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顾云脚下一滞,像是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望去,原来是一副破烂的皮甲。

说完,他走到窗台处的木桌前,将桌上写好得一封纸信拿起,轻轻吹出一口气,将纸上落下的灰尘吹尽,体内笔力催之下,那信上仍是晶莹流淌的墨迹倏地一下脱离开纸底,漂浮在空中。

贾掌柜回忆完,突然来了兴致,马上对得福吩咐道:“你快把店里积压的沉货摆出来,上次任少爷法帖出世,可是引来好大一波人学书,我那时一天都卖出上千支笔呢!”

他穿过人群,正看到一个刚开业的油坊,地上铺满鞭炮炸完的红衣,空气中还有着一股浓郁的硝烟混杂油料香味的味道。油坊正是开业大吉之时,店中伙计抱出大桶大桶的油料,忙得热火朝天。

“顾公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墨龙背后的鲁国国主既已许下这话语,分明便是要二人不死不休,生死相拼。他倒是打得好算盘,既然明隐二圣童各负一半气运,又终生为敌,取其二,则难以驾驭,何不让其相搏相杀,只剩下唯一的胜者,集聚天气所有气运,成就非凡境界,以助他雄图霸业。

眼看东山精魂凝聚已成,马上便要向林县令压下,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一声爆呵,本已凝聚成型的东山精魂陡然消散一空。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一阵纷涌,瞬间分化出清、浊两股截然不同的云气。云气互相激荡盘旋,如同飞腾的烈马,又如纵横交错的各种字迹,沿着种种奇异奥妙的轨迹纷涌不息。

随着战帖疾书,天空中的艳阳忽然变得血红如炬,阳光忽然变得异常刺眼,细细望去,一道道细密如针的血红光线从四面八方交汇成一体,猛地扎到苏英身上。

是役,妖族五十万精锐化为麾粉,十大妖尊陨落其七,只逃出三尊!

林县令屏气凝神,爆呵道:“请战帖!”

“该死!”

昔年在兰亭书院习书之时,他亦听过强骨木印之名。

不对,这顾家子不是数年不能得笔吗?怎么现在又能使出笔术来?

这刘典史平日里作威作福,县中百姓早已看他不惯。他哪会料到顾云已然得笔,已重归士族之列。此次出轻佻,公然冒犯士族之尊,已是犯下死罪,众人如看猴戏一般,将他丑态一收眼底,早已是心中乐开了花。

“大哥!”那几个壮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趋到刘伍面前,不住呼唤。

天际忽然飞过一尾墨色金龙,白袍老者猛然睁大双眼,惊讶道:“千里飞讯,翰墨游龙,千里寻龙帖!他果然按捺不住了吗?”白袍老者望向南方天际冲天之光,陷入沉思。

没办法,买帖要用钱,他实在太穷了,就连纸都买不起,只能用芭蕉叶代替,更何况那些好的法帖,往往都是一字千金之作,就是将他卖了也付不起啊。

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这人头面白地吓人,一双三角眼吊在眼眶上,目高于顶,只留下眼白冲着面前。

突然间,大殿深处,猛地迸出一股无边气浪,昏暗烛光下,突然现出一副伟岸英武的身影,这身影冠冕堂皇,气宇轩昂,只是轻轻挥手,便将龙婉的百千光剑全部粉碎,他手中玉笔轻提,而龙婉则像是木偶一样,被他提到半空之中!

“此人声势之大,怕是吴国国主夫差!”顾云心中暗付,眼见龙婉危在旦夕,急之下脱口而吼道:“放下她!”

“勾践!”夫差嘴角阴笑,正遇使出杀招,却不想猛然间又杀出一人,他循声望去,正看到提剑而至,同样冠冕轩昂,由顾云化成的勾践,不由得暴怒一声:“勾践,你这背信的小人,拿命来!”

说完,他猛地挥笔,将龙婉扔出,又运使周身笔力,唰唰几下,凌空而书下九个巨大的“诛”字,猛地指向顾云。

“笔诛墨伐!”

龙婉被凌空扔下,猛地盯住夫差所书下的“诛”字,心中大骇道。

这笔诛墨伐乃是夫差所悟书道奇能。昔时夫差破越之后,一跃而为春秋霸主之一,心中狂傲至极,再难听下忠臣进。他与越国所贡美女西施日夜歌舞欢淫,侍臣稍不顺意,便提笔罚人生死,数年之间,枉死在他笔下忠臣竟有千人之多!

夫差提笔判人生死,为书煞气日重,凶狠至极,久而久之,再融入他战阵杀伐之气,竟让他悟出笔诛墨伐的书道奇能。便连伍子胥这般当世书道高手,竟也被他所书“诛”字斩杀!

龙婉见夫差口中所骂勾践竟是顾云模样,心知他才刚刚得笔,远不是这笔道奇能的对手。急之下,在半空中忽地扭身,抽出随着的紫色毛笔,向着顾云所在之处猛地挥笔。

“轰!”

顾云身边忽然现出一方铁门槛,九道“诛”字接连轰来,竟全部被这门槛挡下。

“铁门限!”

顾云心中满是惊异,他以穿越后的书论知识,也知道这铁门限也是书道奇能之一。

相传王羲之第七代孙智永出家为僧,避门不出二十载,苦练书法。书成之后,天下闻名,每日求书之人络绎不绝,竟将他门槛踏破,不得已之下,便用铁皮包上,人称“铁门限”。智永以此领悟“铁门限”的书道奇能,书道日益精进。

智永之后,“铁门限”的奇能便为书名广布的书者所独有。龙婉师从兰亭书院院,又有悬壶贤士的名号在身,这“铁门限”的奇能倒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她竟能将这奇能化用,变成御敌防守的技能。

“大胆,你竟然与寡人做对!”

夫差见笔诛墨伐之技竟被龙婉铁门限所挡下,心中恼怒非常。暴怒之下,竟大吼道:“夫差剑铭!”

只听见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响过,夫差手中玉笔突然间化形为一把八面青铜古剑。这古剑剑身青冷,剑身上铭刻着“吴王夫差剑”几个鸟虫篆铭文。古剑通体被薄淡的氤氲黑雾笼罩,带着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剑身甫一出现,整个大殿瞬间如坠冰窟一般,寒气凛冽。

夫差以笔力运使飞剑,这古剑绕身盘旋一周,猛然间光华暴涨,竟膨胀成两条巨大的墨色巨蛇。夫差阴笑一声,呵道:“今日便是你们二人死期!”

说完,两条墨色巨蛇各自张开血盆巨口,照着顾云、龙婉的头面吞去!

这夫差不愧是一代霸主枭雄,打得好一副算盘。他早看准了顾云实力羸弱,要靠龙婉铁门限护身的短板。索性就分击两头,逼迫龙婉召回铁门限的书道奇能护身,从而使顾云空门大开,长驱直入。

眼看巨蛇噬人血口就要照面咬下,顾云连忙拼尽全力,使出七术斩斫笔中的万岁枯藤笔术,召出数十条肢条粗壮,坚如硬石般的藤蔓,围绕自身。

使出笔术之后,顾云正瞧见龙婉周身毫无防护,急吼道:“龙婉,你先护好自己!”

说完,他心中一横,猛地挺身跃出铁门限中,又使出断犀撇,向着蛇头直面而去。

“钉!”

力能斩断牛犀象角的断犀撇划过蛇头,竟像是斩到钢铁之上一般,只是迸闪出火花,竟不能伤这蛇头分毫。顾云稍一迟疑,蛇头猛地俯冲而来,他周身的万岁枯藤竟被悉数扯烂,巨蛇大头突入而进,一口便咬了过来。

“顾云!”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时,顾云忽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身子竟被急速后扯,堪堪躲过巨蛇大口。

他回身一看,正迎上龙婉惊惧的眼神。只见她眼神突转,见来不急语诉说,便使出“尽于书”的手段,猛然间一滴精墨飞入顾云眉心,向他解释道。

原来这巨蛇是上古蛟龙精魂所化,蛟龙出水,化龙之时,直面天雷神威,本性便是遇强则更强,愈战愈勇。对付这巨蛇,万不能正面力敌,只能智取,否则反激起它凶性,不可收拾。

顾云心中冷汗津津,好在他方才被龙婉召回,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可设想。

“怎么办?”

眼看两条巨蛇将铁门限团团围住,蛇身盘旋紧收,将二人空间压得越来越紧。

“巨蛇是夫差剑上战铭所幻化,要破巨蛇,还要从战铭上想办法!”巨蛇压迫之下,两人之间连站立的空间都快没有。此时她被挤入顾云怀中,心中羞赧非常,索性也不用尽于书的笔术,急切地哼了出来。

“战铭?莫非是那鸟虫篆文?!”回想起方才那如鸟虫般图案的篆文,顾云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