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在走通往乌集的正路,一直在荒野中前行,所以接下来连着三天,一路都走的顺畅无比,没有在碰到黑衣人或是从燕国赶来的那些年轻的修者。

至于给自己带来不小麻烦的吴江月,安然想了想,暂时把他排除了出去,等到自己到达乌集的时候,他那条被自己撞断了的腿,就算有什么接骨的特效药,骨头应该都还没有长牢固吧。

灰驴静静的看着安然脸上那一点都不生动的微笑,看着他嘴角还在溢出的鲜血,想了想,低着头又舔了舔他的手,转头飞奔而去。

终年不断的山风把山上白雪的表面吹的很光滑,厚厚的雪覆盖着蜿蜒起伏的无名山,让整个山也跟着显得圆润了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道穿着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的道袍,站在无名山的山,是对那位教出这样学生的老师,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主人之前对自己不差,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不太好。

刚刚被气刃切透的那只脚抬起,对着安然的下身就踹了过去,安然微分两腿,就像是摆好了姿势,等着吴江月来踹自己的下身一样。

安然的一只脚又贴着地面移出了一小步,两人间的距离只有两尺。

安然听完劈出的刀缓了一缓,似乎犹豫了下,说道:“好。”

安然慢慢的从灰驴身上下来,微微瞥眉,把目光从那个自我介绍叫吴江月的脸上移开,看了看他身后斜背着的长剑,说道:“如果你就是一直在身后追赶我的人,那么就是的。”

吴江月停了下来,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接盘膝坐在雪地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放进嘴里,开始调息。

安然笑骂道:“你个吃货。”

如果先前体内这大循环中三个点仅剩的这一丝元气也被安然消耗干净的话,那么刚刚突破到六品境界的安然便会直接跌境,掉回到七品,甚至是八品的境界。

何况他还打算玩满一个月后,还要把安然安全的送到神都城外。

那少年颤抖着指着安然,心中积压的那口气一冲而出,又吐了一口血。

他只顾着感叹那些不断从燕国赶过来的年轻修者,却丝毫没有想过他自己本身的原因,从他跟着老师进入神都,到进入修行之门到现在,也就才小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他却从一个完全的门外汉,到了如今的六品境界,这种可以说是恐怖的进阶速度在整个修行史上也能排在前列。

李伤把没眼光从窟窿那收了回来,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通知沿路的人,眼睛亮一些,再往乌集那边调集些人手,速度要快,最好能在他之前到达乌集,这些由你亲自去调度,你也过去跑一趟,这次只要有动静,便不会那么简单。”

在他在城内歇息完准备出城继续追赶前面的骑驴少年的时候,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汉子走近向他丢了个纸条,纸条上用暗语写明了下面的行动计划。

有两名黑衣人虽然攻击还是片刻不停,与之前并无分别,但心里却不由得松动了一下,再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杀死中间的少年,而剩下的这些人,便可以活着回去交任务了。

安然抽出腰中的黑刀,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路两旁的白雪中突然传出来一阵阵机簧的声响,一片弩箭从白雪里向安然射了过来,安然仰身向后倒了下去,跟着两腿在雪地上一蹬,后背贴着地上的雪,飞速向后滑去。

既然这人这么的蔑视他,那么他又何必在讲什么规矩。

黑刀慢慢的垂下,刀身上残留的鲜血渐渐的汇聚到了刀尖上,变成血滴滴落在已分不清是雪还是污泥的地面上,看着仅剩的四名黑衣人踉跄的走向自己,安然喘了两口粗气,缓缓举起了刀。

……

黑衣男子大吃一惊,安然那微微曲起的手指的姿势,两指相扣弹指的样子,以及那道淡淡的之风,让他想起了听闻已久的一个名字,不由得惊叫道:“天心指!”

灰驴慢慢的停下来,喘着粗气,待到安然从身上下来,干脆抖动着身上的毛,使劲的甩着身上的汗,看安然还没有什么表示,便直接倒进雪窝里,来回滚动着。

一人一驴走进集镇,寻到一处饭馆,斑驳的牌子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只是看到门前挑着一面脏兮兮的旗子,上面绣着一只碗加一双筷子,安然远远的看到才知道那里是出饭馆。

安然笑了笑,问道:“我说伙计,你这是马行,怎么还有驴在里面?”

但神都城的本地居民和长期居住在神都城内的人一样,在质朴的外表下有着神都人特有的狡猾,刚才一阵风的跑个干净,没半盏茶的功夫,都慢慢的走回来围在饭馆门口,低声谈论着看着热闹。

“走吧,我请你吃早饭。”安然很大气的拍了拍周曲的肩膀,往外走去,走到房门口又回来拿起黑刀插在腰上。

因为怕死,是安然身上众多优秀、可贵的品质之一。

“那你说为什么?”陈子贤随口问道。

走着走着小宫女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便再次迈动那双已有些修长的腿把这微微的停顿掩盖了过去。

出了皇城不远便是白石桥,过完桥后里修经处已是不远,两人虽然走的不紧不慢,没用多少时间便走到了修经处的大门前。

安然眯着眼,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牌子,那样子怎么看都是像足了一个小官迷那道了梦想已久的官位牌。

那纸上写的每一个字,现在看来都是老师在写的时候用上了‘天心指’的指力与意境,所以纸上的字散发出的气息才会那么凌厉,一晚上间断性的观看便让安然的身体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也让陈子贤单单看了一眼便会刺的双眼差点瞎掉,脑袋疼的跌坐在地。

听到这里,安然也忍不住替陈子贤叹息了一声,只能安慰道:“总有应对的法子的,再说有谁听说过结成夫妻后妻子还那么对待丈夫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子贤知道安然现在与艾墨儿的关系,还会再三的邀请去喝花酒甚至眠宿花巷的原因。说到底,拒绝陈子贤的邀请这也是安然的脑海里还保有那个世界的教育在作祟。

现在安然不求理解,只能先把里面讲的内容全部记下来,里面讲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消化。

说完微笑着看着安然,说道:“那么再说说你理解中的天道的条框又是什么?”

一刀劈空,安然眉毛一挑,手腕一翻,黑刀平着就跟着那道声影追了过去,紧紧比老师移动的速度慢了一丝。

……

吴江月把眉毛修到满意,镜子收到袖子中,才微微抬头看着赵庆之,道:“我承认我比较喜欢看你,但我从没认为你会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看这么久。”

安然听完也忍不住笑了,“尚书大人的一点好东西,都被你这么一点点的给弄到这里来了,你就不怕以后一见你回去,家里屋子全部插门上锁吗?”

本想说等以后再多还些给岳父岳母的,但安然知道艾墨儿脸皮子薄,便忍着改了。

街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偶尔路过的行人没有注意到,那个屋檐下的木门上坐靠着的那个灰衣青年男子已经死去,鲜血顺着衣服慢慢的流到地上,又浸入下身的衣服及石板的缝隙中,两个孩子牵着手,一人一口的咬着糖葫芦,笑着从屋檐下跑过,前面的小女孩一脚踢在了沈放的腿上,扑到在地,手上的糖葫芦也摔在了地上,小女孩哭着看着在地上越滚越远的糖葫芦,后面的男孩子跑到前面,捡起糖葫芦塞到小女孩手中,伸手拉她取来,却看到小女孩的衣服上沾着一块一块的血迹,惊恐的指着小女孩的衣服,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无论打法多么无赖,心里又有多无奈,现在他劈砍出的刀都已经不得不慢下来。

当他前进时,她是他身后的那道风景;当他停下或后退是,她是他可以依托停靠的那片净土;哪怕当他受伤倒下时,会有她给他擦拭伤口,为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