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一红一紫两道遁光落下,正是先前荒神阁的那两个魔修。

但是,今日稍有不同。

好在她向来看得开,不了解便不了解罢,如此方是历练。只是寻找斩海天珠、炼制斩仙枪一事,却要耽搁上一会了。

苏长宁继续笑得人畜无害:“游览观光。”

须知修真界中,修者所凭藉的“器”有分等,最低阶的是伪法器,多为炼气弟子炼制、使用,再高些的便是法器、法宝,筑基修者、金丹真人皆有运使,再往上则是秘宝,在修真界中绝少出世,大多为元婴、化神大能所有。在这些之上,还有一种灵宝,这个层次的“器”,唯有修为迈入化神境界的炼器师方能炼制,而能化神的炼器师,中古自今,也不过两三人罢了。至于最后亦是最为神秘的天生灵宝,则与前头所有“器”都是不同,是由自然造化所钟,天地间至清至浊之气凝成化形的天生之“器”,不仅威能强大,而且还往往带有丝缕天地大道法则,就算是对化神修者而言,终其一生,也鲜少有缘能得到一件。

而那寥寥无几之中,又有几人都是另有传承的,想必不会再立一派。

配殿之中早坐了些先来的其他门派弟子,苏长宁这一进门,看呆的着实不少,是以齐明涵的样子放在众人之中,看起来竟不算太奇怪。

可苏小姑娘这张天生自然的脸,却生生地都要压过他们一头。

“你初入倾宫峰,若有不明之事,尽管问我。”面前的未来小师妹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轮廓间犹有稚气未脱,宇文成周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面说,一面笑意中难得地多了些暖。

其实,苏长宁对倾宫右峰也不算陌生。前次将剑意符交给齐明涵时便来过一回,不过今次再来,身份却是变成了那位的师妹了。

没等她继续变招,苏长宁素手轻推,这看起来柔缓到了极致的一掌,等拍至君宛烟身前时,她才发现其中蕴含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席卷而去的猎猎寒风、无尽冰寒!

那矿脉弟子双臂青筋虬起,一拳重重擂向地面,霸烈无比的劲气顿时向苏长宁的方向直扑而来!

修为在炼气五层以上的紫霄外门,皆可自愿参加,若是最后能在比试中胜出,不仅能得到入蕴宝阁任选一件法器的资格,还可能得筑基修者、乃至真人青眼,摇身一变成为备受尊崇的内门弟子。

同样是曾经数次救她与千钧一发险境的高阶秘诀,由现在的苏长宁使出来,却仅能维持十息时间。

即便诸怀一身皮甲坚硬过铁,也在他们的合力攻击下被冰刃和花瓣划出道道血痕!

四人眼光齐齐落在剩下那只金蟾身上,欲动非动。

果然接下来刘山便介绍到,这人名叫叶回,是一名剑修。

这日她才从观想中退出,只觉剑意室外禁制一闪,却是有人上门了。

不过没等她自己过去,便有雅室职守弟子来请。

稳住身形,礼数自不可失,“外门弟子苏长宁,见过前辈。”

若说方才面对闵修者时苏长宁虽知艰难还相信自己有一搏之力的话,现在似乎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了。

道心若驳杂不纯,无法明心见性,无论出身再好,灵根再纯,就算一度以灵药或灌顶升入上阶,最后必定也无法证道,成就永恒。

苏长宁似是沉吟了片刻,才答了一个好字,却还补了一句:“请前辈将这位师弟与我一同送离。”

是闵秀心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听起来分外凄厉。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住在那儿就好了。”姜萍托着腮,圆圆的包子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嗯,就是浇地时候用的……你见过别的师兄师姐用过么?”

熟悉的语声入耳,苏长宁心头一凛,手心暗暗翻转,真武镜就手,垂头只道:“永安楼女侍,圣女似乎有些不妥,正要去禀明。”

“禀明?”说话那人,正是她在流离泽遇上的两名魔修之一,“此路似乎通往的,是外阁啊。”

“姽婳掌事的吩咐……”

可苏长宁一句未完,那人突地打断:“你是流离泽中的紫霄弟子!”

说完,他即刻取出一件幡状法器,就要向阁中报信!

千钧一发之际,苏长宁真武镜打出,一手紫绶剑,一手沧海符,皆是同时递出!

那魔修之前见她不过炼气修为,也是托大,移转身形躲开真武寒光,可随后而至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却附骨斩到,其中隐隐竟有金丹真人威压,令他避无可避!

但他也是积年的筑基魔修了,岂无保命手段,当下拼着受紫色剑光一斩,右手掣出一件棍状法器,阴煞之气展开,要硬接那记青色剑光!

可是他怎么也未算到,那道剑光是金丹真人修为所聚,内中更有精血加持,哪里是他能够挡住。

只听一声嗤响过后,不仅那棍状法器被斩为两段,残余剑气更是划开了他的胸膛!

见那魔修重伤,因还有带她离开流离泽的因果在,苏长宁本无心伤他性命,加上真武寒光,紫绶、沧海两道剑意都是横空而过,阵势着实不小,只怕数息间便有荒神阁的其他修者赶来此处了,绝不能久留,于是收了真武镜与紫绶剑,以青萍珠将身子一裹,便向外阁迅速遁去。

她的遁光才一消失,果然就有几名筑基魔修落下,其中一人检视过那魔修的伤处后,道:“闯入者似乎有些来历,尚未走远,我们追!”

除了一人留下照料伤者,剩下几名魔修纷纷向着苏长宁离开的方向急追而去。

苏长宁虽遁速不慢,又有青萍珠随时补充灵气,可大阶层上的差距终究难以消弥,三息过后,那几名魔修已紧紧缀到了她身后。

她道修的根本早已被看出,更兼打伤了荒神阁弟子,那些魔修哪里会手下留情,招手便是七八道术法打来,苏长宁勉强以真武镜接下,但修为差距着实太大,真武镜的寒光在吞噬了那些术法后,竟自一黯。

被阻了这么一阻,苏长宁与那些魔修之间的距离更近,眼看又一轮的术法攻击已到眼前!

一息之后,她就要被这些术法击中,再无幸理!

但是这一息,对苏长宁来说,却如此漫长。

视野中,那些组成术法的光点由散漫到聚合,复而又散落出去,一寸寸向她靠近。

体内灵气翻涌,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

她在等什么?

自在流离泽龙脊与那丝明悟擦肩而过后,她便知道筑基于她,已是随时可能。可即是这种无限可能,却令她陷入了不停的否认之中。不是时机、不是地点、还未周全。

可她的道途,本应顺应自然而为,如何才算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