所给的衣袍过大,接过飘飞过来的衣袍之后,展开一看,这衣袍竟然只比天启原先的袍服大了几分,他微微一试,却是弹性上佳,而且其中蕴着几分温和的水性气息,让天启在感觉清凉之时,微微有些不适,他知道那气息定是天坎道人加之于衣物上的水性灵气,只不过这水性气息不比元生的水性气息,却是经过了道家法诀加持,且经了道家灵气滋润的水性气息,否则天启不会有这种不适之感。

“这衣袍可大可小,乃是大雪山上出产的蚕丝所织就,我来传你法门口诀。”天坎说话间,右手在天启额头上一拍,法门口诀便在天启神念之中了。

天启谢过天坎之后,将那衣物收在袖中。

天离道人也开了天眼,看过天启无碍之后,方才笑着道:“来,天启,你再陪我杀上一局,我这几日棋力又有长进,看我今日如何胜你。”

天启还没应声,那天坎道人已然止住了天离道人,将天启拉到身前,指着天启先前见到的那华服少年说道:“这孩儿是我门下道玄幼子,道号灵根,算起辈分,你该唤他师兄。”

天启一看,竟是早先那日在坎脉山门的升云台上所见的那年轻人头领,他一愣之后微微点头,淡然道:“天启见过灵根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