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散开之后,巨章早已消无。

他在此处关注着灵光道人的凝丹状况,便没有注意到山门的守护幻阵微微一晃。

相比之下,倒是道元道人心头有更多的顾念和担心。

穿过了石壁之后,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远近里,几座青山散布,之间穿流着一道莹光闪闪的绿水。青山绿水之间,绿叶红花,虫鸣鸟唱,一片生机盎然,自是不提。

也便是一瞬之后,那猛然大涨的太阴精华瞬间便消失,只剩下满天月华了,如同适才一般突然,那驳杂不纯的太阴之气也随之鼓荡充盈。天衍道人赶紧催动法门元神,收回道体元胎,而后闭上灵窍,断了那驳杂的太阴之气,在那猛烈罡风之中闭目行气,左手捏了印诀,缓缓练化今日里吸纳的那太阴之精。

不过他幻法还未使出,心头就是一动。

天衍神念略展,那几人的状况尽皆入目。只见一中年男子背着一苍发老人在山路上疾走奔行,身后还跟着两男三女,其中有一男一女该是老人的孙辈,年纪较小,都紧跟在先前几人的身后,面色担忧紧张。那苍发老人本算光洁的额头上带着黄豆大小的汗珠,一粒一粒的,面色煞白,嘴角的肌肉不停地**着,显然紧咬着牙齿,疼痛难耐得很,最古怪的便是那老者的额头时不时地变换着三色光华。

几个人的步子都飞快,脚下一点,便是数米开外了,飞速腾挪,在这崎岖山路之上丝毫不显得吃力。

老道这么微微一犹豫,便停下了幻法心诀,看着聚精会神的孙儿,叹了口气:“只怕要可惜了天启的这番参悟!”

这片刻的功夫,那几人已经跨越了半山腰,直接从侧面转了过来,直往前望,已经可以看得到那几个黑点,正迅速逼近。

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一行七人已经到了十米开外,嗖呼一闪便到了天衍身前。

“麻烦让一让——”那先头背着老人的中年人尚未到了跟前,焦急的声音已经传入了天衍的耳中。

天衍注视着天启的面色神思,脚下微微一动,堪堪把天启挡住,然而这里的通道着实太窄,饶是天衍闪避,只给那些人留下了一个窄小的过道。

那人眉头一皱,奔行的速度却也没有减少,只是尽量从那缝隙之中钻了过去。而他后面的那五人却都被阻了下来,这几人尽都眉头紧皱,沉着面色。

“你这人怎得如此不讲道理?霸占在这大路上不知与人让路?”被天衍挡住的后面几人中的那一个年轻小子心中本就紧张担忧,心情不好,此时看到前面这两个古怪的人竟然站在道路正中央,却不闪躲让道,心下顿时大怒。

那年轻人嚷了一嗓子之后,狠瞪了一眼天衍与天启这两人,便跟着前面四人走上来要穿过这窄小的通道。

天衍面色微变,以他的身份地位,莫说是普通的修行之人,便是那些有大修为的道门宗主见到他都无不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天衍前辈,何曾被人如此不敬?

不过,天衍虽然不快,却也没有言语,只是淡然站定,一来眼前几人不过是凡人罢了,二来他今次为了不扰天启参悟站定此处,也有些许过错,不能完全怨这年轻小子。

不想,最前面的那中年人身后背着的老者却听到了那年轻小子的无礼言语,那老者强忍住体内三气乱转带来的钻心疼痛,咬牙低声喝道:“停!”

背着老者的那中年人听闻老者叫停,微微一愣之后马上便停了下来。

“转回去!”老者说了一句话之后,额头上的冷汗直冒,黄豆大小,一粒一粒得冒将出来,面色一片蜡黄,甚是可怕。

那中年人面色一变,却也不敢违抗老人的命令,只得飞身蹿了回来,飞到天衍两人的身前,狠狠瞪了一眼刚才无礼的那年轻后生。

那后生给中年人一瞪,身子不由一抖,显然是怕极了这面相威严的中年人。

这当儿,天启微微一叹,右手的刻刀收了起来,他被这几人一扰,心神之中那丝灵感消失无踪,这一刀,是怎么也刻不下去了。

收了刻刀之后,心头不喜的天启重把那黝黑的木头拿在右手把玩。眼神自然落在已经站在跟前的那些人面上,平凡暗淡的目光略微扫过那七人,最后定在那被人背负的老者面上,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他虽然自己不喜采集灵气,不过他天生便开了天眼,这些年跟着祖父天衍,又常听天衍讲解这修行之道,平日里游历之间,跟随着天衍参悟那天道变化之玄奥,心境修为颇深,见识之高,恐怕比他那父亲道元道人也差不了多少。

经他天眼一扫,便发现那老者的丹田之内存有一薄弱灵根,色泽暗淡,显然先天不足,不知是如何修行而成。此时那灵根之上盘旋着的三色灵气左冲右突,颇不安稳,那先天不足的灵根自然受不得灵气的如此变化,上面已经出现了些许的暗斑。

灵根乃丹田之本,灵根受损,丹田自然受损,随之,那老者全身积累的灵气都有些混乱。身上手足经脉受损,自然不能动弹,而且形势似乎愈演愈烈,前景颇不乐观。天启虽然对这几人扰了他的参悟也是心头不喜,不过此刻看着这老者,不知为何,心头就是一动,窜出一个亲近的念头,不忍见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