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好玩。”明月的瘪着嘴摇了摇头。“还有这人很古怪,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抓住。”

“不行了,停下歇息一会吧。”中年汉在马上晃晃地终于忍不住了,勒停了马,歪歪扭扭地几乎是一头栽了下来。

一边走着,小夏一边皱眉挠着头,将原本就有些散乱的头发拨弄得更乱。挠得纷纷扬扬的皮屑一路落下。好像恨不得将脑里的东西也一起挠出来一样。一边挠头一边走着,他忽然又开口问:“你那初阳道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么?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世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只以成败论英雄。只要你成功了,谁管得你用的什么手段。千百年后的世人只会记得那些名动天下的丰功伟绩,谁会在意背后有什么龌龊不堪。”唐轻笑眼中的火焰越来越旺,越来越亮。“而且这就是我唐家行事的方式和方法,作为一只暗器,隐,忍,无情,为达目的要能舍下一切私人感情的气魄,我心中确实有愧,确实有犹豫,确实有不忍,但这都是我心性磨练不够所致。而也只有经过这些,我心中的这些才能慢慢磨砺得锋利”

那么枯燥,无聊,难捱,几乎绝望的五年多日子自己都一天天地挨过来了,现在这满怀着希望的等待,自然就已经成了一种享受。想到这里,唐轻笑忍不住又笑了。

石道人却好像是完全没听到唐公正的说话,只是闭眼又想了半晌,才睁开眼睛看着唐公正,双目精光慑人:“为什么?四少此举是何意?”

“谈谈?”石道人的面色显得有些古怪。“天火派有两位长老折损在四少手中,那些人就如疯子一般,四少觉得他们会和你好好谈谈么?”

越接近山顶,空气中的那股硫磺味就越重,也越来越热,汗水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从林筱燕的脸上汇聚成流,然后将唐轻笑的袖子全部浸湿,林筱燕侧了侧脸,却发现唐轻笑似乎比她还热,汗水如黄豆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额头脸上。连胸腹间的衣衫都隐现水迹。

这样说当然有危险。以天火派诸人的行事手法,对一个居心叵测潜伏在旁的唐门子弟多半是随手就杀掉了。否则唐公正之前追上来的时候大可就直言说出唐轻笑的真实身份。

巨雕上的白金凤已经急得满头是汗。她也知道自己这两只山灵并不足以应付这天火派长老的高深道法,蛊虫之类的暗算手段也是丝毫无用,这时候原本应该是远远躲开才是,但是她却不能走。即便是在这里吸引这老者的注意力也好,也能多给那边的唐公正创造出多一点的机会。

“前面天火派的朋友请停车,在下蜀州唐家堡唐公正。唐某对诸位绝无歹意,只是有要事和车中的林姑娘还有那位少年商谈。林姑娘,你听得见么?”

众人不过几息,这层无疑是那把‘浮尘’宝剑幻化出的白色光幕中。石道人的身影已经在其中彻底消失了,原本地面上的一些大块的碎石。凸起的杂草,也全都化作了齑粉消散,甚至可能连地面本身也成为了一层细碎到了极点的粉尘。这层淡淡的白色光雾好像真如那浮尘俗世一般,将没入其中的所有一切尽数侵蚀,变作了彼此不分的满地沙砾。

似乎是错觉,这明明是白天,但是小夏好像看到天空上有星光闪烁了一下。

小夏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因为此番祭炼乃是抱着九死一生的觉悟,想在临死之前见见这唯一的骨血?”

“这里这许多人难道只是用来看戏的么?”石道人皱眉,微微有些不悦。居然直接便要盟主出手,这显然是有失体统。

正说着,两个白衣少女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吴大炮的身边,四只手就朝他的肩膀处伸了过来。

但是好像不去又不行。这联盟虽然松散,但八位盟主多少也是斩了鸡头烧了黄纸说了要齐心合力的,虽然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场面上的屁话,但灵火没到手之前,这屁话也还真的不能完全是屁话。这时候若是不去到时候可就真的没钱可分了。不过如果真的去了。。。。。。妈的到底他妈的该不该去?

“。。。那会是谁?难道当日还有人窥伺在旁?”小夏皱眉。不说是不是有人能潜入满是灵火猫和火甲兵守护的外围,最后地火阵的爆发恐怖无比,自己两人也全是仗着自己所中的缚身咒和地火阵连为一体,这才堪堪逃出来。如果真有人的神通能耐到了不动声色就能在其中来去自如的地步,那中间自己和唐轻笑相持的时候只要一出手,就可把两人击毙,朱雀灵火轻松到手。“。。。好像又没有这种可能。。。”

从商行中出来,唐公正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小夏说:“我知夏兄弟也还身有要事,但此事确实有些麻烦,而且可能有些事还非得要夏兄弟你来不可。”

“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呢?我们的镖货都已经送到了啊。”

“味?什么味?”唐轻笑耸了耸鼻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是不是药材味?这家商铺也兼做药材买卖,总会有一股淡淡的药材味吧。”

小夏摆摆手,淡然一笑番话阿笑也说过。不过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而且我师傅说过,这千般法术就算修炼到极致用到极致,焚山煮海改天换地,也不过只是大道的旁枝末节罢了,过分沉浸其中好比学武之人一味地比谁力气大一般的可笑。偏偏还要为此费尽心思来成门立派,收敛财物,难免接下来便是争权夺利等等龌龊俗事,这于修道来说无疑舍本求末。道在何处?在天,在地,在人心,在便溺,在世间万物,在你自己,何必只守着些法术符箓?所以我还是以人驭术,顺其自然,练到哪个地步就算哪个地步吧。”

“听闻能发配去流字营的。虽然心术德都是败坏无遗,不可救药的残渣败类,但是心机手段,或是武功技艺方面却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才。而最后能撑到活着退役的,更是人才中的人才了。”李仁守大人缓缓点头然有些难看。但看着小夏的眼神也难免有几分欣赏:“对着一番寻常盘问都能有如此细密的心思,不露丝毫破绽,若非令狐将军认识你,我倒真要以为你会是西狄那边的探子了。”

“绝无此事。”小夏很肯定地摇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犹豫。

怎么老太爷对我的时候就连手指头也没动一下。这是唐轻笑当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老太爷的指尖已经快要触到了唐公正胸口的衣服,而唐公正的脸已被紧张扭曲得完全变形,眼中的恐惧之sè也浓重到了极点,好像一只正在被毒蛇慢慢吞噬的青蛙。

“刀法?”老太爷抬了抬眼皮。“谁教你的?我记得你爹不会用刀,我唐家堡也没有什么刀法,你爹没教你用暗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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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有心才是唐门子弟最根本的毒药。这六年间的平淡生活已经将自己的心思彻底磨灭了么?

唐轻笑脸上的笑不见了。

镖货已经重新包好,由另外三个镖师和林总镖头一起抬进房间,彻夜轮番守夜。其他人则早就休息了。风餐露宿了这十多天,又是一路提心吊胆。这些江湖汉子们既伤且疲,这终于到了市镇上能睡个安心觉,好多人几乎是刚刚坐上床沿还没来得及躺下嘴里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他腰间早已不是之前那把寻常的铁剑,而是小夏捡来的那把原本属于曾老护法的那把虹影,这十来天中至少已经喝过了近百马贼的血,剑上散发出的气息已经隐隐和他连成了一片。一起发出一股冷冷的铁腥味和血腥味。

什么鬼东西?呼延宏达张口喝问一声。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

“那这样不是很好么?”

唐轻笑怔怔地看着他,愣了会才冷哼一声:“生死之际在这种问题上也还犹犹豫豫,当断不断,成何体统?你这次不死真是运气。”

这等专门用道术祭炼而成的怪物不是寻常生灵,一般的毒当然没用。不过不是寻常生灵,也总是生灵。小夏想了想,大声说:“这灵火猫虽无自身灵智但还有妖兽本来的习性,脑子该是要害,而且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心脏应该也是致命之处。”

翻身站起,小夏的手在腰间一探,一张清风护体符就在手中点燃,立刻一阵旋风就在身边吹起。这险险让他送命的两针也让他动了火,怒目瞪着唐轻笑怒吼:“你不要欺人太甚!”

“天地所生灵物。自然该天下有能者得之。我唐家堡炼制暗器药物之能天下无双,若是得此灵物,必能将之炼制成一件举世无双的利器,我唐门再持之力抗西狄,永镇九州一隅,威震天下,名留青史,岂不比被诸位私藏起来把玩参悟什么火中大道来得有用。”

“你?”莫离老道哂笑了一下。眼中的精光也褪了个干净,看起来如果不是心里还有顾忌简直能呸地吐上一口口水。“就凭你那三脚猫的符箓法术,不用说三位长老了,就算是老道我只剩下一分法力在,对付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这小子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这一点倒是和你师傅学了个十足十”

“那我便与你打个赌如何?若是没有,我便输你五十两银子,若是有我见道友这两只灵火猫颇为有趣,就借给我玩耍半日,如何?”

远远在天火派分舵外望了望,似乎还没有发现临山帮徐少帮主的马车。想来因为马车是载着一位娇滴滴的新娘子,自然是不能跑快的,自己这先去处理了曾家小姐还居然赶在了前面。

“”唐轻笑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是我们唐家堡的‘相思砂’。”床上的美人在笑,笑得好像刀子一样的锐利,还带着一丝残酷的戏谑之意,好像小孩正看着即将被自己分尸的蚂蚁。“相思入骨髓,却又无踪无迹,遍寻不得,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今天子时开始,你脸上会感觉越来越痒,每过一个子时会更痒上一倍,无论你怎么抓挠都没有用,但是又不能不挠,就像那相思之情一样,只会越相思越想相思然后越深陷其中欲罢不能,直到你最后把脸上的皮肉都抓掉。但是那样依然也还不够的,你还是更一刻不停地抓挠,抓在牙齿,面颊骨上,把自己的舌头也扯出来抓烂,直到连手上的皮肉也全部磨掉。此前我知道坚持得最久的一个人足足撑了半个月,几乎将自己活生生抓成了一具骷髅。不过你的脸这么大,肉这么多,说不定能比他多撑几天也说不定。”

“你们临山帮的人还不全是听你的?哼,空口无凭。这样吧,除非你让我亲眼去见见那什么石蛋我才信你。”

“那临山帮势力不大,总舵应该也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要悄悄摸进去大概不是难事,唐兄弟为何要想这么个别扭的办法?”

“当然知道。”小夏也觉得少年很奇怪。“蜀州唐门,唐家堡,江湖中人不知道的很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