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小小几步跑到门外,回过头应声,“我很快就回来。”午后的阳光照着她清丽的笑脸,明媚得让人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傅传玉看着她,下子竟看出了神。

离开画舫,已近凌晨两点,河畔的旗袍店还开着门。耿绍昀突发奇想,决定为小小定做套旗袍,用在婚礼上穿。店主还是那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老板娘热情地向小小推荐件宝蓝色旗袍:“闺女,这旗袍你试穿看看,肯定好看。”小小抵不住她的热情,拿起旗袍进更衣室去试穿。

顾湘湘捧着大盘美食,笑吟吟地走近她:“怎么,没看见总裁,失望了吧?他临时有事走不开,又怕把你给饿坏了,就让我先送些吃的给你。”把盘子放在她面前,递过把小叉子,“来,尝尝看,我选的可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云若爱他,他也爱云若,她却迷上了他。那时她已经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同所有的世家子弟样,耿家少爷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虽然是家族联姻,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切在次绑架事件后发生了改变,她是富家千金,被人绑架勒索没什么奇怪,当时和她在起的云若受到牵连,惊恐中没等到前来营救的家人,却在晨曦最初的缕光芒里等来浑身浴血的杜修宇,他紧紧抱住云若:“傻丫头,没事了,我在这里!”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他对着她灿然笑:“小妹妹,没被吓坏吧?”担惊受怕整夜,就因为个温暖的笑容,她着了魔样,无可救药地迷恋上这个张狂霸道桀骜不驯的混混。她甚至忘了他是云若的爱人,忘了云若是她最好的姐妹。她有不亚于云若的容颜,有远胜于云若的家世,结果,自以为是飞蛾扑火的悲壮情怀,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笑笑,也不纠正她话里的语病,结账后走出小店,他说:“下次还有什么好地方,再带我起去,我可以少收你点利息。”

“那你到底帮不帮我澄清这件事?”

她松开手,项链无声坠落,美丽的流光湮没在黑暗中:“我不恨你。不爱我,不是什么错,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所爱。毕竟在最后刻你选择了坦诚,让我能在泥足深陷之前,及时抽身。”小小打开车门走下去,站在车外面,“但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感情上的欺骗与背叛,我无法原谅你的欺骗,我们虽然不会是敌人,却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

“啊?到了,怎么”小小话语顿,似乎,他提醒过她,她在开小差,恍恍惚惚没注意。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话找话说:“好大的雨”

小小完全清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坐直身躯:“这么晚才回来?耿绍昀也太没人性了,简直是敲骨吸髓。”

绍谦单手打方向盘,冲小小伸出另只手,笑眯眯地说道:“交个朋友吧,很铁的那种,我帮你把五万元补上。”

绍昀喷出口浓浓的烟雾,指尖按住电动车窗的按钮,车窗玻璃徐徐下降,冷风挟着雨丝“呼啦”下,冲进暖气十足的车厢,寒意沁骨。远处,鼎沸的欢声笑语传来,子夜12点,正是夜生活最酣热的时候,冬夜的寒意阻止不了寻欢作乐的人们。3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已让许多事情发生改变,唯不变的是这座城市繁华依旧。

因果循环6

傅传玉不屑地说:“个舞女,20多年前跟了宇哥你段时间,因为冒犯嫂子,害得小小不足月就出生,被狠狠教训通后,就消失了。”

“哦——”杜修宇恍然大悟,回过头,饶有兴趣地打量顾湘湘,“她说你是我女儿?还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顾湘湘顿时觉得寒意彻骨,虽然从来没有奢望会如煽情电视剧所演的那样,骨肉热泪相认,父慈女孝;更没有奢望取回她所应该拥有的杜家千金身份,让他弥补20多年对她的亏欠,却以为他总该有最起码的舔犊之情。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以看笑话的态度看待她们母女的悲剧。她悲愤交加,声音也在发抖:“是,我母亲出身风尘,身份卑贱,可是,借用你宝贝女儿的句话,你的妻女是人,难道我们母女就不是人了吗?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20多年前,我母亲和你妻子同时怀孕,就因为你妻子句话——两个孩子你只能选个,你就逼着我母亲去堕胎。为了保住我,她四处躲避,处境凄苦,以至于落下病根,才会有现在重疾缠身的悲惨境地。千错万错,错在她对你痴心片,杜修宇,你扪心自问,这样对待个深爱你的女人,公平吗?”

听完她的番慷慨陈词,杜修宇和傅传玉两人对视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居然能编出如此动人的谎言,那个女人,我还真低估了她的智商。”杜修宇用种讥诮的语气说,“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小小的母亲已经怀孕近四个月,你显然年龄大过小小,我哪来你这么大的女儿?而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小小的母亲是我同甘共苦多年的结发妻子,你母亲不过是个任何人都可以花钱买来的玩物,抛弃结发妻子,把玩物扶正,才叫公平?”

傅传玉接上话:“做人情妇就要有情妇的自觉,没有人骗瞒过你母亲,开始,她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边拿了金主的钱,边又去马蚤扰别人的妻子,还要满口谎言,歪曲事实,点职业道德也没有,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不可能,不可能——”顾湘湘颤声,“我母亲不会骗我!”

“你母亲当年确实怀过身孕,在没有征得我许可的情况下偷偷怀孕。其实,她那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云若只为我生了小小这么个女儿,至于其他人,不管是谁生的,关我什么事!”杜修宇走下座位,来到顾湘湘面前俯下身,用种可笑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你到底是谁的女儿,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的,你母亲当年怀的是个男胎,我亲眼看见她堕胎,而且从那以后,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顾湘湘呆坐在地上,灵魂仿佛抽离了躯壳,坚持多年的信念与仇恨,瞬间变得毫无意义,自以为是的悲剧人生,到头来,却是场闹剧。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泪如雨下,以杜修宇的身份,根本没必要欺骗她,她唯的亲人她最爱的男人,都把她当做了枚棋子。她所做的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杜修宇了然地点头:“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攀附富贵的小女人,现在看来,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是有预谋地接近小小,图谋不轨!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孕育后代的好,以免仇恨延续。”他挥挥手,下达道命令:“让她永远生不出孩子!”

被注射过麻醉剂后,顾湘湘麻木地躺在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进出身体,她觉得冷,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从此,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手术很快结束,她又被架回原来的大房间里,脸庞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从身到心,无处不痛,却没有流出滴眼泪。张支票,轻飘飘地落在她面前。

因果循环7

“让人送她回去,顺便帮我约耿夫人出来喝茶。”杜修宇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还有,顾海婷那边,你去处理干净!”

“是。”傅传玉轻声答应。

“不——”顾湘湘挣扎着伸手,想要阻止从她眼前踏过的步伐,母亲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要问,问问母亲为什么骗她,问问母亲她的亲生父亲是谁。没有人听见她微弱的哀求,眼睁睁地看着每个脚步从眼前晃过,她无力阻止任何人。

傅传玉走进病房时,顾海婷平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血色落日说:“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能力和他抗衡,20多年来费尽心机,所求的无非是见他最后面,和他好好谈次话,这点要求,他也不肯成全我吗?”

傅传玉戴上手套。“让我亲自来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她把药水抽入注射器中,“你别害怕,不会有任何痛苦,就和睡着了样,从此长眠不醒,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湘湘是我收养的个孤儿,你们放她条生路吧!”

“宇哥不要她的命,你放心走吧,以后会有人好好照顾她。”

药水慢慢注入静脉,顾海婷没作丝毫挣扎:“这么多年来,我直在想个问题,每次,他抱住我,口中喊着的都是‘云若’,既然爱她爱到发狂,为什么还会有我的存在?”

傅传玉笑笑,笑容有点悲伤:“他最困苦潦倒的时候,她陪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当他踏着别人的白骨出人头地后,她却执意要离开他。爱恨相煎,这种感情下的牺牲品,你不是第个,也不是最后个!”

意识开始飘忽游离,顾海婷的视野渐渐模糊,仿佛是前生,灯火阑珊处,他在万众拥簇中,意气风发,丰神如玉。她远远望着他,仰望她不可企及的人生。他突然转头,隔着灯海人群,向她微笑,温柔眷恋:“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辛苦!”只为这句,她断送了这生!

耿绍昀不眠不休地寻找,幸好,有钱好办事,第二天傍晚得到确切消息,小小已经乘坐杜家的私家飞机出境,杜修宇被蔡九接走。杜氏在世界许多城市都有产业,耿绍昀不想满世界找人,不是不愿意花费力气,而是每次等待之后,都有可能发生变数,他无法再等待,必须在杜修宇离开本城之前找到他。蔡九的儿子蔡文涛是耿绍昀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两人颇有交情,接到绍昀的电话,口应承向父亲打听到消息后立刻通知他。

刚放下电话,绍谦就慌慌张张地闯进办公室:“大哥,妈不见了。”

耿绍昀时没听明白:“什么?”

“今天下午,妈对我说,顾湘湘失踪了,顾湘湘的母亲突然病发死亡,下个就会轮到她。吃晚饭时,我到处找不到她。妈平时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失踪的,连手机也没带上。”绍谦喘口气,语气里带有恳求的意味,“大哥,我知道妈这次做得很不对,可她总是生养我们的母亲,你救救她吧!”

耿绍昀从迷惘中清醒,渐渐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曾经亲眼见识过杜修宇的手段,狠绝得不留丝余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又拿起电话,连续拨打了几个号码。

天羽茶庄中,在上次与小小会面的那间包厢里,沈韵心战战兢兢地坐着。杜修宇熟稔地泡好茶,把茶水注入杯中,浅品口,满意地点头:“果然是好茶,难怪耿夫人喜欢来这里饮茶。”他为沈韵心倒上杯茶,说:“来,耿夫人请品下我泡茶的手艺。”

因果循环8

沈韵心捧起茶杯,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小心,杯子倾翻,滚烫的茶水倒在身上,她惊叫声跳起。

直沉静地坐在杜修宇身旁的傅传玉忍不住嗤笑出声。杜修宇眼中隐隐含着讥讽,揶揄说:“耿夫人向来好胆识,怎么会连杯茶也端不稳?”

沈韵心恼怒,重新在杜修宇对面坐下,鼓起勇气正视他:“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很好,我喜欢和爽快的人说话。”杜修宇微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事找你。”

“如果你是因为我儿子在外面有了女人而兴师问罪,我认为你没这个资格,你自己对于你妻子先没有做到忠诚,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儿子对你女儿忠诚?至少,我儿子没有效仿你,把自己的妻子逼死!”沈韵心鼓作气说完,才想起害怕,瞥见杜修宇阴冷的目光,胆怯地低垂着头不敢再看他眼。

杜修宇冷冷地审视她片刻:“是,对于我妻子,我的确没有做到忠诚,我自己作的孽,由我自己来承受,无论什么报应,报应到我身上即可,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耿夫人,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什么人,如果想替天行道,有本事尽管来找我,小小生积德行善,不该承受我的任何罪孽。”

“你以为,我想让我儿子受伤害,让我儿子恨我?”沈韵心苦涩地笑,神情怅然,“我也知道你女儿无辜,可是,只要想到她是你的女儿,我就没办法面对她。”

杜修宇不解:“耿夫人,我不明白你怨恨我的理由,好像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