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栋心中感动之极,嘴唇连连哆嗦,结结巴巴的道,“大帅言重了,卑职并非有什么奇谋妙计,”话说得两句就顺溜起来,赵良栋脸上浮起丝骄傲的神色,“不是我老赵吹卵子,直隶这块,谁不知道我赵良栋精擅练兵——现在佟大纲手下的那万多人,几乎有半是老子带过的,下面的把总千总都曾跟咱耍过把势”

周培公怔,随即明白过来,“大部分都在”

天津攻城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当天下午,林风留下杨海生和刘老四的部队坚守营垒,而他自己的中军却出营开拔,回援北京。同时派出传令兵通知赵广元,命令他收拢骑兵部队,与自己在武清会合。

“刚才老周还有老施只是说说最坏的情况,那我这边就给大伙说些好听的——不知道你们这些混蛋信不信,我林某人既然敢带你们杀上北京城,就会带着你们杀回江南!”

在汉军的强硬政策下,北京城内在乱了阵之后重新平静下来,虽然说治安状况不能算好,但和外面的战火纷飞比起来那就简直象天堂了。此时林风稳定京畿局势的政治能力也得到了士人们的高度评价,尤其是那些逃命过来的地主更是感叹万分,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中,林风原本叛逆首领的形象逐渐得到了改善,似乎渐渐有了那么点点王者之气,许多政治感觉敏锐的人也感觉到大清王朝好像前景不妙,北京城内原本保持观望态度的豪门大户开始尝试着与汉军高层进行深入接触。

杨起隆狠狠的瞪着他,林风则毫不怯弱,冷冷的和他对视,沉默良久,杨起隆移开目光,颓然拱手道,“那望将军有以教我!”

这个人还真的和陈梦雷个裤裆,连主公都叫上了,林风心中微微笑,轻松下来,当下拍脑门,夸张的大笑道,“哎!原来李先生也是爽快人!果然跟老陈样,大伙正对胃口!——别站着,坐下说坐下说,自己兄弟嘛,不用来这套。”

在这个时候林风也不得不沉重的叹了口气,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无论是出于何等无奈,林风连同今天发生的切,都将永远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周培公大惊失色,“将军我军现在立足未稳,这样若是激起民怨的话”

林风呆了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闪而过,但仔细去想时却又想不起来,他无奈的挥了挥手,由衷叹道,“来这里之前本来以为事情简单,康熙会赢吴三桂会输,天经地义的无可更替,今天听培公这么说,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多变数”

林风心中呻吟声,以为又是哪个王八蛋又去马蚤扰百姓了,这时个士兵匆匆跑来,急急的打了个千,“禀报大人,有人告状!”

“大人,您这是?”林风讶然道,难不成他还敢亲自上阵?!

正当林风正张大了嘴巴,无比惊异的看着下面的大队人马时,异声忽起,支响箭滴溜溜的破空而至,倏的插进他前方的泥土中,吓了他跳,下面的那些骑兵分出队,左右散开,朝山上奔来,瞬间已经把他围了个结结实实。

这个反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部队主将的注意,他花了大堆功夫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清庭统治区流传着许多对汉军不利的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之外还非常之具有煽动力,而且这个现象存在了不是天两天了,所以在汉军进军的时候,老百姓纷纷逃跑,不敢与汉军接触。负责带队的旅长立即把这个消息反馈到林风这里,请求给予指示,因为这样的情况给军队造成的极大麻烦,比如无法征用向导和民夫也无法在当地就地购买军粮和补充物资,带队的主将请示林风,是否应当采取铁血措施,恐吓逼迫老百姓配合汉军的军事行动。

随后各支进军部队也传回了同样的讯息,在和周培公详细商议之后,林风立即的回信各个主将,命令他的部队不得对老百姓采取暴力行动,否则军法处置,同时致信李光地,命令他加大对各个部队的后勤力度。

大规模的进军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月,除了赵广元和赵良栋的部队在大同发生了短暂战斗外,其他方向基本上没有战事,正定顺德相继落入手中,各支部队顺利的攻占了各自的进攻目标,汉军全军进入了修整阶段。

这时林风所控制的地盘已经足足扩大了数倍,除了直隶之外,山西察哈尔边境的些城市也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至此京畿门户除山海关锦州方向外,其他方向全线巩固。就当他沾沾自喜的打开地图的时候,林风痛苦的发现,四万规模的汉军已然无力支撑如此宽广的防线,各个防线的将官都极其委婉的向林风提出了扩军请求。

“大帅”周培公拿着封求援信,皱眉道,“连留守北京的王大海将军也来信请求扩军了,他说今日流入京畿的各省流民已经达到了将近百二十多万人,而他的军又被大帅抽调了三千多人进军宣化,现在北京以及顺天府各个县城都有些惶恐”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林风,试探着道,“您看,是不是”

“扩军的事急不来,象这样急于求成的话,我恐怕咱们的部队全沦为群乌合之众,”林风瞟了瞟欲言又止的周培公,笑吟吟的道,“培公,你是不是认为我怕手下的将军扩大实力后难以驾驭?!”

“这个,”周培公脸上红,结巴结巴的道,“大帅,为人臣子,此事不是卑职所能测度的”

林风微微笑,不再追问,翻出卷卷宗,转移话题道,“培公,这是陈先生送来的,上面说现在外省的不少士子涌入京畿,多数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边境各个关卡都有报告读书人入境。”

“哦”周培公大吃惊,随即欣喜若狂的朝林风深深躬,“恭喜大帅,此事说明现在天下归心士人仰慕”

“嗨!我说培公,你也跟我来这套?!”林风哂,随即正色道,“这事不过是说明现在有不少人不看好清庭,在我这边观观风向,你还真把他当回事了!”

周培公笑道,“既然这样,大帅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搞个科举呗——他们望的不就是这个?!”林风撇了撇嘴,“啧啧,这些人还真是不知死活,想当官都想疯了,也不看看现在的时世。”

“科举?!”周培公目瞪口呆,脱口问道,“现在?!”

“当然,说老实话,现在咱们打了这么多地盘,是得开始培养自己的嫡系官员了!明天咱们就启程回北京,把那边的摊子收拾干净!”林风合上卷宗,忽然对周培公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老周,你想不想当主考官?——啧啧咱们汉军第批官员的座师哦!”

跟随林风回到的北京的部队有万四千多人,其中除了中军的四千火枪兵千多炮兵和千骑兵外,其余的全是这次战役中投降的清军,林风在坐镇天津的那段时间大部分都在清理这些士兵,他把所有的俘虏都集中在起,派出有经验的军官仔细的挑剔整理,把那些老弱病残全部清除释放,再解散些不愿意当兵的家伙,其他的全部补充进了自己的中军。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林风就被大群马屁精包围,这些家伙绝大多数都是原来清庭那边投降过来的京官,在这场战争胜利之后,这些家伙立即掉过屁股纷纷给林风的大元帅府进折子求见,内容千篇律的劝进,根据他们摘引圣人语录的说法,现在林风当务之急就是晋位汉王,这样的话千秋大业得到了坚实无比的保证,在最开始的时候林风还真的有点飘飘然,不过之后看到旁边李光地陈梦雷阴沉的脸色便立即清醒过来,婉言谢绝了这些家伙,客气几句之后立即下令他们回去上班,少来掺和这些稀里糊涂的东西。

“我说晋卿啊,前段时间真是忙坏你了,你看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林风看着消瘦了许多的李光地,这个时候还真的有点感动,他转头对李二狗道,“狗子,咱们不是在清庭的太医院缴获了不少上等人参么?你去给拿几十斤来,还有鹿茸熊掌什么的,什么好就拿什么,给李大人府上送去!”

“谢主公赏赐!”李光地眉头紧皱,站起来微微拱手。

“甭客气,这次咱们大胜,若是要论功行赏的话,你得排第位,”林风笑道,“这次你和老王坐镇京师力保城门不失,安定后方整肃人心,不停的给咱们大军输送辎重补给,咱们这才安安稳稳的打赢了这仗,这功劳可是实实在在,谁也抹不下去。”

“主公言重了,此次大胜,凭大帅英明睿智指挥若定,二借三军忠勇将士用命,光地区区文弱书生,绵尽微薄之力,委实算不上什么功劳的!”李光地苦笑道,随即脸色板,严肃的朝林风拱了拱手,“主公久在前线,不知我京畿重地现在已经危机重重糜烂不堪,照此下去,我料不久之后大祸将起!”

林风吓了跳,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李光地,愕然道,“光地,你不是开玩笑罢?这这怎么可能?!”

李光地忽然硬挺挺的跪倒在地,“主公,所谓武死战文死柬,望主公能听得进我李光地句忠言!”

林风急忙跳了起来,跑上前把扶起,李光地今天好像有点中邪,玩得这么大,令他感到有点不知所措,“我说晋卿,你有什么话我能不听么?搞这么大场面,这不是在吓我嘛?!”他拍打着李光地身上的灰尘,“有事咱们慢慢商量,别这么激动,大不了我全听你的还不成?!”

李光地借势站了起来,“主公可知,现在京师粮食布匹茶油酱醋全数飞涨,全城百姓哭号挣扎无以继命?!”

“唉,这事我也知道,但这不是打仗嘛,有什么办法呢?!”

“主公差矣,现在我军连战连捷,已经攻占直隶四府,外地粮秣这时已经源源不断,但为何现在粮价还是未有任何好转呢?!”

“这个嘛”林风想了想,“确实有点奇怪哦,乘我军大胜之威,价钱就算不落下来的话,至少也会涨得慢点吧?!”

“不知主公是否还记得当初整军时发布的那些诏令?!”见林风疑惑,李光地苦笑道。

“哦这个,晋卿说得是哪条诏令?!”林风时有点发怔。

“唉,如此军政大事,主公竟然未放在心上!”李光地跌足道,“主公那时下令咱们汉军境内所有大小商铺药店医馆必须全数对汉军士卒以及军属折价,违者满门抄斩,不知主公还曾有印象?!”

“哦!当然,”林风有些奇怪,实际上这些拥军措施的确起到了巨大作用,让军队的士气大大提高,不然这支新军如何与图海对抗。他疑惑的道,“难道这又有什么问题么?!”

李光地苦笑道,“主公这条诏令,不知道害得多少商家家破人亡”

“这这啊!!!”

“主公有所不知,咱们汉军的军属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邪小人,他们借着这条诏令,强令商人半价卖货,大肆收购市面上的财货,囤聚积奇,牟取暴利,这段时间以来,顺天府上上下下,市面片萧条,也不知道有多少商人破产倒闭,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无力购物饥寒交迫”

林风缓缓坐倒,心中满是自责愧疚,他拍了拍脑袋,真正是治政无小事啊,谁料到这么条简单的命令,居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无力的摇晃这脑袋,朝旁边的陈梦雷望去。只见陈梦雷脸色阴沉,缓缓点头。

“有多少人参与这事?有没有大将参合?!”林风稍镇定,就立即担心起这事的影响来了,若是有军中大将当后台黑手,这事就真的难办了。

“大将倒没有!甚至连营以上的军官都没有,”陈梦雷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军务紧张,生死攸关之际,军中的将领大都远在外地无暇理会,只有王将军部下的几个京籍连长有所牵涉,主要是些在京军属勾结不法商人联手坐庄,因为前段时间战事情急我们没有注意,致使此事越闹越大,影响了整个京城的粮秣供应。”

“哦!那依晋卿之见,此事应该如何挽回?!”林风转头看着李光地,现在他很是慎重,再也不敢象原来那样拍脑袋胡乱下命令了。

李光地和陈梦雷相视笑,李光地上前道,“我们顺天府的捕快衙役最近就直盯着他们,而且老陈回来之后,他的人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所以现在要将他们网打尽倒也不是难事,但如何恢复市面,还得好生合计!”他目视陈梦雷,“则震兄,还请你为主公言!”

陈梦雷朝李光地微微颔首,对林风道,“前日主公令我缉捕京畿通敌要犯,除了少数几个保定地主潜逃之外,其他的已经全部归案,其间收缴良田四十六万余亩,麦子玉米甘薯豆饼青稞还有房屋木材之类极多,现已登记造册,发到晋卿那里处分,这些天我和晋卿幕下的账房仔细点算,衡量北京在籍百姓之需,这些东西暂时可以应付下,只不过我们以为,此事不宜由我们官府出面”

“哦?!你们的意思是?”林风时未反应过来。

“我们以为”陈梦雷上前步,小声道,“此事干系不小,个不慎可能动摇军心,而且还会严重损害咱们汉军的威望,所以咱们可以明着把这个责任推到那些通敌的地主身上,把他们”他右掌狠狠地做了个下劈的动作,“暗地里严厉处分那些肇事的军属,然后再取消商家折价供应军属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