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骤减,黑夜延伸,意味着呆在裴靖身边的时间也在增长。

段韶华也被影响的睁开眼睛,醒来时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似燃烧炽烈的明火。

冷情冷月,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到了这处,而尘主子呢,又有谁会去管他。

如今一夜过去,只听得是靖王爷发了话,落了狠,亲手削了那尘主子的威风。

虽不是上好的琴,但妙在长久衬手。

胭脂姑娘两腮透着一抹红,薄唇开开合合,双眸透亮,这一口说的顺溜,想必早已说过了不下多次。

二人一左一右的啐骂起来,什么脏话都吐了出来。

走出这里,就要继续过这种生活。

赶马的小厮拉住缰绳,烈马一声长啸。不用东儿提醒,段韶华已伴着马鸣醒来。

但是不管是因为谁,回想掌掴之辱,段韶华心里终究不会痛快。

小四子是他房里的奴才,怎会无缘无故的被派去替一个新来的男宠灌洗?是宴请朝臣,怎会牵扯了信若元进来,还让这个人来抚琴?再加上今次之事,所有的一切分明被印上了故意二字。

正尴尬间,忽闻得一下击掌,响亮间穿过了那些讨好声,铿锵有力的落在段韶华耳中。

不安的朝后看了一眼,只有东儿还站在那等着,见段韶华看她也不由露出一笑,含了几分宁静美好之意。

猜测中他看向了段韶华,无需深究,那张脸刻板着拒绝,深沉中无声勾勒出距离。就差没亲自开口让他滚,他不是是敢。

他言辞闪烁,态度又显亲昵,实在不像一个王爷应有的姿态,很是让人起疑。

急促的脚步声朝了他迎来,一抬头就看二老跌跌撞撞的欢喜。

那二人吓的“扑通”就是一跪,磕着头说不出话来。

只是段韶华已经腾不出空隙来欣赏,只看王爷那一笑却是让他更加不寒而栗。好比被一柄寒刀扎进身体,恐惧一并都流到了肉里。

瓦房虽小,但意在素雅清净。就是在这座房中持续了多年的柴米油盐,可是再不久就要尽落他人之手了。

“娘咧!”严总管叫苦不迭,哭爹骂娘了一声后狠狠摔了在地。

正是疑着,只看一个小厮探得头来,带了些急色道:“公子在就好了,王爷刚从宫里回来,想要见公子一面。”

段韶华诧异,东儿也愣在原地。平日也就算了,可今晚是年三十,难道王爷还想跟一个男宠一起守夜。

随即又被否定,或许只是为了其他的事。

“我这就去,还劳王爷稍等。”段韶华应下,换了鞋袜,披了斗篷,忙跟了小厮而去。

大雪连落了几日,王府的下人日扫夜扫,道路两旁都是成堆的积雪。道路是通顺了,但是路面还是被冻的有些湿滑。走快了些,滑倒的可能性还是十分的大。

寒风刺骨,段韶华裹紧了斗篷,望着前方小厮的身影,呐呐问道:“王爷不是去宫里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厮听他发问还挺稀奇,回过头笑道:“回公子的话,往年都是到了深夜才回来。今日似乎是圣上的身体略有不适,这才提早结束了晚宴。”一顿,似乎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恰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圣上的心思谁有能猜得透,许是被什么大事给牵制住了吧。”

听着也是有理,段韶华却认真在了圣上身体不适的几个字中。记得梅园那一次皇上还是红光满面,这才过了几日……

正想的出神,冷不防却听了小厮一声尖叫。段韶华始料未及,脚下没停住正一头撞上了他。

原来是小厮答着话,没注意到前头路上碎冰,脚一滑就摔了下去。连着段韶华也一头倒。

二人姿势狼狈的各摔了一跤,地上又冷又硬。可还没得回过神来,又闻着一股焦灼味。

小厮已经叫了起来,段韶华就觉得身上一热,低头一看斗篷的一角正盖着灯笼,已经烧了起来。

一惊,忙解了系绳。那厢小厮已经跳将起来重重踩了几脚,火势还小,几脚下去已是灭了。

好歹是松了一口气,段韶华从地上站起,却是满身尴尬。斗篷给烧了一角,身上也沾着不少污尘。这副模样走下去,到了王爷面前也是个笑话。

段韶华喘着气,有些尴尬。

那小厮也是满面惊恐,立跪了身给了自己左右两个耳光,连连喊着该死。

段韶华忙让他起来,倒不是在意这个,只有些无措道:“雪天路滑,也不干你的事。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去见王爷总是不妥。不如你先行一步,告诉王爷我要晚些才到,我先去换身衣裳再来。”

小厮想着王爷的话是要他把段公子快些带来,可现在弄成了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略一思索,只好点头应了。

他急着回去禀告王爷,段韶华抖了抖那件还冒着黑烟的斗篷,也大步去了。

担心让王爷久等,更怕他借着此事又生他意。段韶华步子迈的大,没一会就走回了院中。

房檐上的灯笼还亮着,段韶华团了团手上的斗篷,走了前去。

他正要推门而入,却突的停了脚步。

房中烛光还亮着,他怔怔,又有些迷糊,他记得临走的时候似乎是熄了蜡烛,又似乎没有。

他不再猜测,干脆直接推开了门。嘎吱一声,入目皆叫一愣。

“谁!”

房中赫然多了一人,虽是身穿丫鬟服饰,但却不是东儿。

平日虽也有丫鬟进出,但最多也只是打扫,很快就会出去。更别说是在无人之时,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房里。

“谁,转过脸来!”段韶华又喊了一遍,那丫鬟跪在地上直抖,一顾的只把头埋的低低的。