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长得好看还不好么?”

“那位曾小姐可是藏不住事的,如果事先告诉她,绝对等不到这个时候就会被发现。”小夏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位小姐的性子他清楚,只是和他聊了半天而已,就在晚上半夜偷偷跑来找他说是要一起私奔,敢爱敢恨不见得,浮躁肤浅不知轻重那是绝对的。而且看这闺房外的布置,就算那小姐想配合也是无从下手。

“素不相识。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连报仇都不敢的懦夫。”

最倒霉的还是偶尔从上面滑下来的新鲜材料,就算没有直接落到脸上头上,但是飞溅起来的东西也足够了。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小夏从灌木后跳了出来,抽出一张炎火炸裂符一抖,在手中化作一道火光朝三当家飞去。既然已经被发现,就一定要在这萨满老头完成那血牛怪物的法术之前将之打断,要不然放任这怪物去将下面马队的人一网打尽,这上百马贼就会冲着自己来了。小夏可不敢将希望都寄托在那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明月姑娘身上。

消息很快传到隐藏在另一面山坡的树林中的三当家那里。

只是障眼法术?棍头丝毫没吃到力,壮汉立刻警醒,这时候背后衣袂破空之声忽然响起,他头也不回,手中精铁棍顺着刚才一点之势又一收,棍尾横翘横扫过去。

“”小夏翻了翻白眼。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带着这位明月姑娘一起逃跑是对还是错,不过至少有一点,这一路上确实不会太无聊就是了。

“本座便说那留在黑木妖阵当中的标记怎的如此有趣,原来是个年轻人。果然果然,若是些糟老头子,心机是深沉了,却就没这么有趣了。”

“发现少帮主的尸体了。和城中其他人一样,是被剥去了皮,又被人以树枝穿过颈项而死。”

“那他死了?”

“胡说。”少女一笑。“你明明是怕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并不是一定就是最强,最好,最会算计,最正确的人就能笑到最后,反而常常是那些不大起眼的,甚至是丑陋弱小的能得到胜利,有些是正因为他们的不起眼才不被人重视,有些则纯属运气,有时候甚至是因为他们足够卑劣。小至鸡毛蒜皮,大至江山社稷,莫不如此。

小夏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看似简单愚蠢的想法也不一定就完全错了,只是问题的深度广度不同罢了。比如李大侠就只能想到这个能卖多少钱,能让多少人知道他的名气而已,类似于乡间村妇捡到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也只会说起要如何如何把牛栏打成银子的锄头换成金子的。

那也正是当日灭怒大师和一帮帮中好手客卿们追去的方向。白老帮主心中一直压抑的不详感觉也在这响动下再难以自抑,高声大叫:“来人啊。”

小夏的突然现身确实让灭怒和尚的表情惊讶了一下,不过也只是转眼之间就被愤怒重新掩盖了过去,他依然是屈指弹出,而且这一次不再是一指,而是上中下三对共六只手臂一起弹出了六指。

“大师故意伤在那云州蛮子手上,其实就只是为了示敌以弱,诱我们出手?”胡茜的声音第一次显得很古怪。

“其实也不能说那道士刻意害我一家。世人大都如此,即便是换了其他人大概十有九个会是和他一样罢。连那成了妖的母猪其实也没什么错,若无我家人杀它数十上百儿女的因,又何来它吃我一家五口的果?不过是因果业报,宿债朝偿而已。只是只是”

虽然第一次见,小夏想了想还是明白了那东西是传声用的。他在蜀边的矿山矿坑里看到过里面的矿工用连接起来的竹竿传声,一些高级的青楼里也在妓女床边装着铜管用以偷听一些恩客的私密事。这东西应该也是同一类的,只不过做得更为精巧罢了,那碗状的金铁片上隐约还能看见篆刻得有符箓。他们两人大概就是借用着这个东西在百丈之外偷听他和灭怒和尚的对话。

“大师何出此言?”小夏的眼睛已经瞪得几乎比灭怒和尚的还要大。

“但这蛮子怎可能变得如此厉害?”李玉堂看了看地上还烧着的尸体,焦臭之中也交杂了点烤肉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那是云州大汉,吃饱了东西,他绝对是昨天晚上睡得最舒服休息得最好的一个,现在看起来精神十足,容光焕发,连脸上手臂上新长出来的毛都那么挺那么亮那么黑。他用几乎已经有簸箕大的手掌挠了挠头,匕首一样的指甲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扫出一阵阵的皮屑,朝看着他的小夏笑了笑,一张嘴一直裂到了耳边。

对于这个似乎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胡茜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依然冷冷地说:“既然你在主动试探他,也知道了是他在搞鬼,那就该明白我们除了联手对付他,破了这局这迷阵之外已经无路可走。”

小夏眼光落在身边的白衣少女身上,她还是看起来宛如睡着一样,还睡得很安详,清秀妩媚的脸上是一种只有在婴儿身上才能看见的安静,细长的颈脖靠着手肘,柔柔的月光落在那里的肌肤上,轻软柔美得让人觉得就算死在那里面也是种无比的享受。

大概是看见了这些救兵似乎不是白衣少女的对手,少帮主想趁乱自己逃跑,但是白衣少女也没忘记他,随便分了一个身影过来将他钉在了这里。那张被剥下来的皮少帮主居然还捡了回来想重新套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因为剧痛和那皮有些变形,只套上了一半,歪曲鼓胀的皮囊胡乱裹着筋肉凸显的肢体吊在半空,诡异得有些滑稽。

“快点……我撑不了多久…”小夏全身都在抖,满身的汗水已经将全身的衣服浸湿,那一张薄薄的纸符好像有几百斤重。

这数十个一模一样,倾国倾城的白衣少女在四周轻言细语,或嗔或喜,本来是一幅好看到了极点的画面,如果没有地上满地的尸块血肉,不远处少帮主那已经不像是人声的惨嚎。

云州土著本来的名字一般都很拗口,出来跑江湖的大都自己取个中州名字,这云州大汉更是个会凑趣的,不过坐在太师椅上的曾老护法对此却没什么兴趣,只抬了抬眼皮,淡淡说:“不知道黄朋友有何对付妖魔鬼魅的独门绝技呢?”

令牌正面那十大妖邪的名字受人瞩目,是因为几大门派联手颁下的赏格,而眼红背面那十大正道轶事上的名字的一样的大有人在。

另外一边的树后又转出来一个身影。这是个全身都包裹在青色的古怪甲胄中的身形,深藏在头盔中的双眼迎着篝火的颜色闪烁跳动,动作有些被那身盔甲牵扯得有些僵硬,像一具机关傀儡,不过从声音上能分辨出这确实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我知道你是昆仑派的弟子,看你的模样,只是下三院的吧。”好在这个终于好像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美人挥了挥那只白皙纤细的小手,而现在梁洪涛终于知道那手上的老茧是怎么来的了。“所以我给你留了一个机会,只是用了这不直接要命的相思砂,没用断魂钉,腐骨针,只要你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昆仑派去求派中长老出手,大概还是能给你解下的。当然,你最好还是忍住别挠痒,要不你那张脸可能就要割去点肉了,不过说不定还能更好看些。”

“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地上的梁洪涛猛地蹦了起来,那本来粗声闷气的嗓子发出的却是小女孩一样的尖叫,一头从他撞破冲入的门口又冲了出去,声音渐去渐远,看来真的是用他最快的速度朝昆仑派赶回去了。

听着这声音的逐渐消失,刚站起来的美人又一下重新坐回了床上,还更就势躺了下去,以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长吁一口气,好像真累得很一样。然后她拍了拍床,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多谢了。若不是有你,此番还真是麻烦了。”

“嘿嘿嘿”床下传来小夏的笑声,不知是隔着床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这笑声听起来总感觉很古怪。“不用客气,也多亏那家伙的定身符不过半吊子,我这里的祛邪净身咒恰好能解,给你算成本价吧,八十两银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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