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现象的出现当然在效率方面起了非常好的效果,而且在这项海军投资上,汉军的确是真真切切的做到了杜绝贪污,两位提督在这个时候吝啬得出奇,除了捏着经费分厘的掂量之外,还非常狂热的把自己的军饷也砸了进去,于是天津港的造船工匠就倒了大霉,因为两位将军都把铺盖带了进来,瞪着眼睛看他们造船——当然没有人能指望个将军会有好脾气。

失望之极的林大帅终于放弃了堕落的生活,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林风还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自己心想荒滛腐朽却无法成功,看来在这个年代唯能找的就是精神上的娱乐了,好点整整事业,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确实有点迫不得已,眼下就这个游戏还凑合。

“其二,台湾郑氏,台湾郑氏虽然兵力不强且疆域不宽,但胜在有天险可依,其路上军兵虽然孱弱,但其水师确实天下无双,所以即使征战有胜有败,但其根基却是无人可以动撼!!”

许多将官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今天开始,汉军的各支军队再也不能用主将的姓氏作为军旗标志,而是开始实用元帅府授予的番号旗。

“恩这个,大帅,”戴梓犹豫半晌,终于苦笑着道,“听说咱们大汉要科考了”

看着瞠目结舌的周培公,林风郑重的端起大帅的架子,板起指头道,“先贤有云,‘天地君亲师’——这个我就是‘君’,还排在‘亲’前面,既然你父母早亡,所以根据祖宗教诲,我是有责任也是有义务替你安排终身大事的,是吧?!”

“没事没事!”林风摆摆手道,话题转,“我说老施,咱们都是兄弟,什么事都可以摊开来说,你这次有了舰队,可别急着找台湾郑家的麻烦——老实说我除了郑成功老大之外,对其他的那帮孙子也没什么好感,收拾他们那是早早晚晚的事,不过眼下时势复杂,人家的舰队实力雄厚,我们这边做起事来也得慎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久为大将,想来也不用我提醒吧?!”

根据儒学的传统,当批士人对某个政权产生归属感之后,在带来很多好处的同时也会添加不少麻烦——所以林风冒天下之大不韪拆卸紫禁城之后,这些人立即产生了敏锐的政治嗅觉,认为这种反动行径必然千夫所指,那么根据“武死战文死柬”定理,自己必须冒着杀头危险犯颜指正。

“等下烦请则震替我起草几封私信,分别发往如今领军在外的将领,把这个理由原因都给他们讲清楚,相信他们也不是傻瓜,赵广元刘老四这些人都和李自成的残部交过手,纵容部属逞时痛快是个什么下场他们也清楚,你在信上写清楚了,老子马上就派我的中军宪兵队过去监视军纪——这批人不归他们管但也不得干涉其他军务,叫他们都给老子老实点!不然老子这次绝对不会和他们客气!”林风声色俱厉,咬牙切齿的道,回头看了看神色紧张的陈梦雷,勉强笑了笑,安慰道,“则震不必如此紧张,现在各个军中不是都还有你的宣传队么?现在我正式放权给你,你多派些精明可靠的手下朝里面掺沙子,暗地里监视那些有案底的军官!!——你得记在心里头了,我刚才说的那几个手段只是权宜之计,真正要整肃军纪任重而道远,不是天两天的事情,而你的这个宣传队就是重中之重,它既是给老百姓宣讲政令的队伍,也是咱们给士卒洗脑的队伍,当兵的能不能铁心跟咱们走全得靠这玩意,你懂不懂?!”

佟大纲在最后的时刻把全家老小锁死在个小院里,命令心腹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柴堆,在烈火熊熊燃烧之时,保定城头悄然易帜。

林风鼓掌道,“不错不错,雷厉风行,我欣赏你!!”他转过头看了看降将,微笑道,“老赵这边有场大功劳,还有哪位将军有兴趣跑趟?!”

“康熙已经被老子们宰了,八旗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此外,在运河上为天津攻城军运输粮草辎重的民船也遭到毁灭性打击,数十艘粮船被偷袭后焚毁,押送辎重的汉军小部队伤亡怠尽,征用的民夫也死伤惨重无法统计。

众将大声应命,鱼贯而出,待众人出去之后,周培公忽然低低的叹了口气,“图海果然是员名将!”

“罪人戴梓,见过将军大人!!”对面的年轻人文文弱弱,双眼睛眯成了条细缝,似乎有点近视眼。

“呵呵,早知道您看上了北京的库房,”林风哈哈大笑,豪爽的挥了挥手道,“如果杨先生能给我林某人个面子,不在北京举事,那我也自当投桃报李,这样罢,我支援您五十万两白银和五千套甲胄兵器——这下您满意了吧?!”

“是啊!”林风也有点头疼,虽然八旗是异族,但到底开朝建国这么久了,北京作为她的首都,自然控制得很严格,现在要消除她的影响恐怕不是时半会的事,而且更要命的是民心这玩意比不得其他东西,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太粗暴,自己这边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林风捏着下巴苦笑声,忽然看着笑吟吟的李光地,心中动,“莫非莫非老李你有什么好办法?!”

相对于京师上百万的人口基数来说,这万的征兵数额显得不痛不痒,这个林风原本要出兵镇压的暴政落到最后居然成了件美差,经过很多人口口相传之后,那些补偿劳动力损失的粮食和银子被夸大了不少,而北京的穷人又是如此之多,在他们眼中这些财物的诱惑力显然是非常巨大,到后来很多京师的单身汉居然闻风而动,顺天府衙役的强征很快变成了参军报名点,在银子和粮食的双重感召下甚至有不少人为了个参军名额大打出手,目睹了后来的热闹景象之后,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新兵不由自主的心中庆幸,开始心甘情愿的接受命令。这个意外的收获令周培公大喜过望,立即抽调有经验的军官严格把关,这个时候征兵从数量要求上升到了质量要求。

“将军阁下将军阁下”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喊道,林风松开周培公,愕然回头,忽然大喜,只见瑞克指挥着士兵朝这边赶来,队伍末尾依稀可见昂扬的炮管。走近了才看清楚,火炮下安装着木轮炮座,由数匹健壮的骡子拖拉着行动,牲畜步滑艰难之极,显然炮身极为沉重。

“哦?!呵呵,”林风放下心来,转头,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手下的赵广元刘老四和刚投诚的杨海生等众将领都已经到齐,他心中微微诧异,皱眉道,“咱们不是早商量好了么,若是清军大队来了就投降,这有什么好慌张的!”

按道理来说审讯犯人是周培公的工作,但这回林风实在是有点好奇,于是回到县衙之后就老实不客气的屁股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周培公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在师爷的座位上作陪。

林风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不是败兵不是在前队么?他们应该在败兵的后面才对嘛,难道是这些挑夫起哄,自己吓唬自己?!

“刷”的声,旁边名骑兵手腕抬,马鞭又挥了下来,吓得林风心中乱跳,为首的骑兵却眼明手快,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臂,面无表情的道,“带下去,自有军门决断!”

此话出,旁边众军官连连点头不迭。汉军制度,向以军功赏赐最重,而眼前这帮泥腿杆子明显是个软柿子,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他们回到辽东?”林风口中默默念叨,心中忽然忑的惊,猛的省悟过来,胸中登时豁然开朗,起先未想明白的疑惑解开,见军官仍自纷纷求战,他大声训斥道,“闭嘴!——你们懂什么?!”

军官们转顾愕然,神色之间很不服气。

林风马鞭抬,指着对面的军阵道,“若你们是对面的将领,有胆子打这仗么?!”他转头瞥了王大海眼,“大海,本帅今天就考考你,你说假若你是对面的敌将,这仗会怎么打?!”

王大海吃了惊,神色迷茫的看这林风,随即转头望向敌阵,皱着眉头微微凝神,思索良久,抬起头来无奈的苦笑道,“大帅真难为我了我军有坚城可倚,且还有各种大炮辅阵,将乃久战之将,兵乃久训之兵,若这般硬碰硬的当面对干,即使孙子复生,亦决计没有半分胜算,”他摇了摇头,“若我是对面的主将,战事开便会令步军拖住我军,然后两翼急退,我军骑兵不足,他们若要走的话,恐怕”他忽然反应过来,呆了呆,疑惑的看着林风,“大帅的意思是”

“很好,大海你很有长进!”林风微笑着拍了拍王大海的肩膀,“自临济县跟过来的几个老弟兄,老四秉性刚烈勇猛无双,广元驭军有道临危不乱,而说到思虑周详遇事谨慎,却也是你的长处!”

王大海感激的连连谦逊,旋即又疑惑的道,“不过如果依主公的意思,那他们又为何如此与我军对阵?——明知道要吃败仗还要来打,莫非是疯了不成?!”

“这就是政治!你不懂”林风微微沉吟,终于说了下去,他指着对面的“马”字大旗,“本帅估计这里面的名堂都是马大杆子捣鼓出来的——他才是想自己在辽东打出片天下,不过因为出身马匪名声太臭,未能得到以曹家兄弟为首的辽东父老的支持,而今天这个场面,明着是想诱惑我军占便宜,实际上是想给我军下绊子!若是我军开打,他马上就会立即撤军,而他的部队全部都是精锐铁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回去之后则又可以大放厥词,说什么咱们大汉和鞑子是伙的,想把辽东人赶尽杀绝什么的——此石二鸟之计也,则可以借我军之刀消灭削弱曹家兄弟,二则利用本帅‘背信弃义’来邀得辽东人支持,若我军鼠目寸光擅动刀兵,他便计得售,那我军日后若要进军辽东,我恐怕会步步荆棘,而人人皆与我为敌了!”

见王大海等军官各个面面相觑不能置信的样子,林风嘿嘿笑,随即脸色肃,训斥道,“所谓战争,就是政治的延伸,胜负得失未必都能从战场上衡量,昔日吕布吕奉先天下无敌,可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这仗打的不是刀枪火炮,打的是辽东百姓的心,诸位都是我大汉栋梁,务必要牢记,所谓王者之道不起刀兵而战胜于朝廷,是祖先用无数鲜血换回来的至理,”他声气转厉,指着对面的义军道,“而且你们适才还犯了个大错,你们见对面的敌军军容不正甲胄不全就起轻敌之心——而眼下天下大乱英雄辈出,这世间若有能起兵逐鹿者,就决计都是从尸山血海权谋虞诈中滚出来的,能有多少傻瓜笨蛋?!”

种军官汗流浃背,唯唯诺诺的点头谢罪。林风摇了摇头,心中亦是暗自庆幸,幸亏刚才回过神来,不然说不定自己也被这个“战而定辽东”的诱惑骗倒了,看来这个马大杆子还真算得上个英雄人物,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心头发热,猛的拍马臀,冲出了中军方阵,奔到两军中央的空地上,大喝道,“马大杆子曹家老大,老子就是林风——个狗日的,你们他妈的是不是孬了?!”

见大帅出阵,李二狗急忙率近卫拍马上前,赶了到阵中左右卫护。

义军阵中寂然良久,个粗豪的声音大笑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们早等着呢!”两翼的骑兵阵层层破开,杆“马”字大旗走到阵前,为首的大汉笑道,“姓林的果然是条汉子——老子就是马大杆子,”他侧身让了让,指着身后的三个黑大个介绍道,“这是曹家爷们!”

“那你他娘的还罗唆什么?!”林风哽着嗓子大叫道,“妈拉个巴子的,难道还要老子给你们抬幅轿子过去?!”

“林大帅,别怪咱们兄弟不上路,”马大杆子远远笑道,“你先叫你后边的队伍退下去——你们官府中人没几个讲信用,咱们得有话在先!”

林风转过头来,对李二狗等亲兵道,“搬些桌子板凳来——狗子,你带几个手里有活的弟兄侍候,其他的回去歇着!!”

“可是大帅,这帮家伙”李二狗忍不住劝道,抬头迎上了林风严厉的眼神,吓得把后半句硬生生咽了下去,转身指挥亲兵忙活着布置起来。

战阵之中也没有什么好家什,这时也不好回城里去搬桌子,队近卫军忙活半天,凑了两张矮脚八仙桌和十来个行军马扎,勉强勉强弄了个谈判会场。林风跳下马来,背着自己的军队当先坐下,对着马大杆子等义军首领大声招呼道,“弄妥了——别怪兄弟招呼不周,酒菜茶水那是没有,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过来唠叨唠叨!!”

双方数万大军你眼瞪我眼,在两军阵前谈判,这事确实非常刺激,见林风如此爽快,马大杆子心中着实有点佩服,当下不再迟疑,领了几个马贼首领直奔了过去,而曹家兄弟稍犹豫,随即跟了上来。

走近了才发现,马大杆子虽然担了个匪名,但容貌却着实长得不错,和粗犷的嗓门相反,他面上皮肤白皙长眉入鬓,五官生得俊朗非常,颔下的胡须亦刮得干干净净,若不是身量雄伟,简直有点象小白脸。相比之下曹家兄弟倒更像战将,三哥人个模子,大块头黑脸膛,面相憨厚木呐,而且见了林风举止行为亦显得也很不自然。

“老马曹氏昆仲,兄弟这次专程从北京来辽东拜望几位,客气话也不想多说,”林风笑吟吟的站了起来,指着小马扎示意让座,“你们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林大帅果然快人快语,”马大杆子微微笑,此刻不用再大声喊话,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悦耳许多,“这次您远道而来,小弟身为地主未能远迎,的确是有些失礼了!”

林风笑嘻嘻的扭头看着曹家兄弟,只见他们坐下之后只是抱了抱拳,道声见过之后就不再说话,神气言谈之间,仿佛切皆由马大杆子作主。

“老马啊,兄弟这个人不喜欢玩虚的,若是说话说得直,您也就别见怪,”林风轻轻的拍打着桌面,笑嘻嘻道,“这山海关是兄弟的地方,这个地主嘛,还是让兄弟来做好了!”

“哦?!”马大杆子故作惊讶的瞪眼道,“莫非大帅的意思是,谁的兵打到哪里,那那块地盘就是谁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我岂不是都没得地主可当,得让满清鞑子来招呼咱们?!”

“呵呵,算了,老实说这话不中听——咱们都别屁话了,”林风摇头笑道,“本帅这次亲身前来,算是够有诚意了吧?我说老马,大伙都是刀头舔血出身,咱们也别婆婆妈妈,什么事都摆在桌上说——本帅的意思是让你还有曹氏昆仲以及你们的那些弟兄都过来,咱们起干!”

“好啊!兄弟也是这个意思,”马大杆子当即笑容敛,肃容道,“林大帅举剿灭鞑子朝廷,番大事干得轰轰烈烈,咱们弟兄那是仰慕已久,所以我那天跟弟兄们提,那是没有不愿意跟您干的——嘿嘿,马某不才,若是大帅拨给咱们粮食火枪大炮等军辎,兄弟愿意领着这票兄弟为咱们大汉永戍辽东,若有个鞑子过了山海关,您就砍了咱的脑袋!!!”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脸上更是充满着诚挚的味道,热辣辣的望着林风。

第二十四节

林风哂,摇头笑道,“老马,本帅刚才说了,什么话都摆在桌面上来,你也就少跟我绕来绕去,”他笑容敛,伸出根手指头,“本帅跟你说老实话,你们这边我只有种办法:那就是全体编入我大汉军队,听编听调没有任何条件,而本帅这里也敢保证,官位赏赐分不少,总之决计不会亏待你们!!”

马大杆子目无表情的看着林风,默然良久,忽然冷笑着站起身来,耸耸肩膀摊手道,“那还谈什么?!咱们走——”当下领着几个马贼站起身来。

林风亦冷笑回应,也不挽留,转过头来对着木然端坐纹丝不动的曹家兄弟道,“曹氏昆仲是什么意思?!”

“曹老大——他妈的官府里能有好人么?!”马大杆子有点着慌,急急劝道,“这个林大帅狡猾得很,你们不要上他的当!”

坐在最前的曹家老大不动声色,缓缓抬头,看了马大杆子眼,慢吞吞的道,“我我觉得这个林大人是个好人!!”

“他哪里好了?你不知道,他其实”说到这里,马大杆子忽然愣了愣,老实说他时之间确实还找不出林风有什么劣迹,当下急急忙忙的道,“他有什么好心了?——你看他把几百万流民朝咱们辽东送,摆明的就是跟咱们辽东人争田争地争饭碗,我说老曹,别怪兄弟没跟你提个醒,你若跟了他去,到时候咱们辽东人吃了大亏,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老马,你别诈唬,来来来,坐下慢慢说,”见马大杆子失态,林风噗哧声笑出声来,转头对曹家兄弟道,“老马刚才说对了半——本帅的确是打算让这些可怜的穷百姓进辽东找口饭吃,”他紧紧盯着曹家兄弟,字顿的道,“本帅之所以杀上北京砍了鞑子皇帝,第个是为咱天下的汉人出口气,第二个就是为全天下的穷百姓找条活路——而这个冬天你们也看到了,本帅自己节衣缩食,甚至拆了紫禁城的金銮殿,就是为了救活这些孤苦无告的穷百姓,各位弟兄”林风神情凛然,左右四顾,“你们说说,本帅这么拼命给自己找麻烦,到底能得到些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