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我是带朋友来的,已同归伯伯说了的。”宣璇儿脸上先前的红晕未消,此时一说话便又泛了起来。

“师妹,甘露收集得如何了?”

只是眼神稍稍落在那些雾气之上,便觉心上仿佛压着极重事物,令人不由自主地屏息,甚至想要屈膝膜拜。

苏长宁摇摇头说道:“我亦是不知。倒有些像是远古禁制崩塌后余下的碎片,继而形成如此无形无质的混洞裂缝。”

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险些被入目的这片苍凉浩荡之景夺去心神。看来此地,端地是非同寻常。

“正是。”苏长宁心中无鬼,坦荡地任由他看,并无丝毫不自然。

“姐姐,请等一等。”见她要走,鲛女忙上前捉住了她的袖子一角,“若不是姐姐,我先前还不知该如何脱身,请、请姐姐一定随我去明珠楼坐一坐。”

其实如今之势对苏长宁来说,与先前和闵修者动手时被火灵之气入侵体内有几分相似,所区别者不过是一个被迫,一个自愿罢了。现在她经脉中剩余的异种灵气的确需要调理,否则随时都可能发作出来,但方法还是唯有以水磨工夫去消磨。

仿佛有一点明悟自心间闪过,苏长宁返视内照,只见体内原本奔涌充塞经脉的灵气,似乎都开始向着丹田凝聚,但是,丹田之处又仿佛混洞所在,那些浩浩汤汤的灵气投入其中,未起丝毫波澜,便湮灭不见。

视角随着念动而转换,刹那间那女子的面目已出现在眼前。

苏长宁不与他客气,真武镜重新就手,望空中一抛,瞬间便笼至他头顶,变成尺许大小,就要镇压而下!

说来紫霄派这类弟子玉简也是有趣,如此巨细匪遗,也不知是哪位记录的。

自从修习了寂灭宗那紫玉简上功法之后,苏长宁便对修者灵肉之别十分敏感,未料此时她看君宛烟身上,除却她自身灵魄外,竟还有一道灰影伏在她脊背之上,虽隐隐绰绰地并看不清,但显然并不是她本人!

棺盖没有预兆地悬启,那一身华贵衣袍又从中迤逦而出,偶尔拖曳在禁制之上,飘摇拂过瞬间,却是金光大作。

素离苦笑摇头,“哪有如此简单。但他……却是等不得了。”

而这些年的修行所得好处,对苏长宁来说还不止于此。

整齐划一的白玉架,其上堆叠着的玉简,看起来与先前并无不同,可……

正是易凡!

一念瓶并不是破禁法宝,故而镇压下的,只是幻象。

于是唯有先按下此节,继续寻找。

“叶回。”既已猜测到缘由,苏长宁心中略略思索片刻,便扬声问道:“你之剑道为何?”

若放在平日,有些世家筑基弟子见到如此法宝不免眼热,但此时却无人敢多想。毕竟法宝虽好,却还是性命更重要。

看破她重生来历的简真君定然有所知晓,或许还是该择日带上几坛灵酒,向他请教一番。

踏足青云之上的身形陡然加快了遁速,无数银色灵光环绕其上紫白身影,直向碧空而去,唯留一声轻笑,散于天地之间。

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等到了一处僻静院子里,鬼医才笑笑问道:“乔姑娘你当日所言,是从何处听来的?”

说话的女子肤白若雪,乌发如缎,一身紫白衣裙,翩然若仙。

就在青烟消散同时,却异变陡生。

数日之后,苏长宁才接到素离真人亲口传讯,齐明涵已回峰,即日便举行他们成为门中真传的仪式。

他以己度人,真是未曾想到会有人对法器法宝视而不见,况且对苏长宁那等筑基不久的修者而言,那些不都是十分重要的么?就如同先前来与他交换条件的那个女修,不也是拿了他的一瓶混元丹后,便将苏长宁惯用法器、功法道基都说给了他听么?

银龙承受不住,瞬时消散而去,苏长宁不以为意,手中一招,真武镜向那修者方向一照,便见一阵耀目光芒挟带着急冻之气向他立身处席卷而去!

“我知晓了。”素离真人无奈一笑,“看来他仍是无法放下心中执念,否则以他天资与勤奋,何至于在筑基圆满徘徊这些年月。不过,大抵都是天数。”

“不过,师兄。”并不知他问起这些所为何事,苏长宁心中隐有猜测,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如今自己算是夺舍而生,并不是从前那个“苏长宁”了,于是又续道:“门中与我一般出身的,县圃峰辛师姐、樊桐峰君师姐、内门姜萍师侄皆是,想来门派常有入俗世育幼堂测孩童灵根之举,只怕派中上下有不少弟子都是如许来历。”

但见犹有些正在被混沌吞噬的景物诡异地明灭着,又有许多光点自其中散佚而出,君宛烟第一次体悟到,作为天道之先便已存在的自然混沌之力是多么的强大,先前她不过是被吞噬了少许清浊根基,实在算得上是侥幸。

明明应是万无一失的布局,苏长宁怎么能够避开?

“你胡说!”没想到那女修性子极烈,竟想也没想地就张口反驳回去。

不过在觉察到她心中所想时,他亦只是付诸一笑。

自己此时的推衍之能说不上太可靠,但若仅因心生畏惧便就此裹足不前,日后道心只怕难免蒙尘,于是苏长宁最终还是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师姐。”叶回目光落在缓步而来的女修身上,并无一丝波动。

终于,就在她体内灵气所剩无几时,一层淡金文字自谱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充满玄奥之意的仙文符号。

按照之前便定好的路线,碰上有看守禁制的弟子,便道是圣女似是有所不妥,那些弟子皆不敢拿圣女来赌,竟是被她一路无碍地行来。

天玑界内,这一日的世间百态,尽在此卷之中。

未曾想到,前世未了之愿,今生竟能如此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