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大为头痛,到了这个时代这么多年,他现在不怕打仗也不怕杀人,最怕的就是这些儒生文人掉书包流眼泪,扭扭捏捏难受得要命,见于成龙又要开演,急忙将他拉起,“先生言重了言重了,所谓各为其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说得对!!”林风拍脑袋,对刚要应命而去的传令兵道,“跟民夫头讲,马上烧开水熬肉汤,还有,叫幕天颜送些烧酒过来!!”

“慕容大人估摸着鞑子可能有万多人!!”那传令兵喘息稍定,沉声道,“而且还是准葛尔的薛怯军!!很能打!!”

汉军的帅帐设立在忻州东北个叫播明的小镇上,此地背靠滹沱河,夹在忻州和定襄两城之间,地势险要,道路通达,不虞补给,不患水源,向前,距准葛尔忻州防线不过五十里,骑兵半日就可赶到,向后,则拥有个宽阔的河道码头,尽可以迅速的转运和囤积物资,而且更令人满意的是,若是战况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多为步兵和炮兵行动缓慢的中军大队向西可转入忻口官道,在平坦的道路上追击敌军,而向东则就利用滹沱河水道转移到牧马河,沿着太原道平行机动,可以说东西南北概便利,进可攻,退可守,再不济,甚至还可以坐船迅速撤退。所以当林风下达进军的命令之后,近卫军参谋本部便立即选定此地为汉军战场大本营。

如此凄惨,林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在河南老家过得可好?!”

落款处是汉王草签和王印外,信笺外封上还有枢密使汪士荣的行朱漆小楷,“十万火急,近卫军第五军军械粮秣统计衙门文武官佐与便。”

“哦?!”赵良栋略略吃惊,摇头轻笑道,“未必如此,本座是甘肃人,自幼就和回回来往,据我所知,回回兵还是能打仗的,这次没打下你,个是因为敌军以马蚤扰游击为主,无心恋战,另外个——骑兵打巷战,焉有不吃亏的道理?!——呵呵,穆大人请起!”

汉寇北中郎将赵良栋骑着匹枣色战马,伫立在山岗上,督策着他的部队向山西腹地行进。这位汉军的边关大将穿着套标准的将官制服,骑着匹火红的战马,甚至连腰刀的刀鞘都被描上了朱漆,而这个时候偏偏又站在最显眼的高处,远远望去,仿佛团鲜红的火焰。

去年汉军领地虽然获得了丰收,虽然因为新种推广的原因额外获取了大量甘薯和洋芋,但也经不起如此剧烈的消耗,而更为危险的是,因为这批人进入东北,目前辽东直隶的粮食市场出现了猛烈反弹,大批地主和富农出于对流民的恐惧,纷纷用大瓮把粮食藏在地窖中,不肯投放市场,致使汉军领地内粮价节节抬升,根据林风所掌握的信息,不少财团都有借机屯聚的打算。

他不想当皇帝只是觉得眼下的地盘太小,虽然目前汉军所统治的区域看上去地域辽阔,但其中除了直隶安徽之外大部分地区都不符合传统的“中原重地”,辽东地区按照儒家的说法那还只能叫“化外之地”,所以就这么当皇帝确实还比较丢脸,就算放到史书上流传后世,也逃不掉个“小家子气”或者“沐猴而冠”的暴发户名声,虽然林风本人是绝对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但就这种事情来看,他还是抱着自己的观点:如果定要当皇帝的话,那还是等统黄河流域之后才算是实质意义上的“众望所归”。

第二个原因就是士林希望借吴伟业事件来试探下汉军在文化方面的尺度。其实吴伟业这件案子背后的政治目的也非常之简单,基本上有脑袋的人都能看出汉军官僚“杀鸡给猴看”的意思——自从今年汉王林风亲统大军血洗辽东之后,大汉王朝在北方的崛起就已经是势不可挡,抛开其他因素,就军事角度来看,纵观整个黄河流域,林风麾下的这支精锐军团几乎是个近乎无敌的存在,不论是清廷的残余力量还是杨起隆的农民起义军,或者是科尔沁和准格尔的蒙古铁骑,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覆灭林汉王朝,所以如何在进入这个北方帝国的统治阶层就成了士林最为关心的事情。

看着须发皓白的张英,林风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问道,“哦?!张爱卿的意思是?!”

“好吧,还是我来说,”林风苦笑叹,“这次咱们大汉平灭盛京八旗,开奴尔干都督府,准备设驻防将军,本来这个位置是非你莫属——”他瞟了马英眼,笑道,“不过大伙儿怕你造反,所以都没有附和”

第二十节

迎着凛冽寒风,林风沿着长长的横列纵马狂奔,身后大纛猎猎,斗大的“汉”字迎风翻卷,眼见汉王擦身而过,所到之处官兵热血,刀枪齐举山呼海啸,沐浴着数万人灼热的目光,林风铿锵声长刀出鞘,凌空斜指长空旭日,纵声长呼,“诸君杀敌!杀敌!!杀敌!!!”

又是阵轰然大笑。

其时夕阳斜下,晚霞如血。

第二梯队的骑兵第六军马英部从山海关驻地赶到锦州之后,人不卸甲马不松鞍,立即丢下步兵和炮兵,三个骑兵旅六千铁骑不顾切的朝清军纵深地域冲刺,以旅为单位排成个“品”字形战斗群,先斜刺至通辽地区,然后以顺时针路线向南疾进,路横扫。

“还有,你和则震分别抽帮熟悉刑名的官吏,会同‘大汉商税律令委员会’的人,起起草份大汉商法,作为日后裁决纠纷之用!”

“哼!胡说八道!”

“哦,伊大人的意思是说本王没有诚意?”

在这场婚礼中林风直觉得很被动,基本上是手下人提醒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些晕晕乎乎繁琐非常游戏规则很快就把他搞烦了,但这个时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出乎他的意外,在这次活动中并没有谁跑过来敬酒,实际上在很久之前他就为今天这场醉酒做准备了,除了早上饱撑顿之外,私下里还准备了不少醒酒丸,而且除此之外,李二狗等近卫军将领也得到了密令,在危难时刻得出来单骑救主,但在这时他才发现在行礼之后就没什么人过来招呼他了,此间似乎李光地等人才是负责的新郎官,大部分来捧场的群众都冲他们去了,而正主儿汉王殿下傻愣愣的坐在宝座上,有搭没搭的哼哼哈哈。

当林风率领近卫军以及四百多大大小小的受训军官回到北京的时候,时节已经是入夏,这次出行的时间远远超出了预定的期限,而所获取的战果也大大超出了各个臣下的期待,实际上在大帅尚未还京时,汉军政府就已经在领地内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胜利宣传,其中大帅英名神武鞑子仓惶北窜封狼居婿总之应有尽有,虽然那些民间艺人说书先生有些虚构夸大,但此次光复故土确实令“满天下的汉人精神为之振”,此事后林大帅在民间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点,商旅交口而赞士林欢呼雀跃,汉军风光时无两,河南杨起隆不顾忌讳遣使来贺,甚至连远在福建的郑经都通过天地会青木堂递交了颂书。

在观察了敌军的军容之后,林风心中忽然有了点犹豫,因为就观察所得出的情况来看,眼前的这支军队似乎战斗力很烂,既缺乏武器又缺乏训练,而且看上去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也很少,没有什么战斗意志。他很怀疑如果真打起来的话,恐怕只要大炮轰得两响火枪射击得两轮,骑兵冲杀下这支军队就会崩溃。

几个政府重臣对些好友的信件表示了缄默,尤其是李光地,因为在他管理之下的地方居然出现了商贾代为行使传统政府职能的现象,他在这段时间受到了不少责难,这里面甚至还有不少仍在清廷地方为官的同年,作为这个时代的佼佼者,这些人当然都不是易与之人,其中大多数都看穿了这里面的颠覆性危险——这个危险与效忠哪个政权无关,对于自幼深受儒学熏陶的人来说,这远远比改朝换代更为可怕。

“晋卿孔伯,你们受苦了!”林风想起这几天的荒废,心中更是愧疚,“哎,也是本帅的不是,当初拍脑袋硬要安置这百万流民,真是年少自负,总是把这世间的事情看得太简单,可连累了你们!!”

“此事极易,此时时移势转,清军被动防御不敢轻出,若我大周抽调喇布当面之军转攻江西安亲王岳乐,周将军以为,喇布会做什么?!”

当然这个论调出场之后还是受到了不少质疑,不过可惜的是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任何质疑这个理论的行为都是非法的,在批傻瓜因为怀疑而倒霉之后,所有人都当即表示了拥护态度,而且其中以高士奇为首的大批知识分子更是心领神会,积极参与到这个理论的完善以及补充工作中来,在短短的数十天之内,林风的这帮学生整理出了整套的与儒家忠君思想脉相承的儒家理宗学术体系,使这个干瘪瘪的观点骨架初步成为个论点鲜明论据充分,具有极大说服力的政治斗争理论,而同时李光地领导下的政府则相当默契的开动了最高宣传效率,北京城里所有印刷坊接到了印刷任务。

戴梓愕然,随即面带激愤,“大帅,戴梓若有妄言,请赐我欺瞒之罪!”

这个令人惊讶的战报到达北京之后,林风确实是被吓了跳——根据陈梦雷情报部门说述,现在的满清辽东政权也不是什么非常虚弱,虽然兵力不足但经过这么大几个月的战备之后也还是有了战之力,现在他们出人意料的忽然放弃山海关这么个极具有战略意义的桥头堡,当真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向以懒散著称的国人在这样的场景下表现了极其超卓的纪律性,当外围警戒的军队敲起大鼓的时候官吏们吆喝着肃静的口号粉墨登场,其时天寒地冻,流民大多数身着夏季单衣手捏着刚刚发下来的草根树皮和马料饼子瑟瑟发抖,但听到官府号令之后却立即安静下来。百七十万人的会场点缀着点点火星,连绵数十平方公里,人流拥挤所产生的热量几乎融化了所有的积雪,三三两两的衙役象征性的手持水火大棍,清理出些小小的空地,让官员们宣讲汉军朝廷的政令。

我怕他个球!林风心道,面上却是和蔼微笑,“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当济世救人,些许身外虚名,本帅倒也不是很在乎的!”

根据李光地所主持的政府以及各地驻军的联合统计,现在流入直隶汉军统治区的难民已经达到了百七十万人左右——本来这个数字或许没有现在这么庞大,但前些日子图海的清军对汉军发动了“经济总体战”,恶意的开放关口,驱赶大批流民入境,致使这个数字大大增加。到了今天,汉军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彻底胜利,但此刻却被这个巨大的包袱勒得喘不过气来。

林风微微笑,不再追问,翻出卷卷宗,转移话题道,“培公,这是陈先生送来的,上面说现在外省的不少士子涌入京畿,多数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边境各个关卡都有报告读书人入境。”

“回大帅,好像是要告状,”段思文见林风脸色不豫,急道,“我跟他们说大帅在处理公文,叫他们等等,谁知道这些老王八蛋居然敢叫人围攻大帅行辕,说好说歹就他妈不听,弟兄们气愤不过”

旁边直保持缄默的赵广元亦跃跃欲试,林风眼角瞥到,转头笑嘻嘻的问道,“老赵,你还行不行?——摸摸下边,还在吧?!”

赵广元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身来连连回礼,很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无缘无故挨了骂,但他倒也没什么怨怼,他从军多年,军队中上级对下级向粗暴无比,这事司空见惯,他早已习惯了,见林风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时间很有些感动。

说来有点好笑,这个东西来自于林风在视察八旗聚居地的个联想,坦白的说汉军对这十几万八旗也不算太过分,就算是按八旗自己的规矩来办的话,战败的方也是要么被全部杀掉要么就全部做奴隶,这类坏事努尔哈赤当年也是乐此不疲,不过林风却在这个问题上很为难,要全部杀掉他真的是下不了这个手,但这百百养着这十几万人也实在很不划算,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么个活计来。做炒面这个东西很费工夫,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很适合这些老弱和妇女干,于是汉军在这段时间的干粮就筹备得相当充足。

“人伦大道,孝字为先,请将军成全!!”戴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风的表情,鼓足勇气恳求道。

第六节

“主公放心,除了张榜传抄之外,京师各处茶楼的说书先生也必须配合,此外还有商铺小贩货郎甚至牙婆等都得四处吆喝传唱,必定让全北京的人都明白!”李光地笑道,“这件事情分两步办,烦请主公调集支部队入城,首先就拿内城的八旗妇孺开刀——强令他们去掉辫子和满人服色,若有不从就全部屠灭!这样来,京师的其他百姓就不敢不从了!”他神色轻松,若无其事的轻笑道,“这回的政令就是八个字:‘剃发不留头留头不剃发’!”

“是真的,真的是敌军他们,他们没有辫子!!!”

“没有,还得试射几发才能校准,不过相信问题不大,您看,咱们的视野很开阔,距离也不远!”

刘老四忽然抽出腰刀,在手中晃了晃,大叫道,“这话没错,大人,老四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兵,您是咱碰到的最好的头儿,当初就是你救了大伙,咱这条烂命也是您拣回来的,现在跟着您吃喝不愁不说,还发银子发女人,而且老百姓居然还不恨咱们,日子过得贴心舒坦。这回是咱运气不好,咋说也不能怪在您头上,人活世,他娘的要讲义气良心,”他横过眼睛,凶狠的看着旁边诸将,“谁他妈的不服,要找大人的麻烦,那得先问问咱刘老四的刀答应不答应!!!”

那个洋人当即精神振,叽里咕噜说了大堆,林风大为头痛,在前世里他所会的唯门外语就是英语,但他现在所说的明显不是,现在沟通成了大问题,万般无奈之下,林风操着蹩脚的英语问道,“你会说英语么?!”

林风刚才差点被乱脚踩死,这时怒火万丈,心中想道,他妈的,反正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不如拼他娘的算了,好歹也拉个垫背的,反正落到这个世界,原本也就当死过回了。当下不由分说,把抢过李二狗的腰刀,赶上前去,照着刚才似乎踩过自己或者有踩人嫌疑的家伙就是几刀。他跑到人群里阵乱砍,血肉横飞,吓得旁边的人都愣住了。

“清朝?!!!”林风吓得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左顾右盼,心道这是谁的队伍?虽然自己文科生出身,历史还算学得不错,但这年头队伍实在太多,什么李自成张献忠左良玉什么的大堆,而且更危险的是这些队伍好像互相都不大对头,若不小心说错了句半句多半就会被砍头,想到这里,林风脸色苍白铁青,更加不敢答话。

“多谢陛下,”南怀仁轻轻啜了口,“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请陛下准许我们在您的领地里传教!”

“哦?!”对于他的请求,林风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却也没有立即应允,只是沉吟不语。

见林风不置可否,南怀仁不禁苦笑,转过头来,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戴梓。

“咳咳启禀主公,除了这新式弹子的研发之外,南怀仁等几位先生对咱们大汉军械铸造还有其他助益,”戴梓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主公可知,咱们中华对于大炮发射道直多有欠缺,平日里训练炮手兵士,多是死练眼瞄,尽凭经验操炮,故炮手多难练成,亦多有不准,而自南怀仁先生相助之后,现在咱们的大炮都有了照门准星,炮手可以依此瞄准,此外,南怀仁先生还和臣齐编写了本操炮要典,阐述大炮发射之算术及几何概论,日下经马庄武学高士奇大人认可,为我大汉武学生员必读,此功当不在研制弹子之下”

林风噗哧笑,对戴梓道,“云开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应允敦伯的传教请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