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雍州流字营里过了两年?”唐轻笑也瞪大了眼睛,然后摇头苦笑。“原来你真的不怕死。”

“不了,我已经把这一辈子能吃的辣都吃光了,下辈子我决定只喝稀饭。”感觉着肚腹里的灼痛,小夏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问:“是你把我救回来的么?”

“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小夏大叫了一声。若是没事,他要怎么样小夏也懒得再去搭理,但现在却也不能见死不救。

“看起来好像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的样子。”小夏又叹了口气。他站住了,不再向前走,因为那暗器一般的眼神说得很明白,他再朝前走,再接近一点,迎面而来的就是真正的暗器。

但也正是如此,这其中的每一笔每一划每一点神念运转都几乎烙在了他的脑海中,这心思神念重新一触碰上去,立刻如臂使指地捕捉到了上面的每一丝法力运转。

如果徐少帮主能够有心思仔细看看,就能发觉在他已经满头大汗的时候,这位娇滴滴的新婚夫人却没一滴汗水。而且她也并没被这神奇绚烂的玄门大阵吸引。眼光不时还有空扫过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小夏和莫离老道。

“哦?原来道友也是如此想的么?”

“你放手啊,我再加你五十两总可以了吧。我要卖你还用得着将你弄醒么?”

“什么人敢在我们临山帮来撒野,作死么?快派人去循着那惨叫远去的方向追下去,定要将那狂徒擒下!”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你给我等着!”终究是有些发憷这大饼脸男子自报的昆仑派弟子身份。手无寸铁的徐少帮主不敢亲自动手,转身就朝门外走去。亲朋好友都知道这洞房可能没什么好听的,甚至有些忌讳,因此周围连帮中弟子都没一个,还要走到别处去叫人。

小夏在床下面听得心头一定,这位唐兄弟应付得不错,而且这声音更是将曾家小姐的那种娇蛮味也学了个分。看来就算是明天糊弄过那几个丫鬟也是没什么问题了。

小夏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提出一个很合适的建议:“既然看样子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办法,在这里呆着还容易被发现,不如我们下去吃些那小小土财主准备的不花钱的酒肉,换换心情,说不定就能想出法子。还能顺便打听出些有用的消息。”

当他努力要在梦境中顺着这些香味想象出几盘佳肴来的时候,却醒了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他房间的桌上摆满了红绿相间,新鲜的蜀州名菜,刚才闻到的香味原来不是做梦。叫唐轻笑的少年正坐在桌旁有滋有味地吃着一片回锅肉,用眼角瞥了一眼床上爬起来的小夏,慢悠悠地说:“想不到这荆州境内的厨子居然也能将我们蜀州风味做得如此正宗,也不枉费我花了五十两银子”

“难道你经常看人浸粪坑?”小夏有气无力地说。

大当家根本没理会这里的状况,反倒是那少年剑客还能抽空看了一眼,对这边发生的变故露出满脸的惊讶。

真真正正的震耳欲聋。好像凭空在这里炸开了一个本应是在九天之上的响雷。最接近的那个马贼应着这巨响就一头栽倒在地,虽然没死,好像也不是受了什么重伤,但就是爬不起来,双耳耳孔中有血在朝外流出,已被这一声巨响给生生震破了耳膜。而另外几个也是被震得晕头转向,头晕眼花,连站也站不稳了。

马队里的一个中年大汉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这时候跳出来高声呼喊,马队中的人也纷纷围拢来以大汉为中心,准备拼死一搏。

“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有马,却叫马贼?”明月姑娘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

果然,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冲出十来个人,这些人大呼小叫着,手中除了刀枪棍棒之外居然还拿着几把劲弩,跑到进前那些手持兵器的先朝前,拿着弓弩的在后面,居然还颇有章法。

轿子里的声音似乎显得很满意:“好。那就速速去将那李玉堂的尸身给本座带来吧。”

然后帮中好手,客卿全部丧生,这也意味着这数十年打下的江山也将要分崩离析。失去了利齿和爪子的老虎只会沦为豺狗的猎物,洛水城这一片水道商路的控制权早让周围的帮派眼红了十多年,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黑木先生不能说话,但还是能够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事的。他能感觉我被捉住了,他没办法救我,就只能让你们一直走不出去。现在知道我没事了,他也不会再拦着其他人了,只是不会让其他人走到这来来而已。”

少女笑眯眯地问。不过小夏也明白她在笑并不说明什么,她把那些好汉撕得七零八落的时候也在笑,刚才把李大侠抓成几片的时候笑得比现在还开心,好在随便她把自己怎么办,大概都不会比那些红线蛊从身体里面慢慢钻出来更糟。

小夏痛得连脸色都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了好几次,他清楚明白地感觉到潜伏在身体里的红线蛊正在翻江倒海的乱钻乱咬,那被踢中地方的皮肉好像马上就要爆开一样。好在李大侠也没有心思再来好好整治他,说完这一句,他自己的脸上也正浮现出惊恐之色来。

胡茜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有些不愿意去仔细描述一堆大便一样的恶心,又有些好笑,可能是这一会儿的对话让她谈性甚浓,毕竟像现在这样能让这位心机深重的神机堂香主畅所欲言的机会并不多,她想了想,还是用那种描述一堆可笑的大便一样的表情和语气说:“还记得在这树林中第一天晚上么?我来监视你和那妖孽,其实我是来了两次。第一次你们都没发觉,但是我又退了回去,重新再故意发出些声音走过来,你知道是为何么?”

“厄所有人?这帮主,这两天历山剑派那边似乎有些蠢蠢欲动,若不留下足够的驻守,只怕会被”

就在他第一次轰出那记韦陀伏魔杵的时候,灭怒和尚其实就在经脉中感觉到了些许莫名其妙的灼热感,刚开始还是若有若无细不可察,但随着每次的运使法力神通这灼热就重了一分,甚至连灵台心神也在微微躁动中有些失控。

多亏有了胡茜和灭怒和尚对话这一段的时间,李大侠在这绝境之中,急中生智,居然也想通了某些关节,发现了某些手段,好像也找回了一些自信来。看来这一来就将这白衣少女掌控住确实是英明非凡之举,不光之前令那姓夏的无名小辈不能逃跑,现在还能依仗为保命翻身之本。

不是李大侠的胆子小,比这形状模样恐怖上十倍的妖魔鬼怪也不是没有,只是这靛青色六臂巨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威压,气势,更远远超出了这模样给人的印象,仿佛那是与天地世间都同存同有的一尊万古巨像,翻手之间,一切邪魔都只能被碾压粉碎,只需看上一眼,任何阴邪鬼祟都只能被红莲业火化为灰烬。

“住嘴!秃驴!休得要假惺惺地装好人~!”李玉堂一声大喝,怒容已经逐渐被满脸正气掩盖下去。“你当我不知道你搞的什么鬼么?你先是故意将那云州蛮子的妖魂镇压在体内,又带着我们在这树妖阵中乱转,借口出去探查,其实就是想用那逐渐妖化的蛮子来借刀杀人。幸好胡香主机智过人,看穿了你的阴谋诡计,令你和那蛮子自相残杀,最后再以机关术将那蛮子除掉。你落得如此下场正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如今还颠倒是非,意图污蔑我和胡香主。还想着靠那臭小子去给你找救兵?妄想!”

小夏点点头。灭怒和尚说得不错,不过却并不是重点。那位青州大侠好名好利瞎子也看得出来,当然那自以为是自命不凡也是一样,而自命不凡通常都是蠢货的特征,无论在哪种情况下,蠢货永远都不可能是重点。

“无妨。这伤势虽重,却还不至于丧命,贫僧就在此处休息养伤几日罢了。”灭怒和尚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但也努力地在怒容中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加上满脸的血让他这个笑有些惊悚。“幸好贫僧已用法术辨别出了方向,这妖阵的运转今日似乎也停了,你们应该能趁机走出去,就暂且不用管贫僧了。”

小夏叹了口气,朝远处退开了。这一幕终究躲不过,至于那似乎昏睡着的白衣少女他并不担心,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小夏点点头。胡茜说的没错,至少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口渴了,你喂我喝点水吧。还有我肚子也有些饿,你还剩着一点干粮吧,也分一半给我好了。”少女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不过比起昨天晚上似乎多了一点精神,语气也自然得多了,好像在和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说话。

白衣少女卷曲着身子闭着眼,只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地上。她原本一尘不染的一身白衣现在才开始渐渐被地面的鲜血染上殷红,美得好似精灵一样出尘的容颜上是一脸的恬静,无论怎样看都和周围四处散落的血肉残肢格格不入,但偏偏这幅地狱般的景色都是她刚才亲手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那蛮子有什么手段还不快用出来~!你当我们死了之后你还能活么?”裴护法的江湖很老,一眼就看出这云州大汉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他明白。

最先从这震惊失神中醒过来的是身高体壮的胡护法,当灭怒和尚一喝,白衣少女的其他身影一消失的时候他就怒吼一声,率先像一只熊一样的冲了出去。

“但只是中四品的妖魂”曾老护法皱眉。这中四品说低不低,但是说高好像也高不到哪里去,之前捏着鼻子认下的那一个会施道门符法的三脚猫是实在没的选择,这一个再是这样钱倒是无所谓,说出去就不大好听了。

“李大侠所言,怕是不大可能。”

胡茜默然了一下,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头盔和胸甲连接处碰撞得踏踏有声,说:“我和李大侠只是担心你罢了,这妖孽法力既深,又善于迷惑人,万一你有个闪失”

稍微一加想象,大当家顿时感觉不只是胸中腹中头中的火烧得发慌,而且还更痒得发慌,那种从心窝子里最深处里泛出来的痒,抓不住,挠不着,只能靠想,而偏偏又越想越痒越痒越是想想。

抓捏着他自己胸前肥肉的手指不经意地拨弄到了那已经硬了的乳首,顿时一阵电击般的酥痒和心里的痒一起相辅相成里外合围天雷地火,大当家一阵哆嗦,全身肥肉一阵水浪似的抖动,暗红色的舌头像饿得要疯了一样在空气中舔了两舔,甩了两甩。

不行!好痒!好渴!非得要把那小子弄来才能止痒解渴!

大当家呼哧呼哧地大喘了几口气,左右乱看,好像要找点可以暂时缓解的东西。旁边的两个手下脸色早已经发绿,几乎马上就要转头就跑,好在大当家现在根本看不上他们,只是挥了挥蒲扇大的巴掌,大喝:“给我拿衣服来,备马!然后你们两个快先去城里醉红楼去通知一声,说老子马上就去,让小翔小廖那两个给我洗干净等着!”

两个手下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地跑了。呼延宏达穿好衣服,走出帐篷。

帐篷之外,是更多的更大的帐篷。旌旗招展,一队队兵士正在其间穿插走动。

“参将大人。”帐篷外,两个兵士对着走出来的呼延宏达一行礼。

“嗯。”大当家点了点头,一张肥脸上再没了那种山匪马贼的无赖狰狞,还多了几分正经肃杀之气。

不对,不是大当家。至少在这里不是。虽然呼延宏达还是呼延宏达,还是那个手下统领着数百马贼的肥壮匪首,但是在这里,他还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身份,他还是冀州白虎军左翼第八营的呼延参将大人。

“去将第七营斥候骑兵队的队长给我叫来,说我有事要他帮忙。”呼延参将下令。门口的军士立刻得令跑去了。

这个参将的身份得来不易,大当家一直都很小心的,尽量让‘公事’和‘私事’之间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因为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实在是太渴,太饿,还太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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