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道元也分出部分心神,注意着正在凝丹的灵光。

所以这十年来,尽管大家都听闻祖师爷带着小少爷,不过却没有人知道天衍道人和他的小孙儿在做些什么,众人只是在七年前天衍赐小少爷天启的名号时,才在大衍宗门的乾殿广场中遥遥见过两人一次,尽皆知道苍莽秘境竟然又出了一个天字号的门人,不过却是天衍祖师的小孙儿。如此古怪的事情,让众多门人尽都心生好奇,想知道那神通广大的祖师爷爷为何这般看重小天启,这位大衍宗门的小少爷。

天衍道人身影一闪,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群山之后的一处小湖边上,那小湖中心有一处泉眼,正是这青山之间绿水的来源所在。

本来天衍道人至此无量峰便是为的采集夕阳西下、月阴初生时的那一点太阴精华,孰料等到日月交替的刹那光景,天际光华闪烁,虚空之中竟然同时迸射出一道道炽烈的赤炎真火和太玄之精,接而天衍道人元神猛地就是一滞,那已然张开灵窍的道体元胎竟然对那精纯阴寒的太阴精气失去了感应,甚至连心念元神也仿佛俱都失去感应,只觉四周猛地现出一片混沌不清的怪异气息,苍茫而混沌,周遭竟然全无那道家修行灵气之感应,恍若回到了远古之时未通仙灵的太古洪荒,混沌内里透出一丝凶猛彪悍的莽荒气息,仅仅是一丝气息罢了,便已经将天衍道人压得难以动弹,只觉一个动念,便是万劫不复。

噗一声闷响,那天启竟然以一手之力死死挡住了那犹有数丈大小的巨章残躯,巨章飞扑而来激起的风声带起了脚下的层层海浪,波波远去,呼啸不已。

这当儿,天衍已经到了天启身边,扬手便是一道清光,将天启挡住的那巨章残躯包裹进去,带出了百多丈外,而后内里一阵阵雷罡闪动,却是清光化雷,这一次,天衍道人又加了几分劲道,虽威势不外放,可威力之大却比刚才还甚,那巨章残躯怎能逃脱?

清光散开之后,巨章早已消无。

天衍道人看了看面上淡笑的天启,微微苦笑,这孙儿如今真是深不可测,如此肉身,怕比那巨章还强悍几分,这等神通,也不知到底是何来历——他思索到这里,微微摇头,便打住不想了,便是天启自己,也不甚清楚。

半晌,他向那海岛一指,当下身形一闪,飘飞过去,少年天启与他身后跟了上去,脚下一动,便是几近千米。

“天启,今日所遇妖物很是古怪,这妖物连妖身都未脱去,显然修行境界不高,然而却有如此强悍的肉身,闻所未闻。”在那海岛之上,天衍道人向着天启言道:“若今日你我在海谷外围便见得那数十条巨章,海谷深处怕不是有上百条这等可怕的巨章水怪,那此间便有大玄奥了,那巨章显然是护卫着海沟深处内里的什么东西。据我今日推算,只怕这其间的古怪玄奥与你还有一些渊源,不过却当在日后。只是何等渊源,应在何时,我也推算不清,你当留意才是。”

天启心头一动,他之修行神通不同道家,也能修得极为强悍的肉身,莫非今日这古怪巨章竟然同此有关?那巨章之群所护卫的所在到底有何玄妙?是否同这功法有甚关系?天启自然心动,不过一来海沟深处还有百十条巨章,不易突破,二来天衍道人以神算之法推得此时并不是合适时机,那也就暂且罢了,日后定然一探此处。

他心头微微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性情随了天衍,很是淡然,也不多计较,向天衍道人笑道:“祖父,如你所讲,何等缘法,日后便知。”

天衍本因推算不清为天启担忧,此刻听得天启所言,心头烦愁尽去,轻抚天启:“一年之期已到,这两日,你便随我返苍莽山,回归山门吧!”

…——

过的几日,两人进入内陆之后天衍和天启便停了术法,降下了云层,他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各自体悟参道,所以能走路便是走路的,不想运那御空飞行的法门。

祖孙两人脚下的速度不慢,走了一两日,就到了秦岭。

这一日傍晚时分,两人进了秦岭周遭的群山之中。天衍道人身上依旧穿着一件浅白色的长袍,头上的道簪却去了,满头白色的长发用了一根麻绳系在后面,微风轻荡,看上去好不飘逸。

小天启同祖父一般的穿着打扮,也是一件白色的粗布长袍,黑色的长发用麻绳束了在肩后,右手拿着一根黝黑的木头,时不时地举起来看看,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天衍同天启整日在一起,自然晓得孙儿依旧在琢磨如何下那第一刀,是以也不开口讲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两人的脚程都飞快,顷刻之间,已从山脚上到了半山腰处,这里道路狭窄,两侧都有高大的树木,此时已经是深秋时分,道上铺着一片片枯萎的落叶。夕阳散发出来的淡红阳光透过周遭的树木缝隙撒落下来,照得那些落叶不显得枯黄,反倒是泛出淡红的光泽。

忽得停在那过道上,天启蹙着的眉头一展,右手一晃,原先的那黝黑木头已经出现在左手之中,而右手上却多出了一柄同样黝黑的圆柄刻刀。

天衍看着孙儿如此动作,晓得他心头有了什么想法,微微笑着,也不讲话,站定在那里看着小孙儿,这小孙儿自从得了那卷木质古经之后,便多了许多他看不明白的变化,不仅肉身越发强悍,且平素里常会参悟一些玄奥法门,以他的广博见闻和神通都不清楚到底是何等的法门,只晓得孙儿身上的变化玄奥,那古经深不可测。

天启双眼盯在左手的木块之上,一眨不眨,那本来甚是平淡无奇的双眼之中渐渐显出了古怪的光华。他的右手握着刻刀,悬于半空,往那木块的顶部削了过去,不过刻刀便要沾及木块之时却停了下来,微微变动着方向角度,其中蕴含着的劲力也随之变化着。

一时间,天启仿佛定在了那里,粗布白衣上映着斜阳洒下的斑斑点点的淡红碎光,让那天衍老道都看得微微一愣,一丝玄之又玄的感觉从那老道的心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