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也慌忙扒过来看,然后就大吼大叫着催他们动手救人。我浑浑噩噩地被人拉上来,然后像失了知觉似的呆坐在井外的块空地上。我本能地搂住点点,不许任何人碰他。孙正阳咆哮着,围着我和点点转,仆人们站在外围,畏畏缩缩地瞅着他,不敢靠近。

“也是”

我哄着她,劝慰着说:“好了,别说傻话了,姐姐不要别人的幸福作筹码,更不要别人的快乐当赌注!姐姐只希望你能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向她道谢,她腼腆地笑笑。

“姐跟你说吧,这天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他差的远了!说句不好听的,真是连个屁都不胜!姐劝你,别把那王八蛋当回事就行了!”

个婆子看到我,溜烟地进去报信去了。

孙老太太打开戏表,看到上面尽是有头有脸的戏子,不禁喜出望外,连连说道:“好啊,好啊!”老太太侧过脸,问媳妇想听什么,媳妇揣摩着婆婆的心思,点了几出极热闹的。我对戏曲完全外行,只知道是些地方杂剧。

我从他房里出来,身心疲惫,情绪更是低落到了极点,我把碎布条堆在床上,呆坐了好会,清玲搂住我,我气哭了。为什么我这边还没稍有动作,他就好像察觉了呢?就拿我绑布条这件事来说,我还没刚刚有点信心,他就来打击我,就好像我的举动都在他的监视下样。他真的好阴险,好卑鄙!我越来越惧怕他了

我当然不会甘愿直在这里作使唤丫头,我所做的切都是为了能够尽早脱身。当然,为了能得到孙老太太的信任,从而使她对我放松警惕,我干活总是很卖力气的。不过,这只老狐狸总是非常谨慎。天,她让我到府门外的巷子口看看有没有卖瓜子的,她说有个卖瓜子的小孩经常在巷子口附近转悠,说他的瓜子特别好吃,非叫我去买点。我知道她的用意,无非是想试探我。

崔妈妈说:“这府里规矩多,做事多留神少讲话。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讲。”

恶棍突然冷笑声,令我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因为那种感觉既像是做梦,又很真实。印象中,我是穿过条光影四射的通道,然后走出扇门,等我睁开眼睛,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给我嘛干吗不让我喝”我就像小孩子那样哭着要东西,别人不给我,我就觉得特别委屈。“给我嘛我想喝酒”

他推了我,我踉跄着坐下,但始终向他举高的手臂吃力地够着。

“把酒壶给我我想喝酒”

“你灌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我还没喝呢!怎么就不许喝了?”

“听话!”

“我想喝酒嘛”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他扯住我的手腕不放,我很疼,也想摆脱他,于是就咬了上去。他没躲,我笑着戳了他的头说:“我好恨你啊”

我的胸口直像压了口锅,胃里则不停地翻搅,脑子又像洒了盆浆糊,总之我的全身都好像怪怪的。我在梦里梦见自己吐了,然后对着个人说了好多话,至于我是躺在床上还是躺在地上,以及那被子是不是盖在我的身上,我倒不曾关心过。

头半夜,我几乎是没意识的,后半夜,酒劲儿上来了,我觉得好难受,直快到天亮,我才睡着。我抓扯着被子翻了个身,虽然还闭着眼睛,却能感到房间里充沛的阳光,我下意识地用手臂挡着脸,并本能地挠了挠鼻子。

“还没睡醒啊?”

“嗯我的头好疼啊”我像小孩样撒着娇,完全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了。我踹开被子,然后舒展下四肢。“人家好困啊,头好疼啊”我又夹住被子,朝另侧蜷了起来。我根本没去想那个跟我说话的人是谁,而且我也不关心他是谁,我只想再多睡会,因为我真的好累。我又回到梦境中,时间不长,但却很解乏。有人走到门口,而后又走回来,过了会就晃醒我。我伸伸懒腰,看到孙正阳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几点了?”我惊讶自己居然没有憎恨他的感觉,也没有惦记点点,而是关心起我从没关心过的时间来了,也许,昨天我喝的不是酒,而是可以忘记切的“孟婆汤”。

“快未时了。”

我仔细回忆着这个词的意义——我虽然对这种时间的化分直不是很明白,但多少也有了些概念,可是今天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从床边走开,在圆桌旁坐下,而后轻轻地拨弄着个茶杯。

“你说你逞什么强啊?不喝也没人笑话你!”

我慢慢坐起来,敲打着还有些麻木的双腿。

“你有啥不痛快的,还要借酒消愁?你是不知道昨天你那样,又哭又笑的,我还当你疯了呢你说你吧,有时候叫人可担心,有时候又叫人可心疼!”

“我”我低下头,盯着蒙在被子里的腿。

“那你自找的你怪谁?”他拿了个苹果削起来,边登着凳子边看着我说:“你啊,也别瞎琢磨了,跟着我好好过吧,我都不嫌弃你嫁过人,你还有啥不乐意的?你说你,整天没事了瞎琢磨啥啊?放着安安生生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你说你跟着我咋了?委屈你了还是亏着你了?”他说着站起来,切了小瓣苹果递给我,我正好也觉得嘴里发苦,于是便接住了。

外面有人说:“大爷,粥熬好了,现在端还是等会端?”

“端进来,搁桌上行了!”孙正阳坐到床边,回头看了眼。

只见那个说话的女孩走进来,按照孙正阳的吩咐把粥盆放下,然后往个小碗里盛了些。

孙正阳走到桌前,端起碗,又摆摆手,那女孩便行了礼掩门出去了。

他吹着勺子里的粥,要来喂我。

我咬了口苹果,喃喃着说:“苹果好苦啊”

“不是它苦,是你嘴苦!看你以后还敢逞强?”

“我不是逞强”我低下头,注视着手里的苹果。

“不是逞强是啥?”他喂我吃。

“你不会明白的”我把脸抹开了。

他冷笑声说:“是,我是猜不透,你那心思,比那头发丝儿还细呢。好了,先别想了,赶快吃口吧,我专程叫人给你熬的,就怕你醒来饿啰!”

“我是不是吐了?”

“嗯!”他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又朝我递过来。

我不禁朝屋子里四下看看,不像有吐过的痕迹——床边倒是放着只盆子,大概专门让我吐的,但是里面甚至还是干的。

我正纳闷着,他笑着说:“吐我身上了,往哪瞅呢?”

听了这话后,我就本能地躲开他的手,并不自觉地用手捂住鼻子,而他却笑着说:“早换掉啦,你当我还穿着哪?”

我突然特别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我低下头,看了看被自己揉得有点脏的苹果,他伸手接过扔到地上的盆子里。

“先喝口汤吧。”

“我是不是说了很多话”

“行了行了,别瞎猜了!吃口饭,打昨儿吐了到现在,还口东西没吃过呢!不饿啊?快,赶紧的!”说着又重新舀了勺热粥,重新吹起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喂我吃,因为我担心这会是个不好的开端,我很犹豫,也很矛盾。

“我自己来吧”我接过碗,他却摸了我的脸,我下意识地缩了下,他冲我笑了笑。

“小心烫啊,先吹吹再喝!”他就像父亲在教育子女,我不领情,但他仍不厌其烦地嘱咐着。

“昨儿可把我逗坏了!你就跟小孩似的,吵你吧,你就哭,哄你吧你就乐。哎?我问你,昨儿你都说了啥自己还记得不?”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