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次冀州之行结束之后,这白石夺宝盟也用不着解散,借着这个基础和底子,趁着这股夺取灵宝的气势。将这些江湖帮派和散人们整合一下。归入自己的五岳盟,立刻就是江湖中一股任谁也无法忽视的新生力量。那时候,黄山剑仙石道人的名头,可能也就离龙虎山张天师。真武宗清微道人也不是太远了吧。

“这小小的婆娘竟然已入先天境界?怎的可能?”

妈的,也不知道白石城那边怎么样了,叫老子在这边鸟不生蛋的地方傻等,说什么拦截天火派和其他江湖中人。结果哪里有什么天火派的人了?过路的商旅倒是劫杀了不少。他妈的别把白石大营的官军引来吧?孙闻仲那老猴儿一副成竹在胸谋算万千胜似诸葛亮的模样,还给自己弄了个二盟主的帽子来戴戴,谁他妈的知道他究竟有几分成算?拦截其他江湖中人?拦谁?这时节敢朝冀州这锅浑水里跳的,不是傻货,就是牛货。

小夏点点头。红烟阁,青雨楼,合称为红烟青雨楼,乃是天下间分布最广,势力最为无孔不入的组织,即便是号称有人之处就有弟子的丐帮某些方面也是有所不及。有谣言说红烟青雨楼背后中除了山西票号的几位大老板之外,还有人乃是朝中的大人物。这自然是一般江湖门派所完全无法比拟。不过这也只是原因之一罢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虽然是江湖势力,却极少参与江湖争斗,仿佛守法商贾一样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打开大门做生意。红烟阁手下无数的青楼妓院,青雨楼则是经营赌场,还有消息买卖。

只是稍微一考虑。林总镖头马上就抱拳说:“四少爷有话直说便是。四少爷侠义之名天下皆知,我们镖局上上下下都是四少爷救下来的,哪里还会对四少爷有任何疑心?”

不只是她这样想,镖局中的其他人基本上也是这样以为的。这个性格冷漠古怪的失忆少年既然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宁愿呆在这小小的镖局里,那以后总镖头的担子自然是落在他身上了。林总镖头虽没明说,从此也就以看自己女婿的眼光来看这个捡回来的少年。

也许是这些时日来养成的习惯,林总镖头依然还是保持着相当高的警惕,他功夫不见得多高,眼力倒还不错,只是随意看看,就能发现路边酒店,客栈中一些明显是身带兵器刀剑,面色不善的江湖人士似乎有些过于密集。

哥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被你们唐门的人知晓你将唐门绝学传授给外人”

此便清楚了。”小夏向李守仁和令狐小进一抱拳。“两位大人可听清楚了。在下只是将流字营军牌给这位队长兄弟看了看而已,从头到尾便没有说过我乃是流字营中人。更没有阻碍这位队长兄弟排查什么

令狐小进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亲卫在怒喝:“大胆。见了将军大人还不下跪!”

唐轻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傻在了那里,足足半天才回过神来。

“老太爷”唐公正一脸的愕然。刚才那四周骤然而起的杀气之下。他好像受惊了的猛兽一样周身的筋肉绷紧,如果刚才的这些人都真的扑过来,暗器都真的飞过来。不管是不是真的接得下对付得了,他都肯定会拼命去接去挡去反抗。但是现在过来的是老太爷,他就算是再不知轻重尊卑,也不敢对老太爷动手。

老太爷和老太太坐在正中的那些灵位前,看着这个二十多年来才第一次祭拜祖先的唐家子弟。老太爷一脸的漠然,老太太脸上的微笑则很和蔼,好像真的只是看着一个远方归来的游子。

唐家的子弟在江湖上就算不是最毒最辣的,也一定是最阴的。也最能忍的。

只有一个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的干瘦马贼从自己马鞍旁取下了一把军用弩,不紧不慢的地上好了箭,平端到了面前,闭上了一只眼。对准了大当家正舞得汹涌澎湃迭起的那片刀光,看了许久,瞄了许久,然后扣下了扳机,一只弩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嗯,嗯”林筱燕的声音也稍微安顿了一点下来。“你真的不要走啊我很怕。爹做出那种危险的事来,你要是再离开我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怎办么了今天晚上你就陪我一起行么?”

既然别人都做到这个地步,小夏也不矫情,接过货单看了起来。

那么到底会是为什么算了,多想无益,也不关我事。小夏暗自耸耸肩。只要将这趟镖护送到州府,他所答应的也算完成了。至于背后会不会真有什么秘辛和鬼祟,他虽然一直都有些爱对好奇的事探个究竟,有些爱管闲事,却也不是有空到了这种地步。

他会这样想当然不只是出于自己的爱好。实际上马贼里根本就没人用剑,西狄人里也没有,红叶军里也没有,就算有,也是那种至少十几二十斤重同样够粗够大够重的双手巨剑。战阵之上,敢用那种轻飘飘细长细长的玩意的人就算是再高的功夫再精妙的招式都是在找死。就算再锋利的锋刃,就凭那薄薄的剑身去和厚背刀开山斧那些去硬碰?真当你长剑是铁打的别的都是豆渣做的?真以为人的骨头比面条硬不到哪里去?就算再轻灵灵动的剑法,就那么细细的一条,战场之上打急了眼让你捅上十个透明窟窿还能扑上来咬你一口的汉子满地都是。只有像自己这种够大够粗够重的真正凶器一砍上去就是肢体横飞,一砸上去就是脑浆迸裂,一捅进去就是连手臂都能穿过去的窟窿,这才是真正的兵器!

“不过就是封个弟子罢了”小夏依然还清楚的记得,以前那个说起唐家就是那么骄傲,那么神采飞扬的少年。现在这六年之后,他的外貌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俊俏秀气得好像个少女,但是那种冒然冲动,自以为是中却又隐含天真的气息不见了,反而只剩一股浓浓的阴郁。

“当然是真的本来我想劝你住手,你不听,我还没想通到该怎么办呢,那大阵就开始祭炼,我也只能见步行步了”

地上的火焰越来越猛烈了,而且小夏能够感觉到地火熔金阵已经在开始慢慢崩解,但是地底更深处却有一股更加恐怖的火力正在朝上涌来。看来那位天火派长老居然是沉入这死火山深处,将下面那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心真火给扯了上来,誓要将这里的一切掩埋,不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好在这时候他们也已跑出了原本布置天地洪炉阵的广场,外面的火势也远没有那么猛烈,想来只要再冲出去不远就能离开天火派分舵驻地的范围,那就能算是脱出生天了。

“所以说,这世上其实本没有那么多的凑巧。很多看起来的凑巧,背后都有着不那么巧的东西好吧,就算那些也是凑巧吧,我也真希望是凑巧。”唐轻笑顿了顿,点了点头,冷冷的眼神渐渐尖锐起来了。“不过之前我施放‘酥梦烟’的时候,除了在大阵中央有烈火护身的三个长老之外这广场之上的所有人都晕倒,单单你却没有事,这总不是凑巧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阵中那些盘膝坐着的天火派弟子都已经全部瘫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一直大叫大嚷的莫离老道也扑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了丝毫声息,那边的徐少帮主自然也倒下了,现在还没有倒地的除了小夏自己,就只剩大阵中央的三位天火派的长老,还有那一个正在缓步朝他们走去的身影。

一股宏大的声音从大阵中央传出,轰轰隆隆地直达这山顶分舵中每个人的耳中。话音一落。散落在四处的火甲兵身形猛地拔高变大了一圈,构成身躯的火焰也明显地更亮了许多,宛如数十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

“这也许吧”

说起唐轻笑,一大早就诓起了他那便宜夫君,说要去看那送去天火派祭炼的什么灵物。不用说,他这一番以身作暗器,所为的大概就是那玩意。不过不管是他要怎么样,还是背后的蜀州唐家堡要怎么样,小夏没有丝毫的兴趣。他现在只想快点赶去天火派分舵,赶在唐轻笑想要怎么样之前。先去把那三百两要回来。

“那你也叫他们站得远些。我不想听见人声”

徐少帮主还是保持着那面露喜色,喃喃自语的模样,只是眼白中的血丝已经浓得吓人,显是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只是被这符咒法力禁锢住了动弹不得。好在梁洪涛好像还没打算让他在旁欣赏的意思,挥掌一砍砍中了他脖子,他双眼一闭,就像截木头一样地倒了下去。

“哈哈。那是当然的。不瞒娘子说,此番还是为夫我的功劳。”徐少帮主哈哈一笑,拍了拍胸口,一扫之前的颓唐。“我们临山帮本就是猎户樵夫起家,也是多亏有了天火派这个大靠山才能在荆州站得住脚,没人敢惹。我们也替他们捕捉些炼丹需要的稀少野兽,砍伐些灵木,挖掘些矿石。而一个月前,你夫君我带人追一条赤炼灵貂一直到了南边三百里多外的地火沼一带,却刚好碰到了地火喷发。只见那地心毒火如喷泉一样直冲上天,再化作无数火雨迎头落下,随我一起去的帮中人手立刻死了近半。但是多亏了你夫君我机智勇敢,临危不惧,立刻聚集人手朝一处山岩下挖掘,硬生生挖出了一个容身的山洞,躲过了那些要命的火雨。待得火雨停息我们出来之后,那山岩却因为根基被挖得松了,又被旁边一股地火喷泉给一冲,居然垮了一半。而你夫君我神目如电,一眼就看出那些垮下的岩石中似乎有古怪,立刻率人前去仔细搜寻,果然找到了一颗石蛋。”

“你想到法子了??”

“知道,你说过。”小夏点头。

“难道一定要痛苦流涕,哭天抢地,才是浸粪坑该有的样子?”

“切,这家伙”小夏咂咂嘴。活的和死的赏的军功那又不一样了。

没等这些马贼们弄明白,这一人多高,一丈多长的怪物就已经冲到了面前,却并没照着他们给留出的路冲进去,而是一头就扎进了马贼群里。重达数千斤的躯体带着这前冲之势的一撞,当先的四五个马贼立刻就惨叫着飞了出去,然后这血泥妖牛就像疯了一样在马贼群中四处乱冲乱突,乱咬乱撞,顷刻间就把马贼的圈子给冲得七零八落,惨叫连天。

呼延宏达挥舞着那两把长刀,像一个滚动着的巨大刀球一样地冲了过来,两个躲闪不及的马贼被他的刀势一带就断成了几截落在地上。但是他理都没理这两个倒霉的手下,喷着火似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剑客,手中双刀舞出一片遮天蔽日的刀花朝他全身罩下。

因为那是雍州。

好在只是马贼而已,这中品灵符是用不着浪费的,一张清风护体符不过两银子的本钱,对付他们也够了。小夏把手中的灵符收回腰间,对着那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马贼快步迎上,双手持剑全力挥砍出去。

先是一脸怒容的高大和尚,然后是全身笼罩在盔甲中的冷漠身影。这两个人影虽然也能明显分辨出来是灭怒和尚和胡茜,不过面貌都有些走形,连威猛骇人的灭怒和尚都看起来有些奸诈之意,特别是他们的嘴巴都在一张一合地说话之间喷出些污血,屎尿之类的东西来,诡异莫名之间又显得有些荒诞可笑。这两个人影之后浮现出来的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一直带着笑嘻嘻的神色,那笑脸在血雾中忽而变作一团恶心至极的大便,忽而又变回笑脸,只是这笑脸无论如何看都是恶心无比。

“你想要什么说法?”白老帮主微微恢复了些精神。虽然早知道这些惯于摆弄机关的都是些连面子都不屑于去装的真正小人,当初帮他们在青州立足发展也不过是想利用罢了,但也没想到反噬来得这样快。

“对了,如果你要和我一起走的话,最好换个装扮,换件衣服什么的。”小夏忽然想起来。

说老实话,少女这样做,他既觉得匪夷所思,又隐隐有些直觉一定会这样。想了想,他还是问:“为什么你不杀我?”

“这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若不是你这女人屡屡下毒卑鄙之极,又怎会如此?若非迫不得已命在旦夕,你当本大侠愿意如此屈就你么?”

如果小夏现在能有表情,他的表情也不会比胡茜的逊色多少,因为这个人赫然就正是他们正在谈论着的,早应该死得渣都没剩的李玉堂大侠。

想到这里,胡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还捏在手中的那块水晶,却一怔,透明的晶体上有了几道裂痕,但依然能看得很清楚,封在里面的那只红色小虫依然还在缓缓蠕动。

“连‘蚀心梦’大师都可以用嘴去吹散,大概这金刚法相确实万法难侵。不过大师没听清楚么?是‘早就’中了毒。大师当真以为我真的很喜欢听你讲小时候的故事么?当真以为我只是想要看看大师的手段么?其实大师无论什么样的手段我也不担心,因为我早就知道大师你要死了。”

“能办得了事,能杀得了人,达到得了目的的手段就是好手段。”胡茜在喘气。有了李玉堂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早有防范,即时地侧身闪了一闪,还有了盔甲的保护,她没像李大侠那样被一击致命。

佛号声中,灭怒和尚出拳了。

说到最后这一句,灭怒和尚萎顿半垂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弯着的腰也一下挺直了。

“夏施主请说。”灭怒和尚只是微微出声,好像连睁眼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小夏转头看了看李玉堂那干得几乎要流血的嘴唇,突然问:“李大侠可要点水么?在下功力浅薄,却也还能再装上一些。”

怒吼的是从地上翻滚起来的云州大汉,他的嘴张得一直裂开到了耳边,大口中的腥红好像刚刚嚼碎了十个人吃下去一样的刺眼。那一张更像是狼的脸上现在全是比灭怒和尚更怒的怒,一双黄色的瞳孔带着疯狂的敌意和怒意看着前面那刚刚把他击飞出去的和尚。

“人比野兽高级的地方就在于因为人会用脑子。不是什么都需要动手打打杀杀才能有个结果的。所以身手什么的并不那么重要。”头盔下的隐约笑容越发的明显了,这位神机堂香主这时候才终于显露出些人的生动味道,不是那种机关器械一样的冰冷准确。“这次出发追寻少帮主事出突然,大概除了你习惯性的带着干粮,我有备用的行军丸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准备。既没随身带着吃的,水也只是随便在兰林寺那里补充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